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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母親的抗議(92)

  • 由 貳瓶子 發表于 棋牌
  • 2022-07-15
簡介夏秋發現媽媽醒了,跳起來按響了叫人鈴,招呼進來了方棠和一堆呼啦啦的醫生護士

眼球壓痛感是怎麼回事

親愛的,這是【貳瓶子】原創連載《

我的海棠我的秋

》的第92章,希望大家喜歡~

上集寫到:

帶東西回去?他已經沒什麼可給方棠了,就連想問一句“你好嗎”,都無從問起。

他從小溪旁站起,看著在夕陽下佈滿碎金的溪面,長長嘆了口氣。

俱往矣,別再想了……天涯何處……

“柳植!”一聲清清亮亮的聲音響起,在背後喊著他的名字,熟悉無比的嗓音。

他轉過身,夕陽落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他不是站在光裡,他就是光。

“蔣夕溪?你……怎麼提前到了?不是說……還有兩天嗎?”

1

眼前的蔣夕溪,和之前柳植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以前的她,有一頭波浪卷的長頭髮,風情漂亮,女人味十足,可如今的她,短短的頭髮還不及耳,露出小小尖尖的下巴,像個……女學生一樣。

柳植愣了好幾秒,失笑。

他笑著繞著蔣夕溪轉了兩三圈:“我記得你做的不是腦部手術啊,怎麼變了一個人呢?”

蔣夕溪笑著給了他一下:“女人味吸引不了你了……”

柳植馬上接了一句:“男人味也吸引不了我。”

蔣夕溪很快又給了他一下,柳植大笑起來:“走吧走吧,怎麼提前來了?”

他在前面走,面上全是見到老朋友的高興,雖然那高興是半點波瀾不觸內心,但高興的情緒,也是真真的。

蔣夕溪跟上,手裡的一個行李箱被他接過去,她說著話,也是滿面笑容。

她沒想到這麼順利就能申請下來,為了儘快儘早趕到,她上週出院後又去社群醫院幫了幾天忙,總算理論撿回來了,實踐也能勉強跟上了。

她本來回國是有更好的安排的。

那家投行很快被國內資金洗牌,背後的人出面請她回去上班,工資和薪水比以前好高了好幾個臺階。

但蔣夕溪拒絕了。

她拼搏了很多年,為家人為自己,也為很多類似於“證明自己”的雞湯,最後說到底,都是為了錢,用金錢來證明,來衡量一切。

錢賺得不少,也漸漸不再被家人所控制,一切光鮮亮麗,卻漸漸沒有了方向。

“來非洲前我就開始懈怠了,剛開始我以為只是暫時的,也調整了,去休了短假,甚至去夜店玩過一段時間,但後來,都毫無改善。”

來到非洲,工作依舊,忙碌依舊,茫然也依舊。

會把晶片上交,那只是一箇中國人的良知,最後惹來了無妄之災,差點丟了命。

被鋒利的長刀釘在地板上時,蔣夕溪瞬間大徹大悟。

2

“上頭獎勵了我一套房子,不大,但足夠生活,我還有些存款,可以讓我浪個兩三年,只要不大手大腳。”

兩人已經走進了帳篷裡,在東側的最靠邊,有一座大帳篷,裡面分隔兩邊,男左女右很公平。

大家都是睡在行軍床上,摺疊的,一切從簡,為了方便流動遷移。

柳植把蔣夕溪的行李箱放好,從內心覺得這個前女友真心有了大變化。

以前的蔣夕溪,哪怕只是出個兩天的短差,也會裝滿兩個行李箱,背的東西又多又沉,雖然面面俱到,但真的太累太重。

今天這22寸的行李箱挺輕的,估計都沒裝滿。

“物質慾望可以很低的,生死門前走過一回,我想要的東西,已經不再是金錢。”

蔣夕溪笑著,她看著柳植,眼睛裡閃閃亮,她想要什麼,清楚明瞭。

柳植沒避開她的眼睛,但也無可置否,只是笑了笑,轉身去“男生宿舍”那邊拿了個乾淨的盆過來。

“先待著吧,這邊條件比較辛苦,如果受不了,你就回去。”

蔣夕溪和他們不一樣,她是透過渠道塞進來的志願者,和他們這些正規的醫護人員不同,她隨時都可以走的,只要提前告知,被批准就行。

蔣夕溪跟在他後面返回到小溪邊打水:“柳植,你不信我。”

柳植哈哈一笑:“我當然信啦,人本來就是由各個階段組成,現在的你,和以前大不一樣,我有眼睛,能看到的。”

他的嗓音低低沉沉,聽著讓人有些上癮,笑聲也被他壓在了喉嚨裡,彷彿自帶回響。

“夕溪,真正去做了你就會發現,所有的生活,無所謂好壞,都只是每個人在不同階段不同的需要而已,你內心快樂幸福最重要。”

他很平靜,在溪水裡清洗了一下盆子,遞給蔣夕溪,他笑了一下,笑容爍爍生輝。

“歡迎你來,蔣夕溪小姐,歡迎你成為我們這個大家族的一員。”

3

北京冬日的清晨總是有些陰灰色,像沒擦乾淨的玻璃。

還有幾天春節,醫院其實也是有淡旺季的,春節尤其明顯。

中國人忌諱很多東西,其中,不在醫院過年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每年的春節前,住院部結算都要忙死,很多隻要能走的病人,都會在春節前離開結算出院,醫院會冷清不少。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一旦過了年初五,就又會忙起來了。

方棠一大早趕到醫院,按照常規流程準備換衣服去查房,護士在外間辦公室和她聊著八卦。

昨晚急診來了個32歲的孕婦,胰腺炎伴有腹腔感染,開腹,腹腔裡有乳糜,開啟宮腔後全是膿,孩子紫嵌,搶救無效後死亡,孕婦的命經過一夜終於搶救回來了,驚心動魄。

“聽說老公在工地打工,肚子不舒服很久,一直捨不得錢來看病,說要過年了,要把錢全部帶回家,嬰兒都八個月了,就這樣沒了。”

方棠洗手,想了想:“那個……332號新生兒怎樣了?”

她問的是夏秋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小妹妹,幾天前死裡逃生的那個。

夏秋家的事早就在醫院人盡皆知了,護士笑了下,嘴下客氣了不少。

“還能怎樣啊,母親聽說是今天出院,但小孩還要住院一些日子呢,哎……方醫生,1008號病人醒來後,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過哦。”

1008號病人就是夏秋的媽媽杜雪梅,三天前的手術死裡逃生後,杜雪梅昏睡了兩天兩夜,昨天終於醒了。

今天要去做各類測試,昨天杜阿姨拒絕說話,沉默了整整一天,她安靜了多久,夏秋就在媽媽身邊哭了多久。

方棠想起閨蜜的臉,深深嘆了口氣。

洗完手開始擦手:“她還能說什麼?說什麼能擺脫這場噩夢,恢復健康?如果說話有用,估計阿姨早就開口了。”

護士也是一聲嘆息,方棠整理了一下,開門開始查房。

4

杜雪梅其實早就醒了,昨天凌晨甦醒後,她就沒有再睡著,但她不願意睜開眼睛。

不對,昨天睜開過,睜開眼睛的瞬間,疼感和眩暈同時襲來,到最後她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痛醒的。

她閉上緩氣,聽到了身邊人的說話。

是女兒和女婿,他們在輕聲討論下一步應該怎麼做。

“陶小年你不用管,嫂子照顧他照顧得挺好的,醫院也說了給你假期,你想休息十天半個月,跨年都可以,我你就更不用擔心了,現在主要是……媽媽怎麼辦?”

“爸爸只來看過媽媽一次,其他的時間都在那邊呢,昨天我去看了一眼,病房裡什麼都有,夏秋,我看,你爸的心是真不在了。”

如果說陶澤豐的聲音是嘆息,那夏秋的聲音就是冰涼。

杜雪梅從沒聽過女兒這樣說話,好像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冰塊,冷得嘎嘣脆。

“他的心早就不在了,如果我早知道,早勸媽媽離婚了……何必現在小老婆和私生女一起過來添堵,把自己氣死。”

私生女?什麼意思?

杜雪梅睜開眼睛,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頭痛,身體痛還是心痛。

她看著女兒,張了好幾次嘴,半天沒發出聲音,未語淚先流。

她動不了頭,轉不了身,四周除了憔悴到臉色蠟黃的女兒女婿,還有一圈的監控儀器,圍著她,像農村包圍城市。

夏秋發現媽媽醒了,跳起來按響了叫人鈴,招呼進來了方棠和一堆呼啦啦的醫生護士。

杜雪梅看著女兒,只是看著,流眼淚和說不出話,除此之外,她不做任何反應。

夏秋彎下腰,貼著媽媽的耳朵,眼淚打溼母親的臉。

“對的,媽,那個女人的孩子生了,是個女兒,也在住院呢,我什麼都知道了,你的手術是方棠做的,媽……”

夏秋泣不成聲,“對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但我求你,好好活下去。”

5

方棠收回聽診器,聽護士報備這一天杜雪梅的身體變化。

她從小醫生手裡接過病歷夾,自己親自寫。

“別哭了,”她有些無奈地看著夏秋,說著一千遍老調重彈的話,“阿姨的身體反射還是存在的,視覺暫時來看,有些對焦不太好,但能看見。”

這已經很好了,在腦幹手術的預後初期來說,非常好了。

當初她對夏秋說要救回她母親的命,這句話不是開玩笑,她說到做到了。

至於語言能力,她看了一眼杜雪梅,和阿姨靜靜的眼睛對視上。

這個是唯一沒測試出來的,因為杜雪梅不開口,連“啊”都不發,頭疼。

她揮揮手,讓小醫生,護士都出去,還順帶看了一眼夏秋,意思是:你也出去。

人都走空了,方棠靠近了床邊:“阿姨,你聽得到我說話的,可能有些耳鳴,但你都聽得到,我知道。”

杜雪梅看著她不吭氣。

方棠握住了杜雪梅的手腕,這人啊,只要一生病,生死攸關後回來,就算還活著,整個人也會顯得伶仃許多,手腕都細了不少圈,皮打皺。

“我很高興救回了你,阿姨,謝謝你的堅強,讓夏秋不會像我一樣,失去最愛的家人。”

方棠說的是一個多月前同樣腦溢血的方爸爸,她從廣州趕回來了,卻還是晚了一步。

方媽媽說:“你不是號稱‘神外一把刀”嗎?你學醫,卻連你父親都救不回來,你說,我要你……何用?”

杜雪梅呆呆的,看著方棠,方棠笑著,表情很開心。

“阿姨,夏秋外柔內剛,你要她再認叔叔,已經不可能,所以,如果你不在了,她就會突然之間成了孤兒,無父無母。”

“她會因為你的隱瞞,因為自己沒有早知道而內疚到把自己逼死的,你瞭解她,她真的會的。”

方棠輕輕撫著杜雪梅細細的手腕,一下一下,很溫柔。

6

清晨的陽光灑進來,將整個ICU分割成兩個世界,一半金紅一半黑暗,金紅在擴大,黑暗在縮小。

杜雪梅的眼睛裡漸漸凝聚了水光,她張嘴,張了好幾下,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方棠彎下腰,眉眼彎著,靜靜等著。

等了快一分鐘,杜雪梅才艱難地慢慢吐出幾個字:“我……女兒……夏……夏秋。”

方棠鬆開手,轉身去叫夏秋,她走到門邊,停了停回頭看了一眼。

杜雪梅的床已經整個沐浴在陽光裡,她被儀器包圍著,整個人扁扁平平,看起來那麼孱弱,可憐。

卻無比燦爛,充滿希望。

方棠拉開病房門,叫夏秋進去。

小醫生站在旁邊靠牆等著,正在和旁邊的小護士聊天,一看到方棠馬上站直,方棠問他們聊什麼。

“我們在說下個月進來的新醫生,聽說是以前XX附屬醫院的,也是很受器重的年輕醫生,在非洲援療結束……”

溫玉嘛……方棠腦子裡響起半個月前,溫玉在微信上哀求的聲音。

“學姐學姐,你就帶帶我,三叉神經瘤和蛛網膜下出血還有幕下是你最擅長的領域,學姐,你教教我,當我老師可好?”

那小屁孩,也有27了吧,怎麼還這麼調皮搗蛋的樣子。

方棠後來推不掉,又真喜歡,就答應做了推薦人,她一出手,王濤自然二話不說,大筆一揮,把溫玉收入囊中。

好快啊,很快小朋友就要來了,柳植身邊就少了個摯友了。

他在幹什麼呢?老錢說他的前女友去找他了,千山萬水,為他而去,這份勇氣,她沒有。

所以你看,無論是愛情、親情還是其他的,最後都會屬於敢於追求的人。

像自己這樣的懦夫,註定得不到。

方棠邊走邊想,在病房門口,手機響了,她低頭去看。

是媽媽發過來的資訊,她在問晚上去湯清國家裡吃飯的事。

“棠棠,你說我是穿這套白底碎花的衣服好看呢?還是這套杏色好看?”

醫院走廊裡,有個推著輸液瓶的病號出來上廁所,他蹣跚走著,家人在身邊陪著。

“方醫生好,”病號和方棠打招呼,家屬在一邊興高采烈的,“方醫生,我兒子好多了,重視今天也更好了些,我們今天可以辦出院,年後再過來。”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張著手半懸空護著走路還有些顛倒的兒子,高興又小心。

“那很好啦,恭喜恭喜。”方棠笑起來,她握住手機,任憑手機邊角頂得自己掌心疼痛。

“只要是媽媽穿的,所有的,都是好看的。”

(第9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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