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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 由 淺黑科技 發表于 棋牌
  • 2021-06-08
簡介大衛再次聯絡了 FBI,經過縝密的技術對比,FBI 發現兩份檔案有 160 多處相似,包括常用短語及拼寫錯誤,最終,警方確認,這份 23 頁檔案的作者,和宣言的作者,是同一個人,泰德就是 FBI 苦苦追尋 17 年的炸彈客

荒野治安官怎麼樣

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文 | 木子Yanni

1995 年 6 月 28 日,美國 ABC 電視臺正在播報一則新聞。

“晚上好,節目開始前,加州於今日釋出了緊急安全預警,政府表示,有可信的情報表明,一架客機可能會被轟炸,兇手可能是被聯邦調查局稱為「大學航空炸彈客」的人。”

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主播正在口播預警

此時,幾輛警車正停在洛杉磯國際機場,機場內凌空而起的多條警戒線,忍不住在風中顫抖。

數以千計的旅客和車輛,在警察焦急地引導下,正在緊張的撤離;更多警察已經進入候機樓,對各個角落進行異常排查;航空公司也已經停止裝載郵件,原本每天都會運載的 200 噸郵件,被集中轉移到附近的郵政點,進行統一篩查,看是否有炸彈藏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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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背影,就問你怕不怕?

難得一見的緊張場面,讓民眾議論紛紛:自打海灣戰爭結束,美國就沒再啟動過如此高級別的安保措施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與此同時,美國聯邦調查局警告所有人,千萬要小心那些可疑包裹,一旦發現包裹在任何方面、有任何異常,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姿勢,聯絡當地警方處理,因為那很有可能就是「大學航空炸彈客」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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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

在 Warning

老司機都知道:FBI 一 Warning,危險就來到。更何況,這次的 Warning 可不是被寫在電影片頭,而是真實發生在赤果果的現實中。

各方的行動都預示著,一場巨大的危險正在靠近。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危險,在過去的 17 年裡,竟然已經發生了 16 起,3 人因此而死亡,還有 23 人受傷,其中一些人的傷勢極為嚴重。早在爆炸案發生之初,FBI 就成立了一個專案組,隨著爆炸的次數不斷增多,專案組人數早已破百,所有人白天晚上連軸轉,卻連任何一條實質性的證據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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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已

持續 17 年

兇手是誰?個人作案還是團體?下一個受害者是誰?FBI 一問三不知。

唯一知道的,是兇手的代號:大學航空炸彈客 (Unabomber),而這還是 FBI 自己起的名字。從最初的幾起爆炸案來看,兇手的目標集中在大學和航空公司,於是,FBI 借大學 (University)、航空 (Airline)、炸彈客 (Bomber) 三個英文單詞,合成了 Unabomber。

這個時候,FBI 絕對想不到,如果再晚一段時間給兇手命名,這個詞會更長。

一個縈繞在美國上空 17 年的謎:

神秘的炸彈客到底是誰?

解開,才有希望;解不開,便是無休止的傷亡。

(一)

驚現連環爆炸

1978 年 5 月 25 日,春暖花開,芝加哥西北大學裡一片祥和。然而,在此任職的材料工程學教授克里斯特,卻遇到了一件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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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西北大學,綠草如茵

在校園停車場的郵筒附近,一個包裹旁若無人的躺在地上,身上還貼著一個條兒,寫著“無法投遞,退回原處”,仔細一看,寄件人正是克里斯特。

聽說了這個訊息的克里斯特,在撓了半天頭頂,好幾根秀髮隨風而去後,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曾寄過這麼一個包裹。有疑問找警察唄,於是,克里斯特找到一位校園警察,訴說了這件怪事。

聽完克里斯特的講述,校警沒覺得是個事兒,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沒準兒就是克里斯特自己忘了呢。

校警拆著包裹,克里斯特就站在一邊看著,誰能想到,包裹突然爆炸了,校警流血的雙手正殘忍地提醒著他們,這確實是一件怪事。

被送醫的路上,校警內心依然難以平靜: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人在校園坐,鍋從天上來”?我丟,這怎麼都得算工傷吧~

第一時間報警後,警方封鎖了現場,提取了炸彈殘留物,一番檢查後,警方發現,這枚炸彈非常特別,換句話說,它很 Low:尾部是用木頭做的,推進燃料用的是黑火藥,最誇張的是引爆部分,用的居然是火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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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種火柴

莫慌,是個新手。

於是,沒過多久,這起案件就被遺忘了。

沒想到,一年之後,炸彈包裹竟再次出現在芝加哥西北大學裡。這次,包裹被堂而皇之地放在桌上,體積很小,從外表看起來,它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雪茄盒。

正如童話故事那樣,沉睡的雪茄盒遇到了一位研究生,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打擾後,內心竊喜著打開了雪茄盒,期待著一場唇間的約會,萬萬沒想到,雪茄盒直接炸開了。

原來是個黑色童話。萬幸的是,研究生只是受了輕傷,沒有給餘生的愜意造成太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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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起爆炸的報道

接到報警後,FBI 再次來到學校,經過調查,警方發現,與上次相比,這枚炸彈在製作上有了改進,不僅用了電池和電線,爆炸混合物也換成了無煙火藥,只是,火柴頭依然堅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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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改進的炸彈,依然是肉眼可見的粗糙

警方判定,兇手製造和投遞炸彈的能力依然很弱,不慌不慌。

然後,此案就沒有然後了。

直到半年後,也就是 1979 年 11 月 15 日,第三起爆炸案出現,民眾在電視上看到了相關新聞。

聯邦調查局表示,美國航空公司一家搭載了 80 人的波音 727 航班,今天順利降落在了華盛頓杜勒斯國際機場,機上行李箱中的一個郵包發生了小型爆炸,事故未造成任何乘客和機組人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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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死線

上徘徊了一遭的航班

這一起爆炸案的出現,讓警方開始意識到,原來這傢伙不是鬧著玩的,連環殺人案的背後,恐怕是個難以對付的聰明人。

艾瑪,這下不能不慌了!

透過現場勘查,警方發現,郵包炸彈被放到了飛機的行李艙內,兇手把氣壓表改造成了測高儀,當飛機達到巡航高度後,受到氣壓的變動影響,炸彈就會原地爆炸。幸運的是,導線的設計存在一點問題,這才讓本來應該爆炸的炸彈,僅僅釋放出了一陣煙霧,迫使飛機緊急著陸,避免了一場機毀人亡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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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貨就是用氣壓表改成的測高儀

三起爆炸案,儘管炸彈沒有炸死任何一個人,但它正變得越來越強大。

但是,爆炸並沒有停止。

1980 年 6 月 10 日,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的高管珀西·伍德,在家中收到了一個包裹,拆開一看,裡頭是一本書,《Ice Brothers》(冰雪兄弟),旁邊還有一封信,從口吻來看,就像一位好久不見的老朋友,正溫柔地鼓勵珀西·伍德讀讀這本書。

書中自有黃金屋,珀西·伍德滿懷期待地翻開了手裡的書,沒想到,黃金屋變成了炸彈屋,珀西·伍德的臉和身體被炸傷,鮮血淋漓,他忍著劇痛,步履蹣跚地前往鄰居家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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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書寄來的信

警方調查後發現,這本書的中間被挖空了,炸彈就被藏在裡面。

1981 年 10 月 8 日,遠在猶他州的猶他大學,也出現了一個郵包炸彈。一名保潔員發現了它,但是突然出現的直覺告訴她,不要開啟。於是乎,保潔員找來了警察,一檢查發現,裡面居然真的是顆炸彈,一番專業鼓搗後,炸彈被成功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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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事件報道

經過分析發現,這個郵包中,一個小型的管狀炸藥被放置在一罐汽油裡,當炸藥爆炸後,汽油馬上就會被點燃,從而加劇受害者的傷勢。

好高明的招。

1982 年 5 月 5 日,郵包炸彈被寄往田納西州的範德堡大學,好心的助理代替教授打開了包裹,沒想到裡面居然是枚炸彈,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助理的手就已經被燒傷了,身上也出現了多處的彈片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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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案現場

這次,依然是熟悉的管狀炸藥,只不過管子的形狀變了,是 P 型管。

1982 年 7 月 2 日,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一位工程學教授帶著疲憊,走進了教職員休息室,無意間,他看到地上躺著個孤零零的包裹,一彎腰、一伸手的功夫,爆炸就發生了,教授的手和臉受傷嚴重。

經過現場勘查,FBI 在炸傷教授的包裹中,意外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是用印表機打出的一句話。

Wu,成功了!我就說會成功的。R.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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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裡的紙條

媽媽咪呀,第七起爆炸案了,終於出現了第一條線索。

眼下,FBI 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所有叫“Wu”的人,再透過這個人,找到名字縮寫是“R。V。”的人。

終於,一番大海撈針般的搜查過後,FBI 沒有任何收穫。

現實總是比理想骨感。

目前的情況是,找人這條路走不通,針對炸彈的殘留物檢測,也毫無進展。這些炸彈都是由火藥、木頭、火柴頭等尋常物品製成的,家家戶戶都有,就連街邊的流浪者懷裡都會揣著幾盒火柴,根本就指認不了任何一個人。

就在警方一籌莫展之時,郵包爆炸案卻戛然而止。

人們忍不住開始對兇手好奇:他去了哪兒?會不會因為其他的犯罪活動,已經被拘留或者入獄了?沒有人知道答案。

(二)

沉寂三年,重磅歸來

1985 年,消失了三年之久的炸彈客,帶著郵包炸彈,回來了。

5 月 15 日,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懷著成為一名空軍戰鬥機飛行員理想的豪瑟,走進了計算機實驗室,無意中,他看到桌上擺著一個塑膠盒子,沒按耐住內心的好奇,豪瑟走過去,打開了它,只一瞬間,豪瑟的手臂就被撕裂,夢想因此而徹底終結;

6 月 13 日,華盛頓波音公司,因為發現及時,炸彈被安全地拆除;

11 月 15 日,密歇根大學,心理學教授麥康奈爾一邊和助理交談,一邊開啟剛剛收到的手稿,甚至來不及眨眼,手稿就炸了,倆人都出現了燒傷和多處彈片傷。

12 月 11 日,加州,38 歲的電腦商店老闆,無意間在商店後門的垃圾桶旁,看見了一個紙袋,開啟的一瞬間,炸彈爆炸。巨大的威力下,屍體殘骸甚至衝進了建築的牆體,彈片在 137 米開外的停車場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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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難的電腦商店老闆

短短 7 個月的時間,炸彈客就搞了 4 起爆炸案,跟最早的爆炸案相比,炸彈威力有了明顯增強,已經出現了死亡事件。

對殘留物進行調查後,FBI 有了發現。

1、炸彈的組成材料表面,被刻上了“FC”的字樣;

2、案件中的目標受害者在擴大,已經不侷限於大學和航空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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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片被刻上“FC”

此時,雖已臨近聖誕節,但沒人願意看到更多的“煙火”出現在美國大地之上。爆炸案波及範圍的擴大,引起了不計其數的驚恐,警方開始加大偵破力度,集中精力破解“FC”背後的秘密,祈求趕緊破案,抓住兇手,別再有新的爆炸案發生了。

根據墨菲定律所說,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1987 年,爆炸案再次發生,這次的受害者,同樣是一位電腦商店老闆。

2 月 20 日,電腦商鋪的老闆加里·賴特,在店鋪旁邊的停車場地面上,看到了一樣東西。它看起來就是一塊木頭,唯一的奇怪之處,就是有四根凸起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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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奇怪嗎?

加里·賴特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這東西放在這裡不妥,於是伸手想把它移開,就在拿起的一瞬間,木頭內部突然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像戰鬥機一樣。

“一切都變成了慢動作,我唯一能描述的方式是,就像《駭客帝國》裡主人公躲子彈那樣,我意識到有些像針一樣的東西從我的襯衫裡穿過。我甚至能看到彈片的行動軌跡,直接衝著我的臉飛來,穿過下巴、下嘴唇,直到上嘴唇。”

儘管送醫及時,加里·賴特的左臂還是留下了嚴重的神經損傷。

對炸彈殘留物分析後,警方發現,依然是管狀炸藥,只是這一次,管子外側被包裹了很多彈片。通常來說,爆炸會沿著阻力最小的軌跡發生,所以管狀炸藥的管子本身,會像氣球一樣不斷膨脹,直到爆炸,這時候,管子本身就變成了彈片,如果周圍又額外增加了彈片數量的話,炸彈就會變得更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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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外側額外包裹著很多彈片

這已經是第 12 起爆炸案,可以明顯看到,炸彈客的製作水準有了飛一般的提高。受害者看起來是隨機選擇的,如果非要說他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的話,似乎都與技術和環境破壞有著某種微妙的聯絡。

就在警方對這次爆炸案展開走訪調查時,電腦商店裡的一位職員說,她很有可能看到了炸彈客本客。

據職員回憶,就在加里·賴特遭遇爆炸前的一小會兒,她曾不經意地看向窗外,這時,一位男子走進了自己的視線裡,兩人對視了大概幾秒鐘後,男子放下手裡的東西,從容地轉身離開了。

終於有人看到炸彈客了!FBI 瞬間興奮起來。

專案組迅速派出一位側寫員,根據職員的描述,給炸彈客做了一份側寫,併發出了 5 萬懸賞金的通緝令。

側寫員認為,這名恐怖分子是一名身高 1 米 78 左右的白人男性,三十歲不到,穿著連帽運動衫,戴著飛行員眼鏡,蓄著小鬍子,頭髮金色略帶紅色,是一名不合群的強迫性孤獨症患者,智力高於平均水平,很可能與學術界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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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萬美金尋找炸彈客

側寫的出現,揭開了炸彈客的神秘一角。

政府、媒體,以及普通民眾,按照側寫上的形象,開始積極關注炸彈客,每個人都想盡快知道誰是炸彈客。因關注度而瞬間暴增的壓力,全部砸在了 FBI 的身上,好在速寫已經到手,憑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想要找到炸彈客真身,應該不難。

然而,自信有多少,FBI 的臉就有多腫。

(三) 兩封威脅信,一版宣言

轉眼間,時間到了 1993 年,距離上次爆炸案發生已經過去了六年。

這期間,FBI 一直在努力破案,但也僅僅是一直在努力。新聞記憶是有保質期的,六年的平靜,驅散了縈繞在民眾心頭的恐慌,生活重歸平靜,平靜到人們有足夠的信心相信,炸彈客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然而,墨菲定律再次顯靈。

炸彈客不僅回來了,還搞了個大事情:同時寄出了兩份郵包炸彈。

6 月 22 日,在唐氏綜合症領域大有作為的遺傳學家愛潑斯坦博士,收到了一個郵包炸彈,突如其來的爆炸,讓他的兩側耳膜受傷嚴重,聽力受到影響,還因此失去了三根手指,直到臨終前,他依然為此遭遇而憤怒。

6 月 24 日,38 歲的耶魯大學副教授大衛·格倫特,在平行計算機系統上,取得了巨大的成果。這天,格倫特在辦公室拆信件時,炸彈突然爆炸,他受傷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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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爆炸後的遺傳學家

愛潑斯坦博士

對所有人來說,炸彈客的迴歸都是重磅打擊。

警方重振精力,繼續展開調查,經過現場勘查發現,炸彈客最新研製的炸彈中,含有一種氯酸鹽混合物,不再需要管子來放置,一開啟就會自行爆炸。

這下糟了,炸彈新手真的成了炸彈專家。

在民眾的積極配合下,FBI 陸續收到了幾千條線報,但對線報一一甄別後,FBI 發現,有些線報看起來就是扯淡,有些線報看起來又很有道理,然而,特殊時期,沒人敢輕言真假,巨大的排查量,再次讓案件陷入膠著。

就在所有人一籌莫展之際,《紐約時報》收到了炸彈客寄來的一封信:雙倍行距下,篇幅依然短小。信中,炸彈客聲稱為這些爆炸案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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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客寄給《紐約時報》的信

這封信的出現,給 FBI 打了一針雞血。

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把這封信攤在物證臺上進行解剖,就很有可能獲取到一些線索,比如:字型是用哪種打字機打的?紙張是從哪裡來的?信是從哪兒寄出的?用的是哪種郵票?信封的封口處能不能檢測到 DNA?信紙和信封上有沒有留下指紋?等等。

然而,什麼都沒有,FBI 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法醫證據。

當然,也不是一無所獲。

警方在信上發現了一些凹痕,應該是炸彈客在其他紙張上寫字時印下的,透過技術復原,凹痕內容開始顯現。

“週三晚上 7 點,給內森 R 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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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痕內容

這個發現,被看成是炸彈客沒藏好的尾巴。

一夜之間,滿世界都在瘋找內森 R,專案組試圖找到每一個叫做內森 R 的人,這裡面肯定會有一個人知道炸彈客是誰。聽起來很簡單對吧?其實,難禿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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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 透過電視臺,呼籲民眾提供「內森R」的線索

叫內森 R 的人實在是太多了,FBI 需要給每一個人打電話,或者直接敲開他的門詢問,但很多時候,還沒等 FBI 把事情說清楚,對方就會不耐煩地說:“我不在乎,快滾!”FBI 竭盡全力,找到了幾千位內森 R,卻沒有得到與炸彈客有關的任何訊息。

這時,FBI 萌生了一個念頭:麻蛋,炸彈客是不是在耍我?

還沒等搞明白這個問題,第 15 起爆炸案發生了。

1994 年 12 月 10 日,新澤西州,著名廣告公司的高管托馬斯·墨瑟收到了一個郵包,只有一盤錄影帶大小,他站在廚房拆開了它,緊接著,爆炸發生,托馬斯·墨瑟當場死亡。

就在幾分鐘前,他的妻子和女兒還跟他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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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時報》對此次爆炸案的報道

新聞報道:“我們今天都下定決心,要終止這些隨機的爆炸所導致的死亡和破壞。”

郵包爆炸案出現了第二名死者,破案的壓力緊緊扼住了 FBI 的脖子,令所有人快要窒息。位於舊金山的大學炸彈客專案組,接到了幾千條線報,然而,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提高到一百萬的懸賞金也沒起到任何作用。

嘲笑、謾罵聲不絕於耳,在民眾眼中,FBI 成了一群吃軟飯的傢伙。

1995 年 4 月,《紐約時報》收到了炸彈客寄來的第二封信,這次,不僅變成了單倍行距,而且內容長達三頁。

1、炸彈客表示對炸死托馬斯·墨瑟負責;

2、暗示慘劇仍舊會繼續上演,除非各大報社出版他寫的一篇文章,他才會停止自己的恐怖活動。這篇文章主要宣傳的是應當摧毀全球的工業體制,很快就會出爐,請靜待佳音;

3、自稱屬於一個叫做 FC 的恐怖組織,意思是自由俱樂部(Freedom Club);

4、最後,他還不忘諷刺聯邦調查局,稱他們是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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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客寄給《紐約時報》的第二封信

這封信的內容很快就傳開了。

炸彈客對聯邦調查局的嘲笑,與政壇、媒體以及公眾的情緒不謀而合,FBI 的壓力愈發沉重,如同泰山壓頂般絕望。

明明沒閒著,一直在調查,奈何敵人太狡猾,寶寶心裡苦,可寶寶說不出口啊。

果然,就像炸彈客信中說的那樣,慘劇再次上演。

1995 年 4 月 24 日,加州,47 歲的默裡,是加利福尼亞林業協會的主席。當天,默裡收到了一個包裹,外面被棕色的紙包著,從大小和形狀來看,很像一個鞋盒,平平無奇,如果非要給它一個描述,只能是,它很重。

包裹的收件人並不是默裡,而是威廉 · 丹尼森 (William Dennison),但此人已經退休,默裡接替的正是他的崗位。丹尼森在位的十多年裡,一直是伐木行業的說客,他曾領導了多起對抗環保組織的行動,在很多有爭議的環境問題上,他的言行都足夠引人注目。

全世界的週一,都很忙。直到下午兩點,默裡才想起那個沒拆的包裹,他順手拿起,不經意地開啟。巨大的爆炸瞬間摧毀了這座一層的磚砌辦公樓,所有的瓷磚和玻璃都被震碎,門也被炸飛,默裡當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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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在勘查爆炸現場

這起爆炸案的發生,讓美國民眾早就敏感不堪的神經,變得更加緊繃,就連報社、電視臺也實打實地開始擔心,平日裡報道了那麼多與科技和環境相關的新聞,下一個目標會不會就是我們?

恐慌像洪水一樣,蔓延到城市的各個角落,每個會接觸到包裹的人都變得異常謹慎,他們會小心地摸一摸有沒有電線,聞一聞有沒有火藥的氣味,壓一壓有沒有異常的凸起物,稍一察覺到異樣,就懷疑可能是點火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也不過如此。

此時,炸彈客依然穩坐全美第一通緝犯的寶座。

6 月 25 日,炸彈客新鮮出爐的宣言副本,被寄給了各大報社,標題是《工業社會及其未來》,宣言長達 56 頁,引言第一段寫道:

工業革命及其成果,對人類來說是一場災難。它們大大延長了我們這些生活在“發達”國家的人的預期壽命,卻也破壞了社會的穩定,導致了廣泛的心理壓力,並對自然環境造成了嚴重破壞。技術的不斷髮展,可能導致更大的社會混亂和心理痛苦。

炸彈客承諾,倘若你們能夠一字不落的刊登這篇宣言,我就會停止恐怖活動,說到做到,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從不向恐怖勢力低頭的 FBI,開始謹慎的評估炸彈客的這一要求。三天後,炸彈客又發來一封威脅信,聲稱要轟炸一架客機,這就有了文章開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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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透過電視臺釋出確認

威脅信確實出自炸彈客之手

經過對機場的全面排查,FBI 沒有發現任何炸彈的存在,難道是排查的不夠仔細嗎?不能夠啊。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美國的郵政系統在停擺的邊緣徘徊,一邊是炸彈客已經預告的爆炸案,一邊是遲遲找不到炸彈的 FBI,局面就這樣僵住了。

一週周過去了,沒有任何爆炸發生,大家這才意識到,炸彈客只是開了個玩笑。

機場爆炸烏龍事件過後,經過多番激烈討論,FBI 認為應當考慮炸彈客的要求,刊登他的宣言《工業社會及其未來》,說不定刊登出去後,有讀者能夠從語言風格等方面認出作者,幫助我們捉拿兇手歸案呢。

就這樣,炸彈客的宣言被一字不落的刊登出來,銷量異常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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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年 9 月 19 日

刊登了「郵包炸彈客」宣言的報紙

一位無政府主義哲學家被朋友催促:“快去讀,你一定會喜歡的,你真蠢,快去啊。”果不其然,在炸彈客的宣言中,他找不到任何一個不同意的觀點,而且認為這是一份非常有價值的文章,值得好好儲存。

還有人在讀完宣言後,被炸彈客的觀點所深深折服,認為如果拋開殺人的行為不談,這篇宣言完全可以成為學校裡的教材內容。

如果把技術體制的任何一方面單獨拿出來看,這是很難爭論的。很難單獨說手機、郵件有什麼問題,但是炸彈客從整體出發,讓我們看到了體制對人的影響。

工業社會把人吸引進來,讓人們上癮,心理壓力不斷增加,心理疾病不斷增多,身體健康不斷下降,對環境的毀滅不斷加劇,這是整個技術體制所造成的結果,並不是單一的某個技術。

就像我的手機不會摧毀全球的生態系統,但是,大規模創造、使用、讓人擁有手機的過程,才是摧毀全球生態系統的東西,才是給人類帶來壓力的東西。

在網際網路、人工智慧快速發展的今天,回頭再來看這份宣言,它的一針見血,讓人不寒而慄。

舉個糖炒栗子,電腦沒有問題,網路也沒有問題,但是在工業進步的社會背景下,巨大的生活壓力,驅使人們尋找每一個情緒的發洩口,這時候,網癮等問題就出現了,隨之而來的,就會是一批楊永信,反過來加劇了受害者的心理壓力,從而造成社會的動盪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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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戰中的少年

某種程度上來說,宣言本身只是陳述理論,並且超前看到了科技對社會的負面影響,只是,炸彈客有一萬種方式來宣言自己的理論,卻偏偏選擇了最極端的那一種。

曾是爆炸案受害者之一的耶魯大學計算機教授大衛·格倫特,閱讀完炸彈客的宣言後,居然公開表示支援,並轉而變成了一個科技抵制者;此外,碼農圈赫赫有名的比爾·喬伊,被《財富》雜誌稱為“網際網路時代的愛迪生”,在 90 年代建立了 SUN 公司,地位如同今天的 Google,他是神器 vi 的作者,還是首個完整實現 TCP/IP 協議棧的大佬,如此傳奇的大神,也成了炸彈客言論的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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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喬伊

比爾·喬伊讀完炸彈客的宣言後,深受觸動,2000 年,他在《連線》雜誌發表了一篇文章,題目叫做《為什麼未來不需要我們》,2003 年,比爾·喬伊主動從 SUN 辭職,此後,更是為現代科技的快速發展而深深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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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未來不需要我們》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回到故事中來,在炸彈客宣言刊登之後,生活在幾千公里外的大衛 · 卡欽斯基 (David Kaczynski),由於住所偏僻,平日裡也不怎麼看電視,所以,直到 1994 年 12 月,他和妻子才第一次聽到“大學航空炸彈客”這個稱呼。大衛並未在意,但他的妻子琳達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異樣,她小心翼翼的對大衛說出了心中的疑慮:“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哥哥泰德也許就是這個炸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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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 · 卡欽斯基

聽到妻子猶豫半天才完整說出的話,大衛鬆了一口氣,他笑著迴應: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怎麼可能,絕對不是泰德,放心吧。

9 個月後,《工業社會及其未來》被刊登在報紙頭條,在妻子琳達的催促下,大衛答應去買一份刊登了炸彈客宣言的報紙。由於地處偏僻,附近書店裡只有六份報紙,早已賣光,大衛就去圖書館借閱,但圖書館裡的報紙,宣言部分早已被人拿走,這時候,大衛已經準備放棄尋找了,但琳達提出,或許透過網際網路可以找到。

此時的大衛,甚至還沒怎麼聽說過網際網路。

大衛和妻子來到了圖書館的電腦室,坐在電腦前的那一刻,大衛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居然要用網際網路這個新鮮的技術,去弄清楚自己的哥哥泰德,到底是不是那個反對工業社會的恐怖分子?在妻子的操作下,電腦螢幕上終於出現了那篇炸彈客宣言,倆人認真的閱讀著,當目光停在最後一個標點符號上時,大衛想說點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

大衛承認,文章看起來,有一些內容確實像是泰德會寫的內容,必須要猜的話,也許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琳達追問道:“千分之一?那還是有可能的了。”

回到家,琳達在徵求了大衛的同意後,聯絡了一位私家調查員朋友,這位調查員仔細閱讀了這些年大衛與泰德的來往信件,在與炸彈客宣言進行了比較和分析後,認為這些檔案都用了一樣的語氣,確實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寫的。於是,調查員開始進一步研究大學炸彈客的案子,試著尋找泰德和大學炸彈客之間的共同點,很快就有了發現。

1、地理上的聯絡。曾發生過爆炸案的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和密歇根大學安娜堡分校,恰好是泰德曾經就讀過的學校;

2、時間上的聯絡。將爆炸案發生的時間,與大衛收到泰德來信的時間進行對比,就會看到,日期都是重合的;

3、軌跡上的聯絡。泰德會在信中提到自己要乘坐灰狗巴士去往某處,在對比了灰狗巴士的路線圖後會看到,灰狗巴士經過的一些地方,都曾發生過爆炸案。

這時候,大衛開始有點相信,自己的哥哥很可能就是全美頭號通緝犯,是一個連環殺人者。

想到這兒,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如果他真的是大學炸彈客,他可能會再次行動,就還有人會死,那我這輩子都會記得,有人因為我沒有行動而死去了,這是令人無法忍受的折磨。反過來,如果真的是他,那麼他已經殺了三個人,很可能會判死刑,這樣的話,我就成了殺害哥哥的人,我該如何度過我的下半輩子。

他是我曾經發誓,永遠不會拋棄的哥哥。真的無法想象,我被困在了這個根本不是我所造成的兩難處境中,沒有出路。

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親密無間的兄弟:泰德和大衛

從親情的角度出發,大衛始終無法把炸彈客跟自己的哥哥聯絡在一起,在他的心裡,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四) 炸彈背後的天才少年

1942 年 5 月 22 日,產房裡響起了嘹亮的啼哭聲,一對年輕的父母,早已為他取好了名字:泰德·卡辛斯基 (Ted Kaczynski)。

還是個嬰兒的泰德,活脫脫一個快樂的小天使,這讓父母忍不住相信,即使多年以後,泰德老了,也一定會是個快樂的小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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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和父母在一起

一直健康的泰德,在 9 個月大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些不舒服,父母趕忙將他送到醫院,經過檢查,醫生說是嚴重的蕁麻疹,需要住院隔離治療。泰德住院期間,父母每天都會來到醫院,詢問泰德的情況,但醫院有規定,一週只允許探視兩次,在探視之外的時間裡,泰德只能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

每次我去看他的時候,我都很傷心,因為他看起來毫無生氣,軟弱無力。

一個多星期後,醫生說泰德可以出院了,父母滿心歡喜地來到醫院接泰德回家,卻發現泰德異常安靜,沒有笑容,還總是躲閃父母的眼神。

這種狀態持續了很久,才有所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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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歲時候的泰德

7 歲時,泰德多了一個徹底的崇拜者,他就是剛出生的弟弟大衛。泰德對弟弟充滿了愛心和耐心,總是快樂地陪在大衛身邊,不厭其煩的哄他開心,在大衛眼裡,泰德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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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和弟弟、以及寵物鸚鵡的合影

出於對大自然的熱愛,只要一有空,父母就會帶著兄弟倆去遠足,奔跑留下的細密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彼此緊緊拉著的小手,是兄弟倆對於童年最溫暖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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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一家四口的合影

孩子總是長得很快,一不留神,泰德就成了一名小學生。進入學校後,泰德很快就適應了學習生活,成績非常優秀,經常得到老師的誇獎,是名副其實的“別人家孩子”。

五年級時,泰德一家離開芝加哥,搬到了伊利諾斯州的郊區,泰德也因此轉學到了常青公園中央初級中學。經過測試,學校發現泰德的智商高達 167,結合隨後泰德的學習表現,輔導員做出了讓泰德跳級的決定,跳過六年級,直接升入初中。

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裡,跳級是優秀的體現,但對泰德來說,卻是一段糟糕體驗的開始。

跳級後的泰德,成了班裡年紀最小的孩子,他從同齡人眼中的崇拜者,變成了一個經常受欺負的弱者,再加上成績突出,更是遭到了同學的排擠,泰德變得愈發不愛說話。

這一切,沒有人看到。

泰德的周圍,依然充滿了稱讚之聲:老師常常表揚他,鄰居也總因為他的成績而豎起大拇指,在弟弟的眼裡,泰德更是一個超級英雄般的存在。

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一定會改變世界,做很多好事。

高中時的泰德,不僅成績優異,還在軍樂隊裡吹長號,同時,他還是數學、生物等俱樂部的成員。在這裡,他遇到了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對數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學校設定的課程,泰德輕鬆就能掌握,於是,他被轉到了“數學奧賽班”。很快,泰德又掌握了所有課程內容,再次跳級,15 歲就已經高中畢業了。

在學校的安排下,泰德進入暑期學校學習,成為入圍全國優異成績決賽的五名學生之一。1958 年,16 歲的泰德走進了哈佛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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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在家門口的合影

在現行的教育體系下,泰德幾乎沒有選擇的權利,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他就被打包,貼上優異的標籤,直接送入了世界名校。

所有人都說泰德很聰明,於是,他的生活裡沒有社交,只有學習。除了家人,泰德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察覺到泰德偶爾的悶悶不樂後,媽媽把大衛叫到身邊,對大衛講述了哥哥小時候的那次住院,然後認真叮囑道:“泰德小時候可能覺得自己被拋棄了,所以記住,永遠不要拋棄你的哥哥,那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大衛點頭:“當然,他永遠是我的哥哥。”

儘管尚且年幼,但大衛認真的記住了這個承諾。

(五) 偏離航線的人生

在哈佛大學的第一年,泰德住在 Prescott Street 8 號,這裡是專為年輕、不成熟的新生而準備的特殊住所,儘管空間不大,卻有足夠的私密性。這對於不擅社交的泰德來說,是一片避風港,除了圖書館,泰德就待在房間裡。

在哈佛同學的眼中,泰德是個慢熱的人,初次見面,他一定會害羞,但等他熟悉了你之後,他就會滔滔不絕,不僅頭腦聰明,而且具有非常優秀的前瞻性。

我們會談論很多東西,不是瑣碎的小事,也不是胡扯,而是正義的事,事關是非對錯。他當時的悟性比我高,非常擔心公司和政府對於環境的影響,以及對我們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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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時期的泰德

暑假結束後,泰德迎來了大二。此時,正值美蘇冷戰,神聖的象牙塔,也成了政治和軍事的外延戰場。

誰都沒有想到,一場秘不可宣的陰謀,正在前方等著泰德。

冷戰下,為了在審訊中掌握主動權,美國中央情報局發起了 MKUItra 專案,目的是研究精神控制,以達到瓦解蘇聯間諜意志、獲得情報的效果。

於是,一場有悖常理的變態實驗,在哈佛大學悄悄的展開了。

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亨利·默裡 (Henry Murray) ,曾是二戰期間的一名軍隊情報人員,不僅參與了審問技巧的設定,還完成了一份關於希特勒的心理側寫。1947 年,他以首席研究員的身份,來到哈佛大學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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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亨利·默裡

為了配合中情局的 MKUItra 專案,亨利·默裡在校園裡開展了一場“故意殘酷化的心理實驗”。實驗被偽裝成了辯論的形態,泰德被要求完成一份論文,闡述自己最深刻的信仰、價值觀和理想,論文完成後,泰德要跟一個法學院學生進行辯論,辯論的過程中,泰德被連線在電極上,面朝一面單向鏡,還有刺眼的燈光照向他的臉。

所謂的辯論,實際上是對泰德本人,以及作為知識分子的泰德,發起的一場全面攻擊,辯論中只有羞辱,目的就是要讓泰德內心遭受創傷,對堅信的事物產生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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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學科學中心,泰德就讀的地方

整場實驗,其實是一場「強化審問」,企圖驗證透過藥物、催眠、感官剝奪等手段,可以在心理上把一個人擊垮,並被重塑成願意合作的情報來源。

這場試驗在今天是做不了的,但是在 1958 年到 1962 年的美國,完全可以。

這場慘無人道的實驗,泰德忍受了三年。

這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經歷。

但我想證明我可以承受,不會被擊垮。

本就孤獨的泰德,表面上看,經受住了猛烈的信仰衝擊,但內心裡,有些東西已經土崩瓦解,他從科技的追隨者,轉變成了科技的反對者。

關於這場實驗,他從未對身邊人說起過,哪怕是隻言片語。

1962 年,從哈佛順利畢業的泰德,進入密歇根大學,攻讀數學碩士和博士。這期間,泰德專注於從事複雜分析,尤其是幾何函數理論分析,還解決了就連導師也困惑的數學難題。他的聰明和成就,令教授們讚不絕口。

他是一個不尋常的人, 與其他的研究生不同,他更專注於自己的工作,有發現數學真理的動力。

1964 年和 1967 年,泰德分別拿到了數學碩士和博士學位,年僅 25 歲的泰德,成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歷史上最年輕的數學助理教授,負責給本科生教授幾何和微積分課程。

在老師面前,他是自帶光環的天才學生,在學生面前,他卻被形容成一個枯燥乏味的老師。

他似乎不喜歡教書,總是遵循教科書,語言晦澀,而且很少回答問題。

有段日子,泰德晚上總是做夢,導致白天精神不佳,他向一些心理學人士尋求幫助,但是,這些心理學人士要麼就試圖說服泰德說他病了,要麼就試圖控制他的思想,這些做法對改善泰德的睡眠問題來說,毫無幫助。

一天,泰德在圖書館裡看到一個女孩,一番交談後,泰德有了心動的感覺,希望和她進一步發展關係,而她似乎也是單身。晚上,回到寢室的泰德,呆呆地盯著女孩留下的電話號碼,幾次鼓足勇氣,想要打電話給她,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社交的笨拙,讓泰德變得憤怒,在日記裡,他用一些貶低的詞彙來形容女性,這種孩子氣式的發洩,實則是對自己的懲罰。

久而久之,泰德變得沮喪和絕望,認為沒有人在乎他。

住在密歇根的最後一段日子,泰德開始幻想變成女人。這種幻想,並不是他真的想變成女人,他也不存在性別焦慮症,而是因為不懂得如何與女性相處,才產生的一種替代心理。

當然,泰德也意識到了問題,於是,他透過學校的健康中心,預約了一次變性心理諮詢,就在候診室裡,泰德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對自己想變成女人的想法感到憤怒,緊接著,這種憤怒發生了轉移。

為什麼不殺掉即將見面的心理諮詢師,以及所有我討厭的人呢?

從這個想法出現的那一刻起,泰德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泰德開始在腦海裡幻想殺人,他把這些假想的兇殺都寫在了日記中,這讓他有了解脫感。

就像一隻鳳凰,我從絕望的灰燼中爆發,走入新希望之中。

1969 年 6 月 30 日,泰德向數學系主任提出辭職,系主任不捨地說:“我真希望你能留下。”但泰德婉拒了。對此時的泰德來說,數學只是一個遊戲,他已經不滿足於把一輩子都花在一個遊戲上。他在日記裡寫到:

這個傻子以為我想繼續待在學校裡,事實上,我只想要一份能幫我攢到足夠多錢的工作,讓我能脫離體制,買下一小塊地,生活在荒野中。

很難說得清,是泰德拋棄了體制,還是體制拋棄了泰德。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認定泰德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從辭職的這一刻起,泰德的心裡,才真正有了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看得到的未來。

(六) 科技復仇之路

辭職後的泰德,回到家和父母一起居住,兩年後,他獨自搬到蒙大拿州偏僻的郊外,住進了一個長 4 米、寬 3 米的小木屋,過上了沒有自來水,也沒有電的簡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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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起眼的一間小木屋

身之荒原,心之花園。

自給自足的生活,恬靜舒適,猶如世外桃源。他不但自己種菜,還學會了一些野外生存技能,經常騎著一輛破舊的腳踏車進城,到圖書館閱讀原文書籍,這給圖書館志願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泰德還和其中的一位成了好朋友。

然而,寧靜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頭頂的噴氣機開始打斷他的睡眠,小屋附近的生態,也慢慢遭到工業專案的破壞,隱居的美好生活被打破,久違了的憤怒和孤獨,再次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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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發出的噪聲,令泰德感到憤怒

困擾我的不是噪音本身,而是這種噪音所代表的含義。

戶外生活已經被汙染了,但我仍然喜歡它。我想,這就像是母親愛自己殘疾的孩子一樣,是一種充滿悲傷的愛。

退一步,仍舊窮途末路。泰德再次開啟了孩子氣般的報復模式。

泰德的小屋附近,有一位叫做布奇格林的鄰居,在泰德眼裡,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布奇格林經營著一家鋸木廠,會把煙囪裡的煙直接排放到空氣中,鋸木時,巨大的引擎聲響徹方圓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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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的鋸木廠

泰德趁著夜色,給鋸木機和引擎裡都灌滿了沙子,次日,鋸木廠開工,不久後機器就停轉了,布奇格林以為是小孩子的惡作劇,難以深究,只是花了一大筆錢進行維修。

此外,還有一些人會在泰德小屋附近的道路上騎摩托,發出非常大的噪聲。忍無可忍的泰德,挑了一個四下無人的下雨天,提著斧子走到騎摩托車者的小屋,把牆砍出了一個大窟窿,然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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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車炸街族

大約一週後,治安官和一個狩獵員來到泰德的小屋門前,詢問說:“這一大片區域你都會走到,對吧?”泰德回答是的。他們繼續問:“你有看到過任何人破壞附近的建築嗎?”泰德從容地回答,沒有。

泰德總能成功的避開林子裡的其他人,他會待在最偏僻的地方,走最能繞開人的路線。泰德總是穿著髒髒的舊衣服,戴著一頂棒球帽,帽子上面繫了一條圍巾,把圍巾扣在帽子邊上,就能遮住下半部分的臉。

有一次,泰德打扮成這樣走在路上,肩上扛了一個鋪蓋卷,一邊掛著水壺,另一邊掛著一壺食用油,手肘上還掛了一把步槍。突然,泰德看到幾個大學生迎面走來,很可能是來郊遊的,沒想太多,泰德就把圍巾扯了下來,露出了臉,主動跟他們打招呼,對方也很熱情的回覆。

我怕這些孩子會誤以為我是劫匪。

從小木屋出發,徒步大約兩天左右,是泰德非常喜歡的一處野外風景,被泰德描述成“是 1983 年夏天之前最好的地方”,他深深的記得第一次看到這裡的風景時,內心產生的巨大震撼。

然而,從 1983 年夏天開始,小木屋周圍的人多了起來,泰德渴望的平靜生活被打破,他想到了那處風景。

然而,當泰德揹著行囊,風塵僕僕到達目的地,卻發現有人在那裡修了一條路。

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難過。

從這時起,我決定,與其試圖獲得更多的野外生存技能,不如努力回到這個系統復仇。

在泰德看來,科技是人類無法控制的體系,它會給人和環境帶來傷害,這種傷害無法靠修改來避免,所以必須要結束這個體制,對體制展開革命,在它導致災難性後果之前就阻止它。但現實是,人類總是傾向於選擇阻力最小的道路,所以,只有暴力,才是摧毀工業技術體系的唯一途徑。

作為受害者,泰德開始向科技復仇,而復仇的工具,就是炸彈。

泰德擬了一份長長的受害者名單,這些人,都是泰德從當地圖書館中精心挑選的。絲毫沒有炸彈製作經驗的泰德,閱讀了大量的化學書籍,做了厚厚的筆記,一次次試驗,而製作炸彈需要用到的零部件,大部分都是泰德從小木屋附近的廢舊汽車上拆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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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寫的受害者

名單

為了迷惑警方,泰德甚至還將公共衛生間裡撿來的毛髮,故意放進炸彈裡,幸災樂禍地看著 FBI 不停調轉偵破方向。

每寄出一個郵包炸彈,泰德都會關注結果,並且以加密的方式,把心得記錄在日記中。

日記中,普通的部分,會記錄自己在某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等日常瑣事;加密的部分,完全由數字組成,只有透過金鑰才能破解出數字背後的含義。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有竊賊之類的人闖入,就算他們偷走了日記,也根本就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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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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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密的部分

泰德製作的每一枚炸彈都有編號,以下是他加密日記中的部分爆炸心得。

炸彈 2 :我本希望受害者能被炸瞎,或者手被炸掉,或者以其他方式傷殘,學無止境吧。我真希望自己知道怎麼樣才能搞到炸藥。

炸彈 4:我感覺好多了,雖然還是挺生氣,但至少我可以反擊了。

炸彈 7:真是令人詛喪,我似乎無法制造出致命的炸彈。

炸彈 8:我也許能夠殺人了。我想殺科學家、大企業家、政府官員或類似人物。

炸彈 11:棒極了,這是結束某人生命的人道方式,他八成什麼感覺都沒有就死了。

炸彈 14:243 號沒能殺死大衛·格倫。

除了研究炸彈的製作方法,泰德還會研究政治和哲學文獻。偶然的一次,泰德讀到了法國無政府主義者雅克·呂爾的作品。

在我讀呂爾的作品前,我還沒聽說過有人一下子就站出來反抗技術體系,所以,讀呂爾作品的時候,我很激動,因為我覺得,媽的,這傢伙早就在說我一直想說的東西了。

這件事,讓泰德萌生了發表宣言的想法,他開始創作,到了 1995 年,他已完成了 35000 字的宣言,也就是最後發表在報刊上的《工業社會及其未來》,呼籲人們進行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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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認為,科技給環境和人都帶來了巨大傷害

我覺得必須要做的,不是試圖說服大多數人,告訴他們我的做法是正確的,而是儘可能的增加社會的張力,直到事物開始瓦解,人們覺得不舒服了,自然就會反抗,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增加這種張力?

最終,泰德找到了答案,並把它呈現在了《工業社會及其未來》的摘要中:“為了將我們的資訊傳達給大眾,並有機會給人們留下持久的印象,我們不得不殺掉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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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言的摘要部分

在泰德看來,他炸的不是人,而是科技的“出頭鳥”。

(七) 誓死捍衛宣言

此時,是否向警方告發泰德,成了橫亙在大衛心頭的一道鴻溝,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選擇,或者說,他還不能接受“正確”的選擇。

長時間的猶豫後,大衛還是邁出了這一步。

他強忍內心的難過,向 FBI 報告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希望能夠終止這場恐怖活動,然而,兩三週過去了,沒有任何迴音。

大衛不知道的是,此時的 FBI,已經被資訊淹沒了。

宣言刊登之後,人們紛紛來信,提到自己的兄弟、叔叔、前男友可能是大學炸彈客,FBI 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將舉報資訊全盤接收。在所有線報中,有幾千人只是簡單過目,還有 2417 人被懷疑是嫌疑人,而泰德是第 2416 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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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客嫌疑人清單

就在大衛等待 FBI 訊息的時候,母親突然生病了,大衛只好先回去照顧母親。在母親家裡,大衛看到了很多泰德曾寄來的信件,其中有一份長達 23 頁的檔案,日期是幾年前,閱讀下來,大衛發現,這堪稱是宣言的原型。

大衛再次聯絡了 FBI,經過縝密的技術對比,FBI 發現兩份檔案有 160 多處相似,包括常用短語及拼寫錯誤,最終,警方確認,這份 23 頁檔案的作者,和宣言的作者,是同一個人,泰德就是 FBI 苦苦追尋 17 年的炸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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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BI 的對比報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了,探不到頭的黑暗隧道里,終於出現了一抹光亮。

此時最要緊的工作,就是逮捕泰德,並對小木屋進行搜查。在鄰居的協助下,FBI 弄清了小木屋周邊的地形,而此時,一些電視臺表示他們已經掌握了相關情況,隨時都可能把這件事報道出來。

為了不讓媒體壞事,FBI 決定儘快行動。

只有 24 小時的就位時間,FBI 派出了一整架飛機的探員,出動了整個舊金山的特警隊,在夜間悄悄潛伏,將泰德的小木屋團團圍住,還安排好了第二天前去敲門的人。

1996 年 4 月 3 日,抓捕行動開始。

呼呼的風聲,令氣氛愈發緊張,所有人都捏著一把冷汗,他們知道,泰德至少擁有一支步槍。

中午時分,FBI 事先安排好的人,朝著泰德在山上的小木屋出發了,其中一個人邊走邊喊:“有人在家嗎?”

我看到三個人往我的小木屋走來,他們一點兒都不像我印象中聯邦調查局探員的樣子,兩個人年紀挺大的,還有一個挺胖,啤酒肚那種,而我以為的聯邦調查局探員,會是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人。

他們的穿著打扮,就像是為了來做地理調查的,我聽到他們說:“我們是北歐鑽井公司的”,這時候,我開始覺得這些人有點奇怪,我慢慢退回門後,開始穿鞋,其中一個人走近我,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抓捕異常順利,沒有太多抵抗,FBI 就銬住了泰德,隨後,探員進入小木屋搜查,找到了很多用於製作炸彈的零件,數萬份的手寫日記,一枚已經準備好要寄出的炸彈,以及《工業社會及其未來》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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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簡陋的小木屋

FBI 將泰德帶離荒野,抓捕歸案,長期生活在山上的泰德,看起來像個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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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德被逮捕

此時,儘管 FBI 已經掌握到足夠的證據,但審判依然困難重重。

陪審團提出泰德有非法運輸、郵寄和使用炸彈等十項罪名,以及三項謀殺罪名,而泰德的公設辯護律師,卻要想辦法幫泰德避免死刑。

辯護律師準備了一份令人信服的精神障礙辯護,關鍵證據就是泰德的小屋。他們認為,任何一個神志清醒的人,都不會願意在這樣的小屋裡生活數十年,同時,他們還拿出泰德過往的照片進行對比,以此證明泰德具有精神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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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時期的泰德

此時的局面是,如果認定泰德精神異常,就不能判處他死刑,但這同時也意味著,宣言只是一個精神病人的胡言亂語。

這顯示是泰德無法接受的。

辯護計劃激怒了泰德,他試圖解僱當前的辯護團隊,儘管這意味著自己可能會面臨死刑,但對他來說,宣言比生命更重要。

遺憾的是,泰德的要求被拒絕了。

1998 年 1 月 16 日,控方心理學專家在與泰德進行了一場 22 小時的交談後,做出了當前精神狀況良好的報告,認定他可以接受審判,但是,泰德在 20-25 歲期間頻繁出現幻覺,這也是大多數精神分裂症患者開始出現症狀的年齡,所以,泰德確實曾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此時,州政府知道泰德已經不可能被判死刑了,於是,他們希望泰德認罪,作為交換,泰德可以避免被宣佈精神錯亂,泰德接受了這一提議,對 13 項指控認罪。同一時間,媒體對泰德的弟弟大衛進行了採訪,陪在旁邊的母親,忍不住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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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正在接受媒體採訪

最終,泰德被判處八個終身監禁,不得假釋,並被關押在 ADX Florence。這是美國最高行政設施監獄,靠近佛羅倫薩,1994 年開業,由於四周被落基山脈所環繞,也被稱為”落基山脈的惡魔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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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法院,泰德被全副武裝的警察帶出

泰德在監獄中接受採訪時,被問到是否會擔心孤獨,泰德搖頭否認。

我擔心的是,我可能會適應這種環境,會因為舒適而不再憎恨它。

我擔心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可能會忘記,會開始失去關於山和森林的記憶,這才是真正讓我擔心的,我害怕失去那些記憶,失去與大自然接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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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中的泰德

略顯諷刺的是,泰德一心追求平靜的生活,而在他被捕後,他的小屋被政府沒收,轉移到華盛頓特區的新聞博物館,供眾多遊客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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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被搬下了山

泰德的私人物品也被放在網上進行拍賣,包括手寫信件、打字機、幾百本書等,這些物品受到了美國民眾的追捧,不少網站還專門售賣印有泰德頭像的 T 恤等物品,泰德成了流行文化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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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拍賣的物品

泰德被逮捕後,出於好奇,他曾在獄中詢問自己是如何暴露的,獄警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話:“你的弟弟告發了你。”事實深深打擊到了泰德,為此,泰德斷了和大衛之間的所有聯絡。

監獄之外,大衛不僅一直努力幫助泰德逃脫死刑,還盡其所能地彌補泰德的罪行。他利用信件、電話,甚至是當面拜訪的形式,向所有的受害者表達歉意,還把司法部給的 100 萬懸賞金,全部分給了受害者。

真心之下,大衛和一些受害者反而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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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和第 12 起爆炸案受害者加里 · 賴特

回顧這個決定,我知道這是我必須做的。如果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避開當初的選擇,而仍然是一個負責任的人,我一定會的。

面對泰德對自己的怨恨,大衛表示能夠理解,畢竟,所有的報道都輕描淡寫的用了“告發”這個詞,背後的煎熬,卻無一字。

大衛很多時候都在想,如果泰德在大學期間,沒有遭遇那場實驗,現在的生活又該是怎樣?

我會努力等他的

我會努力等他的

理解。

狂人“炸彈客”:17 年 16 場爆炸,只為證明科技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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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

承諾過永遠不會拋棄他,但這一次,是我拋棄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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