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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往事:春英與于山(十九)

  • 由 隨風飄去芬芳 發表于 棋牌
  • 2022-06-22
簡介春英看了看四周,走到櫃檯前,小聲地說:“掌櫃,我想住店

岸邊無青草 何來多嘴驢

鄉野往事:春英與于山(十九)

春英要走出去的念頭, 不是突然就有的,這個想法在她說要等於山一輩子的時候就悄然冒芽了。只不過那時候心裡沒底, 也沒積攢出足夠的勇氣說出來,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會真正這樣做。現在站在這個吹著冷風的山口處, 望著遠處看不到盡頭的山路,她終於說了出來。

春英話已出口,就是心意已決,村裡人見勸也白搭,於是便幫著她出主意想辦法。菊花的男人陳紅雨拿來一張紙,上面寫著陳紅曉所處軍營的番號,說是萬一出去有啥事, 看看能不能找陳紅曉幫上忙。其他的人家, 有出過一兩次遠門的,都過來對春英說些出門在外的經驗。也有的乾脆送過點零錢來,說是實在也幫不了啥忙,眼下也沒啥花銷,這點零錢路上拿著用吧。

春英該謝的謝了, 該拒的拒了。春英娘也拿出自己的積攢, 嘆著氣說:“這是攢著給你弟弟春生娶媳婦的,眼下顧不上這個了,你先拿著用吧。”

春英堅持不收,她知道娘這些年省吃儉用到了吝嗇的境地,都是為了攢錢給春生將來娶媳婦。春英娘堅決要給,流著淚說:“萬一在外面有個啥事, 多點錢帶在身邊總是好的。”

春英無奈,只好把于山臨走前留下的錢拿給娘看,然後說:“這些錢應該足夠一個來回了。”春英娘見了,這才收回自己多年的積攢。

春英給自己縫了一個布褡褳,裡面放了各種路上用的東西,另外又做了一個貼身的小包,將自己的錢都放到裡面,然後揣到懷裡的暗袋裡。做好了這些後,她又給自己烙了幾張大餅,拿了幾件換洗衣服包到包袱裡。

背起小包袱,牽出毛驢放好了褡褳,春英小心地騎上毛驢,跟父老鄉親和自己的親孃弟弟告了別,含著淚揮揮手上路了。

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毛驢走在山路上的蹄聲噠噠噠地騰起了煙塵,送別的親人也漸漸看不到了。此時,春英的心也彷彿被吊在了樹上不停地搖動,感覺沒著沒落的。

春英不知道自己將走向啥樣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能夠找到自己男人嗎?但是她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了,必須得朝著前面一直走下去。

小半天的功夫,春英騎著毛驢已經到了山下的集市。現在稍微太平些了,集市上來往的人也眼看著多了起來。春英路過自己曾經吃過一次飯的那家飯莊,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心酸。

靠窗的位置上,有幾個人正在吃飯,自己和于山也曾在那個座位上吃過飯,可是如今,那個曾經給自己夾菜的男人,你究竟在哪裡啊?

春英拉緊了頭巾,不去看集市上的熱鬧,徑自騎著毛驢往前走。穿過小鎮,人煙又稀少起來,小路的兩旁是茂盛的野草,春英要去往前面更大的鎮子了。

鄉野往事:春英與于山(十九)

春英聽村人裡講過了,穿過前面那個大鎮子後,就離開了青山縣了。出了青山縣,她就可以去更遠的城鎮打聽訊息了。

毛驢沒出過遠門,它好像很興奮,在這條有些崎嶇的小路上走得非常歡實。天還沒黑,春英就到了那個傳說中更大的鎮子。她驚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雄偉的朱漆大門,心想原來還有這麼高這麼大的門呢。

春英看著周圍的人從高高的門洞下走進鎮子裡,她也趕緊牽著毛驢走了進去。

進了鎮子,春英這才發現裡面有河,有街道,有鋪子,甚至還有馬車呢。那馬車是帶篷子的,篷子用布圍著,那做篷子的用料比他們做衣裳的料子還好呢。

春英好奇地東看西看,看了一陣後才忽然想起自己應該找個旅店住下。她聽村裡的人說,鎮子裡有那種住店,在裡面住一晚上就要不少錢的。不過出門在外,一個女人家是不能隨便找個牆根蹲一夜的,看來這個錢真的省不下了。

春英不知道旅店在啥地方,她下了毛驢,看著周圍來往的人群,半響才終於看到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走過,於是她鼓起勇氣,急忙上前向老人打聽旅店。

慈眉善目的老人爽快地告訴春英咋樣走,可看到春英怯生生的樣子後,忍不住好心地帶著她走了一段路。

春英謝過了老人,小心地進了旅店。進去以後才發現,裡面的人都在忙碌,沒有人注意到她靜悄悄走進來的樣子。

春英看了看四周,走到櫃檯前,小聲地說:“掌櫃,我想住店。”

掌櫃生得滿臉皺紋,還有一對小眼睛。掌櫃的小眼睛抬起來瞄了春英一眼,不在意地說:“這位小姑娘,下等房已經住滿了。”

春英聽了一愣,隨後問:“要是有下等房一說,那就是還有其他房了?”

掌櫃漫不經心地解釋說:“還有上等房中等房,不過這些都很貴。”掌櫃看春英的衣著,就知道她肯定住不起上等房和中等房。

春英想了想問:“掌櫃,中等房多少錢一晚?”

掌櫃低頭打著算盤,隨口說:“三塊錢。”

春英聽了有些吃驚,家裡的炕頭平時隨便睡,從來不要錢,眼下在外面不過睡一晚上,竟然要三塊錢?

掌櫃見春英驚愕的神情,擠出一絲笑來,那笑裡多少有些不屑。

春英沒注意掌櫃那個不屑的笑,她正低著頭想著心事,想了一會兒後,她終於抬起頭來問:“掌櫃的,這鎮子裡除了這家旅店,還有其它的嗎?”

掌櫃搖了搖頭說:“這青山城裡,就咱們元豐旅店這麼一家,要不然下等房咋會這時候就住滿了呢!”

春英聽他這麼一說,只好嘆了口氣:“要是這樣,那我就住中等房吧。”

春英把所有的錢都放到了貼身的兜裡,外面的包袱裡只放了一些零錢。說著這話的時候,她就從外面的包袱裡掏出袋子,從那些零錢中數出三塊放到了櫃檯上。

“這些錢夠了吧?”

掌櫃沒有想到春英這樣土裡土氣的女子竟然捨得花三塊錢住店,當下趕緊露出笑來。

“小姑娘,這錢你先收起來,旅店的規矩是離開的時候結賬。”說著他對旁邊的一個夥計吆喝說:“快招呼這位姑娘去房裡,要記得找間乾淨舒適的中等房。”

春英被一個臉孔稚嫩的夥計引領著到了後院,只見後院的樹旁拴著幾匹馬。春英趕緊問夥計:“我的毛驢在外面,這咋辦呢?”

夥計一聽,爽快地點點頭說:“大姐,你只管放心,我這就給你牽進來栓在這裡,晚上的時候好草好料給你喂著。”

春英還是有些不放心,旁邊的夥計看著好笑,便拋下春英先去牽驢。春英摸了摸自家毛驢的耳朵,從它背上拿下布褡褳,這才讓夥計把毛驢拴到樹上去。

春英跟著夥計走上二樓,她以前只見過鎮子上的樓房,可從沒上去過,現在走到樓梯上,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小夥計走在前面,回頭看了眼春英,笑著搖了搖頭。

上了二樓,跟著夥計左拐後,就進了一間客房。春英打量了一下,見客房裡還算乾淨,簡單的木桌木椅,炕上鋪著土藍色的褥子和被子。

夥計從外面拎進來一壺熱茶放下說:“這位大姐,有啥事兒你隨時使喚,我先下去忙了。”

春英連忙答應了,夥計聽到後給她關上門出去了。

春英環顧了一下四周,打開了這間客房的窗戶,透過窗戶,她看了看下面的院子。此時,院子裡自家的毛驢正和其他幾匹馬拴在一起,毛驢和馬正在互相嗅著對方的鼻子。

春英笑了一下,看到自家的毛驢拴在下面,多少有些心安了,於是她坐下來,解開包袱,從裡面取出些乾糧,就著桌子上的熱茶吃了起來。

吃過了晚飯,春英這才覺得自己實在累了。騎了一天的毛驢,身子骨好像要散架了一樣,於是她趕緊上炕準備睡覺。

被子雖然不如自家的柔軟,但蓋上也挺舒適。春英想起這是三塊錢的炕和被子,忽然覺得身下的被子有些燙人。不過她想到明個兒還要趕路,於是拼命閉上眼睛,讓自己睡去。

這一夜,春英很快睡著了,可是她一直在做夢,各種各樣的夢,有山,有云,有山路,有自己的男人,也有撒歡的毛驢……

睡夢中的春英並不知道,她的三塊錢包括了臨睡前一盆熱乎乎的洗腳水。她更不知道的是,小夥計偷懶,夜裡根本再沒給她的毛驢喂草。

鄉野往事:春英與于山(十九)

春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了。她一看時候不早,趕緊爬了起來,邊匆忙穿著衣服,邊想著外面咋連個雞叫都沒有呢。

春英穿好衣服,仔細地檢查了自己貼身藏著的錢,這才收拾了包袱往外走。到了櫃檯前,小眼睛掌櫃依然在那裡眯著眼睛,春英數出三塊錢放在櫃檯上,掌櫃數過後收起來,笑眯眯地問:“小姑娘,不用了早點再走?”

春英扭過頭看了看堂上用著早點的客人,早點看起來很精緻,她覺得這肯定要不少錢,自己還是吃餅子吧,自家做的,不要錢又管飽。

結完了帳,掌櫃的已經吩咐夥計把春英的毛驢牽出來。春英接過韁繩,卻看到毛驢無精打采的。春英心疼地摸了摸它帶著白毛的灰耳朵,喃喃地說:“你也想家了是嗎?其實我也有點想的。不過沒辦法,咱們得出去找于山,找到他咱們就回家,好不好?”

驢子噴了噴溼潤的鼻子,搖了搖驢尾巴,好像聽懂了春英說的話。

春英憐惜地摸了摸毛驢脖子上的鬢毛說:“沒事的,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春英將布褡褳搭到驢背上,又拍了拍毛驢的脖子,毛驢聽話地低下了身子,春英一個翻身騎了上去。

“乖毛驢,咱們繼續往前走吧。”

出了青山縣後,春英一路打聽一路走,沿著大道通往省城的方向走去。

春英是這樣打算的,那個魯景安是認識于山的,而於山出去顯然和那個魯景安脫不了關係,於是她只需要去找魯景安就行了。至於魯景安咋找呢,她問過周圍的人,周圍的人都不知道魯景安是誰,於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先去找那個將官。魯景安曾經在談話間提到將官的,自己要是能找到將官問一問,就會知道魯景安的下落了。

春英有了這一番思量,頓時覺得信心十足了。天大地大,將官只能是一個吧?他就住在將府裡,不管咋著也能找到他的。找到後問一問,自己的男人是生是死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春英信心十足地望著前方崎嶇的大道,輕聲吆喝了一下毛驢,繼續往前趕路。

春英晚間住店,白天趕路,餓了就停下來吃幾口,看到路邊青草就下來喂喂驢,自己帶的大餅吃完了就在商鋪裡買乾糧。幾天後,春英對外面的世道也有些明白了,知道晚間不能錯過住宿,白天不能招惹是非,平時用錢要省著,買東西要記得貨比三家。

中間經過幾個繁華的鎮子時,街上或鋪子裡也有人看春英年紀輕輕一個小女子獨自牽著一頭驢,覺得好奇,就過來打聽。遇到這種事,春英是能躲就躲,儘量不去看那些打量她的眼神。

後來,春英又明白了一樣事,年輕女子一個人在路上很容易招惹是非。於是她騎在驢背上,慢悠悠地往前走, 邊走邊想明白了。

她趕緊勒住韁繩,翻下驢背,走到路旁邊隨便抓了一把灰,拿起來打量了一下,便狠狠心抹在自己的臉上。春英平時就心細,她覺得抹了臉還不夠,最後連脖子帶手腕都抹黑了,這才停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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