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墓園裡“代客祭掃”為遠方的逝者親屬傳遞思念

封面新聞記者 趙紫萱 戴竺芯 實習生 滿奕廷 劉宇凌

清明未至，成都磨盤山公墓裡，已有不少市民前來祭掃。在墓園的一座墓碑處，傅文莉和她的兩位同事正在為一位逝者擦拭墓碑、念悼念詞、獻上鮮花。

“我最敬愛的爺爺，我一直都沒有忘記在成都上小學的那段日子，有您的關愛和呵護，我感到很幸福……”她站在墓碑前，正朗讀著一段悼念詞。

三人所祭拜的這位逝者並不是她們的親友，她們只是代替身在遠方的逝者親屬掃墓。

傅文莉及其代客祭掃團隊

傅文莉是磨盤山公墓服務總檯的一名工作人員，她的日常工作就是接待逝者家屬，併為逝者處理一系列的身後事，“代客祭掃”只是她眾多工作中的一小部分。傅文莉說，她已經代客祭掃八年，完成了三百多例祭掃。八年間，在“代客祭掃人”的這個身份中，她看到了很多人不同的人生。

初次代客祭掃

傳遞大洋彼岸的懷念

傅文莉的普通話很標準，念悼念詞時她穿著藏藍色的外套，袖口上有幾朵精緻的小白花。“回想起第一次代客祭掃，我很緊張，手攥那張悼念詞一直髮抖。”

傅文莉正在唸悼念詞

王奶奶就是傅文莉接到的第一個客戶，關於王奶奶的故事，傅文莉仍然記憶猶新。“她的丈夫已經去世了十幾年了，每隔一兩年她就會找我們代為祭掃。”傅文莉說，王奶奶與丈夫幾十年恩愛和睦，丈夫去世後，子女就把王奶奶接到國外生活，回國一趟很是不易。王奶奶一直記著丈夫生前的喜好，她告訴傅文莉，她丈夫生前很愛花，囑咐傅文莉幫她訂做漂亮的“盤花”放到丈夫墓前。

祭掃完後，傅文莉的同事把錄製好的祭掃影片傳給王奶奶。陰陽兩隔數年，在大洋彼岸的王奶奶雖然不能親自擦拭丈夫墓碑，但那份對愛人的懷念，早已傳遞到墓園。

傅文莉正在服務總檯忙碌

八年代客祭掃

常常感動也常常感傷

傅文莉曾接到一通外地打來的電話，電話裡，一位老人請她幫戰友掃墓。老人告訴傅文莉，戰友死後，他參加了戰友的葬禮，知道他被安葬在磨盤山公墓，希望公墓這邊能代他祭掃。“老人連續兩年請我們為他的戰友掃墓。”傅文莉說。

“我遇到過很多人，聽過很多故事，常常感動也常常感傷。”在傅文莉的記憶裡，有一段跨國戀人相愛的故事也令她動容。

那位老人找傅文莉代為祭掃時，已是年過九十，膝下無子女。傅文莉說，早年間，一到清明節，老人每年都會到公墓為丈夫掃墓，還會到服務總檯和她聊天，每年來，老人都會重複講述一個同樣的故事。

老人講，她曾有過一段包辦婚姻，過得並不幸福。後來，她愛上一個緬甸男子，不顧家族反對與男子結婚，負氣離家。恩愛數年，緬甸男子去世，老人回到老家生活。“她反覆講了很多次，我們仍然會聆聽，當作是她在向我們傾訴。”傅文莉輕聲說。對於這個老人來說，傅文莉不再是一個程式化的掃墓人，而已經變成了情感寄託的視窗。

傅文莉最後一次見老人來祭掃是2019年，那時她走路已是顫顫巍巍，之後，老人便委託傅文莉代為祭掃。傅文莉說：“很久都沒聽到這位老人的訊息了，不知她是否過得還好。”

代客祭掃人正在為逝者獻花

迴歸生活

不被理解的“代客掃墓人”

在磨盤山公墓，“代客祭掃”是一項收費服務，由委託人購買祭掃“盆花”的價格而定，每次數百元不等。

人們對“代客祭掃”這個職業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一部分人認為代客祭掃“沒有誠意”“假孝心”，祭掃就應該本人親臨現場。這些負面評價，傅文莉也聽到過，但她認為，可以理解委託人因為一些原因無法到達現場祭掃，代為祭掃也是他們一種思念的表達。

祭給逝者的“盤花”

對於傅文莉來說，在公墓裡工作讓她內心更加平和，儘管一些親友忌諱她的職業，甚至遠離她，但她依然熱愛這份工作。“一些親戚會反對，但我熱愛就好，他們反對無效！”傅文莉笑了笑。

完成代客祭掃後，傅文莉再次迴歸到忙碌中，在服務總檯處接待客戶、接聽電話。傅文莉說，每年清明，無法回家給自己的親人掃墓成為了她的遺憾，但每年她都會寫好悼念詞交給女兒，給她逝去的親人捎去。

今年，傅文莉已經替十餘個家庭祭掃，傳遞著逝者親屬來自遠方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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