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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再沒有比遊戲更嚴肅的事情了

  • 由 新京報 發表于 棋牌
  • 2022-05-27
簡介”最近有一位託兒所的主任這麼表示,“如果老師會怕幻想遊戲進行過程中所產生的狀況,尤其是四、五歲孩子的班級,那就不要做,只要按照課程計劃與活動方案上課,大家就都會好過一些

介紹為什麼快遊

孩子們聚在一起,自然而然地開始了“過家家”,或“王子公主”之類的扮演遊戲,玩得投入而忘我,我們每個人對此都不陌生。但極少有人會考慮,這種充滿稚氣的玩耍和幻想有什麼意義。在社會競爭越來越激烈、家長們也越來越焦慮的當下,它還很可能被看成是浪費時間,孩子們會被帶領著學習更有用的知識,更豐富的特長,而不是把時間花在這些散漫多變的遊戲上。

但是,美國學前教育專家薇薇安·嘉辛·佩利的《遊戲是孩子的功課》為我們打開了新的視野,她曾在新奧爾良、紐約及芝加哥的幼兒園共任教37年,一直跟孩子有密切的接觸,並且進行了長期的觀察、記錄,和深入的思考。她發現,從看似無意義的幻想與扮演中,孩子們學習了語言、邏輯和合作;在由自己主導的遊戲裡,他們的專注力和想象力獲得了生長的空間。

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再沒有比遊戲更嚴肅的事情了

薇薇安·嘉辛·佩利(Vivian Gussin Paley),1929年出生於美國芝加哥,美國著名幼兒教育專家、作家、演講家,曾在新奧爾良、紐約及芝加哥的幼兒園共任教37年,提倡“遊戲本位教學法”。獲得埃裡克森機構頒發的兒童服務獎、麥克阿瑟獎、前哥倫布基金會頒發的終生成就獎等多個獎項。

《遊戲是孩子的功課》總策劃、學前教育學者孫莉莉介紹說,佩利開始任教的時代,剛好是美國非常強調考試、測評、標準化的時代,成人對於自由遊戲、假想遊戲、幻想遊戲處於一種警惕的,不滿的,甚至是敵對的狀態,佩利對此有強烈的批判反思精神,她透過自己的研究、著述和演講,提倡“遊戲本位教學法”,強調遊戲在孩子成長中的重要性,大人應該把更多的時間和主導權交給孩子們自己。“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再沒有比遊戲更嚴肅的事情了,遊戲就是他們的功課。他們在遊戲中,在虛構和幻想中,認識這個世界的真實和不真實,尋找邊際和邊際的彈性。”

我們摘取了《遊戲是孩子的功課》一書的前兩節,從這些文字中,可以一窺薇薇安·嘉辛·佩利的思考,和她用心觀察到的孩子們的世界。

對於年幼的孩子而言,再沒有比遊戲更嚴肅的事情了

《遊戲是孩子的功課》,(美)薇薇安·嘉辛·佩利 著,楊茂秀 譯,禹晨千尋|晨光出版社2018年3月版

小孩子

“遊戲(本書中提到的遊戲,多特指兒童的幻想遊戲)是孩子的功課”——我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在1949年,來自新奧爾良市紐科姆幼兒園

(Newcomb Nursery School)

的園長雷娜·威爾遜

(Rena Wilson)

女士。當時她是在索菲-紐科姆學院

(Sophie Newcomb College)

的“幼兒導論”課堂上說起這句話的。那時,我是剛剛轉入該校的四年級新生。因為結婚的緣故,我暫停了大學的學業;搬到新奧爾良後,重新入學繼續我的大學課程。那時,我還沒有決定要當老師,只是覺得學習有關小孩的課程是不錯的。課堂上,威爾遜教授承諾,將帶領我們一起去探索童年心靈的核心。

小孩放學回家後,就換成我們班上的同學坐在幼兒園小孩坐過的小椅子上,仍在苦苦思考我們當天所觀察到的現象。威爾遜教授告訴我們說:“你們正在觀察的,是學校中唯一一群無時無刻不在忙著為自己設定功課的年齡群體。那看起來、聽起來都像是戲,但我們覺得用孩子的功課

(work)

來稱呼這些幻想遊戲,是很恰當的。為什麼說很恰當呢?這正是你們來這裡要尋找的答案,而且,要自己找。”

我們沒有人認為這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我們一開始記錄某一組事件,被我們記錄的主角就立刻改變主意,假扮別的去了。他們彼此給對方提供線索與訊息,而我們卻如同呆頭鵝,感到莫名其妙。不過,我們會收集到有趣的小故事、好玩的談話片段、一些積木建築繪圖,還有一些溼答答的繪畫。收集這些的同時,我們也試圖瞭解孩子在過程中學習到了什麼。我們無法捕捉到的是孩子們在語言和行為中所附帶的情感強度和意圖。直到威爾遜教授溫和地建議我們,要在這些混亂中加入自己的想象,我們才恍然大悟。

“假裝你是在演戲的小朋友,”她說,“你想達成的目標是什麼?是什麼阻礙了你將你所見到的演出來?就這樣填充你不瞭解的空白,並且不斷地提醒自己,當小孩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不久我們就發現了,遊戲確實是功課。首先,要決定自己想扮演誰,而別人又該演誰,周圍環境應該是什麼樣子,什麼時候更換場景。接下來就是更大的問題,要讓別人聽你的話,接受你的觀點,同時還要對假象保持公正,對大家信守承諾,也許還需要好朋友的衷心相挺。奇怪的是,對我們來說,在複製和發明一場戲中,最難的部分是幻想本身。我們的幻想總是不如孩子的那麼可信,那麼有趣。我們要非常努力地練習,才能搞清幼兒園孩子的戲到底是什麼。

雷娜·威爾遜教小朋友及小朋友們的老師,還有幾代的大學生,每天演戲。到如今,五十多年過去了,讓她來看今天美國幼兒中心和幼兒園課程的改革,她會怎麼評判以課程代替遊戲,來作為兒童社群生活之核心的設計呢?

“可能嗎?”她也許會這麼問,“現在這樣,不是就把功課當作小孩的戲了嗎?不,這絕對不可以!我們必須重新開始,注意觀察,注意傾聽我們的孩子,我們早已忘記自己身為孩童的感受了。”

然而,只要我們還想讓現在的孩子像雷娜·威爾遜時代的孩子一樣,是富有創造精神的思想家和演員的話,我們還需要超越觀察、傾聽和記憶的課程。我們不但要記錄他們的語言、知識和表達,還要將它們變成戲,演出來。我的目標就是要檢驗幼兒課程本身的自然形態,以及孩子們透過遊戲對彼此進行的研究和探索。

如果我敘述的這些故事能來回穿梭於幾代人之間,那定是由於這種幻想遊戲

(fantasy play)

一直都令人心醉神迷的緣故。在妮莎·羅培生

(Nisha Ruparel-Sen)

的幼兒園中,你見到的小孩和我三十年前教過的小孩,差異小得很;他們以及其他所有的小孩,他們的遊戲,他們的故事,都在告訴我們,這些記敘會一直繼續下去。這些小孩是我認識的最有創新性的研究者,他們在回答雷娜·威爾遜的問題:“為什麼我們把遊戲稱作孩子的功課?”

此外,我們為什麼不把遊戲也稱作是老師的功課呢?正如同前蘇聯心理學家維果斯基

(Lev Vygotsky)

所說,孩子們在遊戲中的行為表現會比平時傑出。就讓我們這些幼兒教師們尋求各種方法,緊緊跟隨孩子們的腳步,從階梯的第一級開始,不斷向上攀登。正如所有孩子都知道的,那就是幻想遊戲。

遊戲的語言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遊戲是王,而童年是這個王的領土,在這個王國裡,“幻想”是公開使用且被使用最多的唯一官方語言,而那種獨特的語言如今仍然在妮莎·羅培生老師的幼兒園裡使用著!

“啊——喲——!水啊,水啊!假裝我們在埃及走路,那裡沒有水,可是,我們看見一條大河。”

“咕嚕,咕嚕,咕嚕,快來啊!喝水啊!”

“糟了,我掉到水裡了,救命啊,救命啊!等一下,注意看,有牛蛙在跳,跳好高,比世貿中心大樓還要高!他活不了了,那裡沒蟲子吃了,嘿,怎麼回事!”

“爆炸了,跳走,快跳走,跳回河流,牛蛙燒著了。快,我們快遊,不要被火燒到,遊快點兒,呼,我把你救出來了!”

孩子們游到安全地帶,遠離爆炸的牛蛙,他們聊起天來,聊的是世貿中心大樓的悲劇。

維傑,一個印度孩子,他剛剛來到羅培生老師的班級。他還沒開始和其他的孩子玩,可是,他注意聽著積木區那邊的孩子談他們的幻想遊戲;他們正在小聲地對玩具說著話,而他則手拿玩具飛機繞著積木區轉圈圈。

“嘿,你要炸我們嗎?”金髮小男孩問他。小男孩正在重建剛剛爆炸的積木大樓。這句話像是一句很禮貌的邀請。可是,維傑搖搖頭,他還不想那麼直接地採取行動。他應該可以找到其他的方式融入這個班級的文化,融入大家的童年世界。他走到故事桌的旁邊,坐了下來。

“我有一個故事,”維傑輕聲說,他的老師卻吃了一驚,她此時正坐在故事桌邊書寫孩子們跟她說的故事。這是維傑第一次在沒有老師鼓勵的情況下,主動表示要說故事。剛剛他在積木區並沒有對那些正在堆積建築物、堆積大廈的孩子們說他的故事。在學校裡,現在不說的話,就再沒有其他地方好說了,說不定只得等到回家才有機會說了,而且,到時候很可能沒有人聽他說。顯然,他等不及了,他的故事現在就要說,話自然從他口中衝撞而出。

“這是一架飛機,”他開始了,“它飛到奧黑爾機場

(O‘Hare,芝加哥奧黑爾國際機場,全世界最忙碌的機場之一)

去載我爺爺,那是去年,那時,我的奶奶在金奈(印度城市),後來她去印度;後來我們去威斯汀酒店大樓,後來這架飛機撞毀了奧黑爾機場,撞進了威斯汀酒店大樓,接下來,他們來修飛機,他們也修了一些人,修好了,他們都回家去了。可是,他們沒有辦法修大樓,大樓起火了,一直燒。”

羅培生老師一臉認真地看著維傑,“表演這個故事時,你要演誰?”她問。在這個班,被說出來並且記錄下來的故事只能算是半成品。要成為完整的故事,得在一個假裝的舞臺上,在其他同學的協助之下,當演員的當演員,當觀眾的當觀眾,要把故事演出來,故事才算完成。老師是導演,老師也當旁白的人。

“那架飛機,”維傑說。當時,他不斷地把玩著手上的玩具飛機,來來回回地在桌上飛著。他玩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你知道維傑

(Vijay)

的意思嗎?是勝利

(Victory)

的意思。”

“維傑的意思是勝利呀?真高興你告訴我這個。” 妮莎·羅培生老師還想多知道一點兒,“我們會看到飛機修復的過程嗎?我們會看到人被救助、被治療的過程嗎?”

“會。”維傑說,“我們怎麼稱呼修理的人?”

“機械師,好嗎?”老師建議。

他點點頭,“有一個醫生救人,還有一輛救護車,還有救火的人,不過,不要大聲吵鬧。”

羅培生老師記下那些附加的說明。“勝利,”她重複著,“在你的故事裡,當那些人回家的時候,又是一次勝利了。”

果思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維傑的紙張旁邊玩一個小小的超級英雄人偶。“你要放一個霸王龍在你的故事裡嗎?”他問,“他也會是一個勝利,我保證。”維傑搖頭,不過兩個男孩同時默默注視著那個玩偶,那個玩偶像是擁有了恐龍的威力。

果思知道維傑要表達的主題。他來自希臘,和維傑一樣,他也有很多親戚常常坐飛機飛來美國,住在高階酒店裡。果思能夠更好地在飛機失事與他自己之間放置一個虛構的角色,這也許是因為他在娃娃角和積木區玩得比較久,有過練習的緣故。在那兩個角落,每天都在表演故事,問題與解釋每天都是以戲劇化的方式展現著。

輪到果思說故事讓老師來記錄的時候,他重新拾起他同學的主題,彷彿他們談起話來了。“從前,有一架飛機,載著人,但是它飛得太快。這時,霸王龍出現了,他跳上跳下,飛機就撞到他了,但是,他比飛機強壯。後來,飛機裡的人跳出來,跳到霸王龍頭上,他的頭用力搖擺,把他們都抖到水裡去,他們都很會游泳。後來,他們都睡著了,他們的夾克就是他們的枕頭。”

在羅培生老師的班上,平常故事演出很少用道具。可是,當霸王龍的故事演出時,參與演出的孩子們,一個個都跑去拿他們的夾克來,仔細地疊好當作枕頭。那一刻,語言在表演中可有可無。於是,有關“九一一事件”的談話開始了,他們將事件編進他們的故事與幻想遊戲裡。大人們可能常常談論那段恐怖的時期,有關的報道也一再出現,電視不斷地回放那些畫面,但是孩子們必須要有能力想象自己游到安全的地帶,用他們自己的夾克當枕頭。

接下來的那幾天,孩子們一再重演維傑及果思的故事。不管是什麼樣的情節,總是會有一架飛機撞機,接著,孩子們就會跑去拿他們的夾克。接下來那個星期,維傑成了娃娃角里的爺爺,飛機撞機的事已經被拋到一邊兒去了。

我們稱之為幻想遊戲的活動是多麼讓人驚訝的發明呀!我們真的願意讓它就這樣從我們的託兒所、幼兒園消失嗎?“如果我的老師們沒辦法掌控這一切,我就不想再鼓勵幻想遊戲之類的活動了。”最近有一位託兒所的主任這麼表示,“如果老師會怕幻想遊戲進行過程中所產生的狀況,尤其是四、五歲孩子的班級,那就不要做,只要按照課程計劃與活動方案上課,大家就都會好過一些。”

“遊戲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我問。

“老師們是這麼認為的,也許是由於‘九一一事件’之後,緊張情緒升高,孩子們看上去慌張不安,感到危險。所以在孩子熟悉的地方,按照原先計劃好的課程上課,會讓他們感覺更加安全可靠。”

關於這一點,我持不同的看法。對於這麼小的孩子,沒有什麼活動比幻想遊戲更能讓他們隨時都準備好的了;沒有什麼活動比幻想遊戲更可靠、更不帶危險性。而且遊戲中的危險也只是想象的,假裝的。將人類最古老、最好用的學習工具——幻想遊戲——如此大張旗鼓地定義為非法,棄而不用,那才是危險的事呀!

在接下來的論述裡,我對幻想遊戲的關注看起來可能會“壓倒”在託兒所和幼兒園開設的其他領域的課程。但是我並不會脫離這些課程來強調幻想遊戲,我不會放棄被我們一讀再讀直至銘記在心的書籍,不會放棄被我們一玩再玩並能擴充套件我們視野和技能的遊戲,也不會放棄可以為我們的情感增添節奏和韻律的音樂和詩歌。

但是,不管如何,幻想遊戲是強力膠,將我們其他所有的追求和努力都結合在一起。我不得不將它們展示出來,儘可能說明白、講清楚。我以前的一位編輯常常對我說:“你的書,焦點是什麼?在哪裡提到了什麼樣的成長?”在這裡,聚焦之處就是孩子的戲劇化的幻想遊戲。至於其成長的部分,我想要寫的其實是我個人的成長。

在孩子們設定幻想遊戲的主題、人物和情節的過程裡,他們會解釋自己的思維,也能使作為老師的我們驚訝於自己的變化。如果說幻想遊戲是可以為提高幼兒的認知、敘述和社交能力提供營養的溫床,那麼最能代表幼兒自然發展狀況的早期學校經歷則是我們與孩子們共同事業的舞臺。

作者

:薇薇安·嘉辛·佩利

編輯

:李妍、覃旦思;

校對

:翟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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