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在你面前舉起了雙手，你也不能放下你的警惕

——衡安軟體帶你揭示，這家企業過磅的時候為什麼要舉起手來

“這大冷天的，還出來跑，不好好在家歇上兩天啊”

話還沒出口，打北邊刮過來的冷風摻和著煤渣的氣味就給它凍住了，我不太清楚貨車裡面的人聽到了沒。

還好，貨車車門打開了，下來的人裹著老式軍大衣的憨壯漢子，這人常來我們廠里拉煤，每個月肯定都會來個一兩趟，幾年下來，一來二去的也都認識了。剛站穩，憨壯漢子讓了根玉溪給我。

“李老闆，今兒起的真早嗬，擱往常這個點，就老張一人，他那小侄子還沒睡醒開工呢”

“嗨，這不昨天老張突然跟我說他要回家一陣子，加上昨晚上我家北邊鄰居養的狗又一直叫喚，我睡不踏實，一晚上也沒睡個囫圇覺，這才大早上沒事幹來廠裡轉轉”

“這樣啊，啥時候你瞅那狗出來跟我言語一聲，我拿塊磚給那狗開了得了，也省的您心煩。這，老張也不在，要不您看著給我過下磅？”說著，他把菸頭扔地上給踩滅了走到監控下面，把手舉了起來。

說起這個對著監控舉手這個事情，其實是還是老張想出來的主意。

那時候我這煤場剛剛建成，啥都不太懂，以為就新店開張，萬事開頭難。自己吃點苦、費點勁、好好幹，用不了兩年就能把錢給賺回來，但是咋也沒想到居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地磅上栽了好幾個跟斗。

那陣子剛開業，天天都往廠裡跑，看著廠里人來人往，兩個稱重磅前排起來了長龍，心裡說不出的高興，想著，這事也沒啥難的，可是到了月底對賬時候我才發現對賬對不上，一整個月下來，天天人滿為患但是卻反而虧損了好幾十萬。去地磅瞅了兩圈才發現，那些開貨車的老油條拉貨稱重時候都不完全上磅、空車稱重的時候又兩個車前後壓磅，情況亂的要死，於是趕緊對幾個司磅員連夜培訓，磅前磅後裝上道閘，忙活了一個星期，總算是把問題給解決了。

整改完以後，雖然來拉貨的司機少了很多，但是公司總算是開始慢慢地盈利了，每個月辛辛苦苦忙活下來看著銀行卡里的錢慢慢多起來心裡總算是舒服了些。

但是誰知道好景不長，剛過了半年，公司就又開始虧損起來了，排查了一圈下來，還是地磅這兒出了問題。當時公司剛成立，隨便招了幾個年輕人來管地磅，雖然年輕人力氣多，手腳勤快，但是相對的比起那些年齡稍大的缺了些成熟穩重，意志也不夠堅定。整天和幾個拉貨司機來往下來，沒多久就沒籠絡走了，居然趁著半夜偷偷給這些貨車司機裡應外合開門當了內賊！一車車的往出拉煤。

情況惡劣到什麼地步呢？幾個小夥子被我發現辭退了兩個星期後，居然還有人來半夜敲門拿著幾條煙啥的要來拉煤。當然，那幾個小夥子也沒能好受，把他們都告上了法院，該罰款罰款，該坐牢坐牢，但是公司的虧損是回不來的啊。沒辦法，大半年又是白忙活了。

直到後來我遇到了老張，也是我老家一個村子的人，種了大半輩子地出來打工，知根知底而且老實勤快。幹了沒一個月我就直接給他轉正了，老張那時候已經年近五十，但是由於一直在田裡幹活，身體一點沒落下，面板黝黑手上全是裂紋，但是人卻特別精神，背不駝眼不花。而且老張老實本分，幹活仔細，每個月他這個地磅都是過車又快又多。一些經常過磅的貨車司機也都愛找老張沒事閒聊，老張也樂意和這些年輕人說話，每次都是貨車師傅拎幾瓶啤酒，老張自己備幾個小菜一聊就是幾個鐘頭。

那陣我記得是15年吧，突然間好多廠家的地磅都出了問題，各個地磅出來的數值都不太對。過了一段時間，我們才知道是有人用了地磅作弊器，這個東西可大可小，形式多樣，有在你儀器上安接收器作弊的，也有在地磅下面安裝迷你千斤頂作弊的，一時間，整個市場都像是亂了套一樣，這東西也不好管，不是在這行幹了有年頭的人根本看不出來重量是多了還是少了，你要是每天都檢查一遍儀表和地磅又太麻煩太費時，而且儀表做沒做手腳，不是專業的技術員很難看得出來，地磅下面的遙控千斤頂藏得深你也是難發現。事後，老張跟我講，那幾個月他看誰都不放心，要是有個過磅的來遞根菸，他都得要把整個地磅翻個底朝天，恨不得把儀表掰開磨碎了看看到底有沒有作弊器。

後來，老張想了個法子，每個司機來過磅的時候，都要下車，站到監控攝像頭下面，把手舉過頭頂，掌心張開來，不能按你這遙控器也就沒用了吧。這方法果然頂用，雖然一開始司機們都不大情願，不過看在老張這人的面子上也慢慢地都接受了，每次到過磅時候都下車，和老張閒聊兩句，然後站監控下面拍張照，拍完還都問老張拍的咋樣，老張總是對他們說，拍的特好，好看得很，貼大門上那大姑娘都能一個個的上門嚷著做你新媳婦。那些拉貨師傅們總是哈哈大笑，就像是這個笑話能和老張開一輩子也不會膩。

可就在一個星期前，公司會計找到我說“李總，咱們公司最近又出現了不正常虧損，我初步查了查，應該還是地磅那邊出了問題，老張那邊我去問不太方便，您看這。。。”

聽了這話，我的心猛地一沉。平常地磅上有不對，老張都是第一個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這次卻是會計先發現的問題，一定有什麼不對。

立刻我就特意去地磅上找了老張，老張也是個本分人，架不住我三句兩句的問就說出了實情

“李老闆，我不是人！”

說起這個事，其實我也是知道點的，也就一個多月以前，老張的兒子突然張羅著要結婚，老張兒子也是三十多大的人了，家裡面結婚不說有車，給新媳婦蓋個房子也是最起碼的事情，老張那幾個星期就一直為這個事發愁，銀行貸款也一時間辦不下來，家裡親戚也都沒幾個有錢的。那時候我就想，要是老張找我來開口，我就先拿出來個三五萬的幫幫忙也沒什麼，可是等了有一個星期大概，也沒見老張對我這邊開口，我還以為是老張想到辦法籌錢了，也就沒再多想。

老張跟我說，就在他發愁的時候，有一個常來的貨車師傅找到了他，和他商量就想在他這邊的儀表上裝個自動的作弊器，每次能多裝個一兩千的貨，一把清給老張五萬塊，讓老張還像原來一樣就成，一個月就拉不到一萬整個外快，讓老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過去了。老張說他那時候是真的沒辦法，新媳婦就在眼跟前，只要把錢一拿到手，蓋房子結婚一塊操辦。一咬牙也就答應了，想的是隻要這邊貸款辦下來，直接就把這五萬塊還給人家，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但是這儀表一交到別人手裡就不是自己能說的算的了，那些拉貨師傅過來拉貨你又不能不讓人裝，人也是該幹嘛幹嘛，整天還是該下車下車，該舉手舉手，但是資料人家那邊早就偷偷改了。就這樣，一個月下來，老張看著那貨車師傅一車車的拉貨但是也不知道別人多拉了多少，想告訴我把又覺得拉不下面子，只能盼著銀行貸款能早點下來，讓這事早點結束，於是就這樣拖到了我現如今發現這個事情。

話說完了，我們兩人都坐那低著頭一言不發，過了許久，我起身站了起來，往桌子上放了一個提包，對老張說，

“這錢你拿去給財務，啥也不用說，也不會有人問你。人都有個犯傻的時候，不然要朋友幹嘛呢，朋友不就是在你犯傻時候拉你一把嗎？不用操心，明天繼續來上班。”

然而今天一大早我過來，卻發現老張早已經走了，提包還在那個桌子上，磅房也給收拾的一乾二淨，像是老張這個人從來都沒來過，我走到桌子前面，發現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儀表和已經被拆下來的作弊器，儀表被擦拭的一乾二淨，根本不會想到是在一個煤廠用了好幾年的東西。我放下包，把剛買的衡安防作弊器拿了出來，插到插座上擺到儀表旁邊。

窗戶外面，裹著松綠色軍大衣的師傅還在那舉著手。

“李老闆，你看看那個電閘是不是沒開啊？我在這舉半天手咋沒反應呢？”

“哦，你瞧，是我這給忘打開了，來，你站在那別動啊。”

嘀~ 嘀~ 嘀~ 我看著桌子上報警器閃爍的紅燈愈發覺得這響聲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