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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 由 行旅人生 發表于 棋牌
  • 2022-02-14
簡介很多人生故事就是這樣,在文革後期,風頭過後,那個把三箱子書送到我們家,連夜帶著父母去了南方老家的大哥的同學回來之後,只是把那個上著鎖的小箱子帶走了,剩下的兩箱子圖書他沒要,居然被大哥和嫂子賣了廢品,讓我頓足捶胸,早知如此,我去鄉下的時候帶上

烀狗肉怎麼烀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莊河記憶

我繼續這這個系列,我無意去杜撰所謂人生故事,所有的這些文字,都是本人的親歷,畢竟時間過於漫長,細節會存在一些偏差,向所有幫助糾偏的親歷者表示感謝。

01。

對我們這些普通人而言,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會走多遠,也無法預知會遇見什麼,但是自己的經歷,我想多數人都不會輕易的忘記。

其實我六十幾歲的人生,那不到10年的人生經歷,也許有些人會不理解,為何對這段人生如此的深刻記憶?這個問題我想也是因人而異的,所以對這段經歷不肯輕易的釋懷,說到底還是對那片土地的一種情感,對那些曾經的經歷的人的一種情感。

蓉花山這個地方,我其實就生活了一年,但是這一年對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時至今日,我在那裡依然有很好的同學朋友,會經常彼此的電話問候,又扣了幾個大棚,告訴我日子越來越好,到了年底的時候,會打電話告訴我,殺豬了讓我們去吃豬肉,真正的農家豬肉。

儘管我一次也沒有去,但是我能感受到這份濃濃的情誼。

少年人的世界是樸實的,純真的,沒有多餘的功利與訴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年認識的這些朋友同學,大家依然有著很好的聯絡,他們來市裡邊,只要我知道,或請到家裡,或到飯店,大家一起坐一坐。

繼續要說的話題吧。

作為莊河的北部山區,蓉花山算是比較發達的公社。周邊的幾個公社,太平嶺,桂雲花,橫道河,步雲山,仙人洞等等,基本都是以當時的蓉花山為中心的。

所以70年代的初期,那裡也是一個相對比較活躍的地方。

蓉花山最大的產業,我在前文說過是繅絲廠。也是因為這個絲廠的存在,把周邊的經濟帶的有點活泛。

我好像還記得這樣一件事情,絲廠有一個女工,是如何身殘志堅,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業。那時候有一種流行的報告形式,叫做“講用”,這個詞我想對當代的年輕人來說已經非常陌生甚至完全不懂。

所謂講用就是一種報告形式,無非是當事人透過講述自己的人生經歷,一些積極向上的東西。我記得這個女工他是到過我們學校做過報告的,當然那個時候畢竟小,也沒有完全記清楚她說了些什麼。

絲廠的文化活動是比較活躍的,有自己的文藝宣傳隊,有那麼多青春年華的女孩子,所以文藝演出也是尋常的事情。再就是放電影,幾乎每週都會有電影在絲廠的俱樂部放映。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02。

在雞冠山的東北坡方向,不是很高的地方,有一座烈士陵園,裡面長眠著一個21歲的生命,這個名字我幾乎記了一生,犧牲的烈士叫史春英,她生於山東棲霞,犧牲在蓉花山的二道河。

對少年人而言,仰慕英雄,是那個時代的特徵。我記得學校組織我們數次去女烈士墓地祭掃。同學們用隨手抉來的松枝紮成花環,輕輕的擺放在墓前。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這座烈士墓依然在。青山埋忠骨,無言總有聲。

在“雙紅小學”的日子裡,接觸最多的是大批判的文章,這些甚至都寫入教材。教材的封面都是帶著文革色彩的漫畫。也是在這座小學校,我第一次參加了學校組織的田間勞動,插秧。

春水沁涼,秧苗幾行。就在這泥水裡,頭頂藍天,吃力的學著插秧。想起很早就學過的憫農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果然不虛。

說到這裡要交代一下,在沒隨父母到鄉下之前,我就會背誦很多唐詩宋詞,也看過很多文學作品。所以,大半人生,最喜歡的就是讀書,覺得世間快樂無不源於此。

文革鬧騰最厲害的時候,我大哥的一個家裡成分不好的同學,把他家的三個箱子連夜搬到了我們家,三個箱子其中兩大箱子裝的都是書,唯有一個小木箱單獨鎖著,這兩箱子書,讓我在那個年代感覺無比快樂。雖然都是偷偷摸摸的看,但是打開了自己的視野。

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前蘇聯的一些文學作品,尤其是高爾基的,還有托爾斯泰的,以及一些反特的小說。而法國人儒勒。凡爾納為我打開了一扇科幻之窗。我看了《神秘島》《格蘭特船長的兒女們》《海底兩萬裡》《八十天環繞地球》等等。

儘管人物的名字很繁瑣繞嘴,但是,故事情節印象深刻。

很多人生故事就是這樣,在文革後期,風頭過後,那個把三箱子書送到我們家,連夜帶著父母去了南方老家的大哥的同學回來之後,只是把那個上著鎖的小箱子帶走了,剩下的兩箱子圖書他沒要,居然被大哥和嫂子賣了廢品,讓我頓足捶胸,早知如此,我去鄉下的時候帶上多好?

而大哥的那個同學也果然非同尋常,他小箱子裝的都是郵票。就憑著這些郵票,他在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中期,成為集郵市場上呼風喚雨的人,賺的盆滿缽溢。

很多年後的一個偶然,我在一個證券所門前偶遇了他,他沒認出我,我告訴他我是誰的時候,他臉上有複雜的表情劃過,那時候,我大哥已經去世了,他喃喃的說:你哥是個好人,你們家人都是好人。然後急忙和我告別:兄弟,要開盤了,我得進去看大盤了。原來老兄早已經告別集郵,轉投股市了。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03。

其實我在雙紅小學沒有特別的經歷,唯有一件事情也是一生都不會忘的。

那是一次晚上放學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我們走得很晚,當我們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看到大門已經關上,整個的校園裡就剩下我和另外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小我一歲,父親和我父親一個單位的,也是69年底比我們早幾天來到這裡的,更重要的他的哥哥就是把我從深水裡拽出來的四哥。

我們都借住在一個屯子,所以上學放學都一起走。

看到大門關了之後,我們倒是不慌張,因為我們知道有一條近路,那就是在兩排校舍中間的夾道盡頭,一堵矮牆,翻過矮牆就是鎮子裡的那條主路。所以,我們就轉到了夾道,準備翻牆。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很隨便的看了一眼夾道邊的這間屋子,原來是一間舊倉房,趴著玻璃看了一眼,讓我頓時有了興趣,原來這裡是一間圖書室,書架上儘管落滿了灰,卻也排列著很多書。

四哥的弟弟,姑且叫他小五吧,他伸手拉了一下窗子,窗子居然開了。

真的是天賜良機啊,寂靜無人的校園,我們兩個傢伙興奮異常。一前一後順著窗子跳進圖書室,對喜歡書的我而言,這簡直是太開心的事情。開心之餘,還是有點是非,這書是學校的,現在不準看,屬於封資修黑貨,不是開玩笑,我們不能造次,於是和小五約定,我們不告訴任何人,就在這裡取書帶走看,看了之馬上歸還。

我記得我帶走了是兩本科幻小說,一本是《女皇王冠上的鑽石》另外一本記不得名字了。小五這傢伙裝了大半書包的連環畫,我對此沒興趣,然後我們跳窗出來,把窗戶掩好。

很多年後,我讀到孔乙己為自己辯解:竊書不能算偷,不僅啞然。不是偷卻又是什麼?

活該運氣不好,也是小五做事情不慎重,半書包的連環畫被他那個曾是街道居民為幹部的娘發現了,老太太舉起了掃把疙瘩,小五就全招了,小五招了我自然也跑不了。老爹就差掄起巴掌了,我不以為然:又不是要留下,看完就送回去。

那也不行,沒經過老師同意,那就是偷。老爹斬釘截鐵。

小五娘第二天逼著我和小五去學校“退贓”,儘管不情願,還是得臣服。找到管庫房的老師,老師聽了我和小五的講述之後,非但沒惱,反而哈哈大笑,說了一句讓我銘記一生的話:

看書好,看書有啥錯。

讓我們不要聲張了,給出一個處理辦法,小五可以留下兩本連環畫,我留下一本書,於是小五留了兩本電影連環畫,好像是《東進序曲》和《地道戰》,其中《東進序曲》是藍色印製的,我把《女皇王冠上的鑽石》交了出去,留下了另外一本。

這是一件說起來不算光彩的往事,但是,那位老師說的話讓我受用一生。

我甚至不知道這個後勤管理的老師姓氏名誰,五十多年後的今天,我依然要說一聲謝謝。

謝謝老師對兩個不懂事孩子的寬容。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04。

我借住在韓屯的日子裡,跟隨著房東大伯幾乎走遍了雞冠山北坡的山山水水,每一個溝壑,每一道山樑。不上學的日子裡,我喜歡帶著房東大伯家裡的兩條狗,在雞冠山腳下瘋跑。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非常有畫面感的日子:

我去山上摟草歸來,哪怕是月色夜都會不怕,兩條大狗總是一前一後的把我夾在中間。月夜裡,寂靜的山路上,有一個揹著柴草的孩子,有兩條撒歡的狗。

令人傷感的是,這兩條狗死於意外。

那時候,山裡的野獾和野豬都有,它們會時不時的出來禍害成熟的莊稼,玉米,豆子都是它們糟蹋的重點。為了能驅趕它們,想了很多辦法,其中有一招就是用“地裡炮”。所謂“地裡炮”是一種很有殺傷力的炸炮。裡面是炸子兒和炮藥,外面裹著一層香噴噴的食物,那些野獾,野豬一旦聞到,只要咬住基本就能被炸死,力道很大,能把半邊臉都炸飛。

房東大伯製作的十幾個“地裡炮”沒炸到一隻野獾野豬,兩隻大狗卻被炸死了,為此,房東大媽數落了房東大伯好多天。我很憂傷這兩隻大狗的意外死亡,所以,當他們烀狗肉,熬狗湯的時候,我一口不吃,時至今日,我也絕不沾狗肉。

房東家的二哥癲癇發病一次比一次厲害,間隔的距離越來越短。原來可能是十天半個月發病一次,已經到了一週可能就會發病一次,這樣一來基本就不能出門,所以他多數時間都悶在家裡。脾氣越來越暴躁,房東大伯和大媽一臉無奈和痛苦。

當年在蓉花山周邊的一個叫小孤山的地方,駐紮著一支裝甲部隊,也曾親眼目睹坦克駛過。

因為中蘇的交惡,備戰備荒的氣氛是濃重的。

深入到步雲山區,父親他們那所戰備醫院,正在緊鑼密鼓的建設,我們這些先期而到的家屬,基本分佈在蓉花山周邊的村屯之中。

所以,時至今日,每當我們同學相約去步雲山的時候,只要車子經過蓉花山,大家的話匣子必定開啟,看著車窗外那些熟悉卻又陌生的風景,去努力尋找當年的記憶。

東瓜川,旭升,白店,韓屯,潘家……在同學們如數家珍的唸叨聲中,半生的滄桑歲月如此讓人感嘆。

我自豪的是,我講述的一定是最普通人生的故事,不需要任何的潤色和提升,我只是儘自己最大可能,把這段人生記憶還原。而且這一路人生,讓我感受最真實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如果說,歲月是一幅畫,我喜歡畫裡的那些普通的人。因為我就是這幅畫裡的普通人。

夢裡的村莊,夢中的河(6)

05。

雞冠山北坡山腳下的韓屯,之所以讓我如此難忘不能釋懷,是因為它是我來到鄉下的第一個落腳點,是因為這裡的山山水水讓我開心快樂。

那條攔河壩據說毀於一次大的洪水,不知道現在是否重建了。有當地的朋友給我更正,那條引水渠不是從水庫引水,而是向水庫補充水,我在這裡一併更正,並表謝忱。

和當地的同齡同學們很快的融合,讓我們之間沒有絲毫的距離感。我隨著他們上山下河,爬樹摘果,感謝那段日子,把一個弱不經風的城裡孩子,打造成了一個除了口音沒變,其餘都被同化的山裡娃。

房東大伯有一門打鐵的手藝,他那一套“吃飯的家把什”(房東大伯語)是一個煤焦爐,一個鐵砧,一個風箱,若干薄鐵皮。大伯的那輛看起來有了年歲的大國防腳踏車,載著這些家當,冬天前後,走村串戶,給十里八村的鄉親們卷個煙筒,修修補補。也能賺一點零用錢補貼家用。

那不是一個富裕的年代,村子裡鄉親們的日子基本都不差上下,沒有太明顯的差異,但是,生活很艱難。在那個時代,能吃飽,也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了,遇到災荒年,食不果腹也不是意外。這不是要醜化那個時代,這是當時北部山區的常態化生活。

蓉花山的街(gai)上,偶爾會有鄉親們買賣一點自家的東西,主要是瓜果菜蔬,再就是雞蛋。莊河的雞蛋在那個時代很有名氣,個大飽滿,多以紫紅色皮為主,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剛去的時候,小一點的雞蛋五分錢一個,大一點的八分錢,後來價格漸漸變成一毛,兩毛,三毛,也算是隨行就市了。

關於豬肉的問題是這樣的,多數鄉親們家裡都養豬,這些生豬多數是被國家供銷社收購的,偶爾也會有一些不再收購之列,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一些鄉親會把豬肉拿到鎮子裡變現。

北方的冬天是略顯漫長的,到了冬季沒有了蔬菜,除了上秋的青菜蘿蔔,最常見的就是酸菜,這也是主菜之一。當然也會有土豆,數量不多。至於蘿蔔基本都是醃漬。一些殺了豬的人家,會把幾十斤豬肉醃漬,也是為了解決吃菜的油水問題。

雖然鎮子上有絲廠,有繭蛹,未必人人都能吃得起。當然有一些生產隊的蠶農,自家的蠶繭,也會剝了出去賣,說實話,他們的蠶繭蛹是比絲廠好吃的,因為他們工藝完全不同。絲廠熬絲是需要大量鹼水高溫蒸煮的,被鹼水蒸煮後的繭蛹可想而知。而那些自己剝的蠶繭,是用剪刀一個個把絲蛹剪破,把蛹取出來的,然後熬絲紡線的。

那種拉絲的方式很古老,一個重重下垂的絲錘,拉絲的人,不停的旋轉絲錘,手裡搓捻著蠶繭的絲線,慢慢一個絲線卷就成了,然後可以上紡車上紡織。我只是看過房東大媽做過一次這事兒,可能描述的不那麼準確。

2020年7月10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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