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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裡的東西

  • 由 佛手黃 發表于 棋牌
  • 2022-01-15
簡介”“你們按我說的做吧,”醫生建議說,“如果他覺得裡面有東西,當他發現這是個錯誤的時候,他就會明白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他就會忘掉這件事的,也就恢復正常了

地窖門怎麼開

在克魯斯一個不知名的小鎮裡,有一個很大的並且相當寬敞的地窖,和地窖上面的小房子比起來簡直不得不讓人用“小巫見大巫”來感嘆。房主說,就在最開始建地窖的時候上面的房子也許不是現在我們能看到的這個房子的樣子。可能當初的房子在一場大火中被燒燬了,也可能這裡發過大水被洪水沖走了,後來錢不夠了,只能在原有的地方建一個小得多的房子。所以就像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麼不成比例。

廚房和地窖被一個蜿蜒盤曲的樓梯連在一起。歷任房子的主人都很善於利用樓梯底部的空間,這個地方一般被用來儲存過冬蔬菜或者堆放雜物。隨著時間的推移,雜物越堆越高,漸漸地竟形成了一道高高的屏障。沒有人去關心後面有些什麼,更沒人關心那裡發生過什麼故事。在長達幾百年的時間裡,從來不曾聽說有誰繞到背面去看看黑黢黢的地窖裡面到底有些什麼。一扇結實的橡木門矗立在樓梯頂部,把地窖和廚房分隔開來。同地窖一樣奇怪的是,這扇門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顯得和這個房子那麼不搭調。在現代的建築中,這種門是極其少見的,它與周圍環境是那麼格格不入:結實、厚重的門面,巨大的鉸鏈巧妙地將接合處的鍛鐵嵌接起來,門上的鎖十分古怪,讓人感覺它鎖住的不是一個普通的房間而是一座堅固的城堡,這本應是把房子和外面的世界隔開的一扇門,而現在它卻擋在了廚房和地窖之間,這使它看起來極不協調。

幾乎從他出生的時候起,湯姆只要一進廚房就表現得很不高興。在前面的餐廳裡、客廳裡,也可以簡單地說只要不在地窖裡,他都表現的和正常的孩子有很大的區別,可是隻要一把他抱到地窖裡,他就開始發了瘋一樣地號啕大哭。他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母也不過是普通人罷了,一般沒有客人的時候都是在廚房裡吃飯的。他們的錢不多,幾乎所有的家務都是由塔克太太自己一個人承包下來的,只是每週的週末會有個女幫工過來打掃一下房間,所以算起來她的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廚房中度過的,湯姆和她相處在一起,至少在沒學會走路之前都是這樣。湯姆剛剛學會爬,就一個勁兒地想逃離廚房往外面爬。每次都是在母親不注意或一轉身的時候,小傢伙會立馬爬向門口,因為門遠離廚房通向前面的餐廳和客廳。只要一離開了廚房,就再也聽不到他的哭聲了,他就變得高興起來。而一回廚房,他就沒完沒了地哭鬧起來,弄得左鄰右舍都以為他哪裡不舒服,有人說小孩子肚子痛就會哭鬧,於是不止一次地有人給他送來洋蘇葉湯和假荊芥。等到他會說話的那一天,塔克夫婦才真正明白他們兒子在廚房裡老是哭鬧的原因,而且,當小湯姆告訴父母究竟怎麼回事之後,也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因為他們都是辛勤幹活、頭腦比較簡單的人,這在他們看來,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最後,他們僅僅知道:當地窖的門關著的時候,而且大門被大鐵鎖牢牢鎖著的時候,湯姆就可以安靜地在廚房吃上一頓飯;如果關著門而沒有上鎖,他就會害怕地發抖、打戰,但絕對不發出任何哭鬧的聲音,好像有雙眼睛盯著他,威脅他不準出聲。更嚴重的是,當門是開著的時候,哪怕僅僅是露出一條縫,不是嚴嚴實實關著的,這個3歲的男孩就會哭叫個沒完沒了,吵著要離開廚房,若是他父親不允許他離開的話,他會鬧得更厲害。

在廚房裡玩了這麼久,這個孩子很自然地養成了個讓人看起來很難理解習慣。他總是喜歡用木塊、破布和碎紙片不停地往那扇厚實的橡木門和堅實的地板之間的細小的縫裡塞。無論塔克太太什麼時候開啟那扇門,門的後面總是能看到她兒子辛辛苦苦塞進去的垃圾。因為這麼做使這個小傢伙不止一次捱了板子流了淚,但這些懲罰對於他的種種怪癖完全不起作用。

他還有另外一個同樣奇怪的習慣。只要門一被關得嚴嚴實實的並且上了那把他認為很安全的鎖,他就會立刻停止哭,大搖大擺地走到門前去,親熱地抱起那把鎖,像是見了老朋友一般。就算是在他年紀還小,僅僅是在踮起腳尖食指才勉強夠得到鎖的時候,他就一反常態的開始親暱地撫摸那把鎖。後來他長大些了,也長高了,也不過是剛剛到門鎖的位置那麼高,更令人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他開始親吻它,彷彿比媽媽還能夠給他安全湯姆相當愛他的母親,無論是什麼樣的家務活,他都願意伸出小手幫她的忙,但是有一件事是打死他也不會幫忙的,而且從來別指望他去做,那就是他絕對不會到地窖裡面取東西。每當他母親一開啟地窖那扇厚實的門,他就會像見鬼一樣邊號啕大哭邊尖叫著跑出廚房,直到他確定門已經關得嚴嚴實實了才會自己跑回來。

小傢伙從來不向他的父母解釋這麼做的原因。事實上,他從來不跟他的父母提這件事,但這樣反而更好,因為即使他真的去做什麼解釋了,那後果恐怕只會遭到他們的反感,他們會更加堅信他精神有問題。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去阻止他怪異的行為,但事實證明一切都無濟於事。

事情就這樣一直持續到了小湯姆6歲的時候,小傢伙開始上學了。他是一個健壯活潑的小夥子,在學校裡他表比任何剛上小學的男孩子都聰明。塔克先生經常為此感到驕傲,但仍有一塊烏雲瀰漫在他的心頭,在外邊兒子一切都表現得很正常,但只要是一到了廚房他就顯得不太正常了,這孩子對地窖門的態度讓他父親覺得很撓頭。實在沒有辦法了,塔克全家認為有必要帶他去找附近的一位醫生。這對塔克一家來說,是一件大事情,所以那一天他們都穿上了自己最正式的衣服,出門前還仔細地打扮了一番。

“我來說說事情的經過吧,桑迪醫生。”塔克先生顯得有些窘迫,“小湯姆已經開始上學了,可是他仍然很膽小,我指的是對於家裡的地窖,對於地窖,他總是反應很大,他的反應簡直太幼稚了,我和我的太太教育過他很多次,卻總不見成效,想聽你說說我要怎麼辦才好。我想孩子一定是太過於神經質了,他的大腦不會出什麼問題吧?“他從一生下來就總是這樣,”塔克太太接著她丈夫的話說,“湯姆一直都恐懼家裡的地窖。直到現在只要是讓他幫我到地窖裡面去取東西,他就會很恐懼,而且無論我怎麼說他也不會去。而我讓他做別的事,他都很樂意。而且只要他發現地窖門有條縫,就會馬上拿布過去堵住,他還有吻門鎖的怪癖,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真怕他以後長大了會瘋瘋癲癲的。”

醫生隱隱約約想起學生時代在醫學院時聽過的竹葉老師講的關於神經系統的課,隨後就隨便地問了一些問題,用聽診器草草地聽了聽男孩的心跳是否正常,照了張光片檢查了他的肺部是否正常,另外,還認真地翻了翻他的眼睛,觀察了指甲的顏色和形狀。最後他說:

“我覺得透過我對他的詢問和這一系列的檢查,他真的是個心理很正常、身體很健康的男孩,和別的孩子沒什樣。”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是我想如果沒有地窖這件事的話,我是不會懷疑他,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帶他來看心理醫生的。”孩子父親沮喪地說。

“他曾經得過類似的什麼病嗎?”

“從來沒有,但是有一兩次他哭得臉青得像個沒熟的蘋果,簡直嚇壞我了。”孩子母親睜大眼睛回答說。

“只是因為害怕?”

“我想可能是吧。每次都是在廚房裡面。”

“可能需要你們出去一下,能讓我和湯姆單獨聊聊嗎?”

醫生十分安詳地依靠在那兒,這個6歲的小男孩卻顯得很不自在。

“湯姆,能告訴我地窖裡到底有什麼東西讓你這麼害怕嗎?每次都哭得那麼厲害。你是看見過什麼嗎?”

“沒有,先生。”

“那或者是聽見過什麼嗎?聞到過什麼嗎?”

“沒有,先生。”

“那你怎麼知道那裡有東西?”

“因為……”

“到底是因為什麼?”

“因為確實有東西。”

湯姆說的就只有這麼多,沒有說出什麼可以讓醫生找出原由的線索,最後他的頑固讓醫生感到不耐煩了,於是他放棄了對湯姆的追問。他打開了門,結束了與湯姆的談話,讓孩子父母重新進了辦公室。

“他認為地窖裡面有什麼東西,可是他始終不肯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他說。

塔克夫婦面面相覷。

“太“那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地窖了,裡面只放了些柴火、雜物和蘋果酒桶。”塔克太太接著說,“從我們搬到這居住之後,我幾乎每天都要從樓梯下到裡面去,我什麼異常情況都沒有發現過。孩子大嚷大叫的時候,門肯定是開著的,只要我一把門關上,他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從他還不會走路,抱在我懷裡的時候,就這樣了。”

“他是認為有東西在裡面?”醫生說。

“我們來找你的原因正是這個,”孩子父親說,“依你看,他這種情況是不是該吃些藥?”

“你們按我說的做吧,”醫生建議說,“如果他覺得裡面有東西,當他發現這是個錯誤的時候,他就會明白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他就會忘掉這件事的,也就恢復正常了。這六年你們就是過於遷就他了,我覺得你們應該開啟地窖把他一個人關在廚房裡,把門釘上,這樣他就出不來了,讓他一個人留在廚房,即使他哭鬧也好,你們不用去管他,過一會什麼都沒有發生,他自然就會明白害怕一個空地窖是多麼愚蠢的事了。我給他開一些鎮定神經和補血的藥,這些藥只起輔助作用,最關鍵的還是要打消他心中的顧慮,讓他明白沒什麼值得害怕的。”

聽完醫生的一番闊論,湯姆在回家的路上,幾次試圖掙脫父母偷偷跑開。他們費了半天周折,才算把他抓住,連哄帶嚇地把他帶回了家。一進門他又不見了,最終他父親是在客廳的床下面發現了他,只見他臉色蒼白,嘴唇緊閉。湯姆沒吃晚飯,做母親的看到他這個樣子自然很擔心,但為了他長大後不至於成為一個神經病,還是勸了兒子好久。塔克先生覺得一下午已經浪費了,決心在剩下的時間裡一定要實踐醫生的建議。晚飯後,塔克先生看完報紙,抽完煙,就從車上取出工具箱,他找出了一把錘子和幾根長釘子。“我把門釘上,這樣地窖門就會一直開著,湯姆,這樣的話你就想不出什麼招了,是醫生叫我這麼做的。湯姆,你是一個男子漢,你知道嗎,你必須要有勇氣,你在廚房裡一個人待上一小時之後,你就不會再害怕了,我們把燈點著,我和你媽媽會在門外等著你。這會幫你戒掉你的壞習慣,做個真正的男子漢,不再讓做父親的丟臉。”塔克太太最後實在不忍心把年幼的兒子獨自關在裡面,她吻著湯姆,哭叫著,祈求別這麼做,等孩子長大些再和他好好解釋。但那扇厚實的門最終還是被釘上了,再也關不上了,只留下一個驚恐中的孩子和一盞燃著的燈。湯姆驚恐盯著門裡面黑暗的空間,感覺瞳孔越來越熱,像熊熊的火焰一樣燃燒著,那熱即將吞噬他。

正巧這天桑迪醫生和他的一位很不見的同學約翰遜約好共進晚餐,這是他在心理學班時候的同學,這位同學是專門研究心理學的,並且他對小孩子的心理尤為感興趣。在兩人的聊天中,桑迪把小湯姆的事詳細地告訴了約翰遜,想聽聽他怎麼看這個奇怪的小病人。聽了桑迪的描述約翰遜皺了皺眉:“小孩都是比我們想象的奇怪得多,桑迪,在某些方面我們成年人的神經系統沒有他們那樣敏銳。我們很難知道我們的視覺是有限的,嗅覺、聽覺也一樣。我相信存在著其他的我們未知的生命形式,而它們的存在形式是我們無法聽到、聞到或看到的。我們總是不願意承認事實,喜歡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們看不見它們,它們就不存在,因為我們還沒有能力證明它們就在我們身邊和我們同處一個世界。也許這個塔克家的小孩就有異於常人的敏銳的神經系統,他也許可以清晰地看到地窖裡面有什麼東西,但沒人能理解他,因為他的父母感覺不到,也沒有人能看到。所以我想,他的恐懼並不是無端的。但是我並不是說地窖裡面一定有什麼東西。事實上,我覺得那就是一個和一般人家沒什麼兩樣的普通的地窖,但是不同的是這個孩子,他從生下來就覺得裡面有東西,這和裡面真有東西又有多大區別呢?我想知道的是什麼使他這樣想的。能不能把他的地址給我,我明天早上想去和小傢伙聊聊。”

“你認為我的建議還好麼?”

“實在是很抱歉,我的老朋友,聽過你的建議,我覺得它實在是太糟糕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也許我會在他們回家的路上把他們攔住,不讓他們實行這個糟糕的計劃,說不定它並不會像你想的那樣,可能會變得更糟糕。那個小傢伙肯定會被嚇慘的,這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他確實覺得裡面有東西,更我們也並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沒有東西。”

“我想裡面沒有東西,他只是個孩子,也許他在撒謊,或者只是他膽小。”

“也許真的沒有,可是他不這麼覺得。”

桑迪醫生越發地感到不安,甚至這件事讓他一晚都沒有安下心來,於是他決定照他朋友說的那樣去做。這天晚上天氣很冷,整個世界好像都被凍住了一樣,霧濛濛的,看不清前面的路,桑迪醫生在倫敦的街上孤獨地走著,腦袋裡都是朋友和他說的話,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塔克家。他記得到這裡來還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湯姆剛剛出生,還是襁褓裡的孩子。不遠處的窗戶裡一直亮著一盞燈,塔克先生動作很快地就出來開門了。

“我來看看湯姆。”桑迪說。

“我們按您說的把他一個人關在了後面的廚房裡。”孩他最開始叫了一聲,可能是不適應吧,但是後來就很安靜了,沒發出過什麼聲音。”他妻子哭著說,露出很為難的樣子。

“如果我按照他媽媽說的去做,我們就會把門開啟,不再讓孩子自己在那。可是我堅決地對她說:‘孩子他媽,這是到了考驗我們湯姆的關鍵時候了,孩子這些奇怪的表現總是要改掉的。’我猜現在已經改掉了,想必他已經知道其實那裡面並沒有什麼好害怕的。那麼好了,時間也到了。讓我們進去看看我們正常的小湯姆吧,可以讓他睡個好覺了。”

“孩子肯定很難熬,我們把他關得太久了。”他妻子低聲抽泣著說。

孩子的父親手持一根潔白的蠟燭走在前面,母親和醫生跟在他的後面,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廚房那扇緊閉的門。屋子裡面一片漆黑,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別說湯姆了,就是一個成年也會恐懼。

“燈怎麼滅了?”孩子父親說,“等我把它點亮,湯姆怎麼這麼安靜?”父親自言自語道。

“湯姆!湯姆!”塔克太太驚叫著大聲哭起來。

醫生驚訝地看到地板上有堆白色的東西,急忙飛奔著衝了過去。他尖叫著叫他們把燈再弄亮一點兒,好一探究竟。他渾身顫抖地檢查著小湯姆早已冷卻的屍體,他抽搐著往黑洞洞的地窖裡面望去。

“湯姆——湯姆居然遭到襲擊——我想他已經死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孩子母親撲倒在地上,癱軟地抱起孩子殘缺不全的小身體,就在不久以前,他還是完整的她深愛的小湯姆。孩子父親跑到門前抽出錘子,拔出釘子,把門關上,掛上了那把湯姆心愛的鎖,並用一根長鐵棍加固了鎖。然後他抓住醫生的肩膀,發瘋了一我的孩子究竟是被什麼殺死的,醫生?告訴我是什麼東西?”他在桑迪的耳邊喊道。

醫生假裝很鎮靜地看著他,其實他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看就要蹦出來。

“你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塔克?”他回答說,“這怎麼能來問我呢,我怎麼知道?你們當初不是很明確地告訴我說下面的確是沒什麼東西嗎?沒什麼東西?地窖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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