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沂：即將消逝的磨剪子戧菜刀，悠揚的吆喝聲中是否藏著你的記憶

一 即將消逝的老手藝

早上七點左右，磨刀匠焦子法告別妻子，走出家門，冬日的清晨，空氣中寒氣逼人，老焦騎著三輪車，迎著晨曦，往電話裡客戶約好的小區奔去。

磨刀匠老焦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了。

年輕時，老焦跟著父親學了這門手藝，到現在，做這行已經整整二十年了。

靠著這門手藝，老焦娶妻生女，供三個孩子上學，維持一家五口的生計。

年輕人知道“磨剪子戧菜刀”的並不多，老焦目前的客戶，多數還是老年人：他們一把刀、一把剪子可以用很多年，根據自己的習慣慢慢的調整，讓工具適應自己的手。

用手動砂輪將刀刃打薄，是磨刀的第一步，必須是手動的，電動的不行

老焦走街串巷，喊出像歌謠一般悠揚的吆喝聲，一次一次將他們用鈍的刀剪再次磨得鋒利，直到在陽光下看不到刀刃，那才叫“快”，有時候還要把破損的刀把換新，再敲敲打打，把每個部位都敲實落。經過這樣鄭重對待過的刀剪，彷彿已經不是簡單的工具，而是主人認真生活的憑證。

戧刀也要定期保養

在工業化中，一切似乎都唾手可得，無限的複製，隨時隨地的拋棄，我們和所用的東西沒有聯絡，它們從流水線上生產，廉價而快速，它們標準化，彷彿都一模一樣，它們不會將就於我們，我們也不曾認真對待它們。

至關重要的“戧菜刀”步驟

可是，如果我們周圍，都是一次性的東西，都是用一次或者幾次就扔掉的東西，那我們的生活，也將變成一次性的：我們迅速的拋棄周圍的一切，彷彿生活就像一場逃難，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和我們一起並肩戰鬥，我們孤獨而憂傷。

檢查一下刀刃的厚度，不合適的還要重複打磨和戧的過程

磨刀匠人老焦和這一切格格不入，他磨過用過七年的刀，他磨刀的工具已經用了幾千個日月，他甚至磨平了好幾塊磨石，他不關心網際網路和大資料，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磨一把刀5塊錢，他一頓飯吃3塊錢的饅頭，他相信樸實的法則：認真幹活就有飯吃，努力工作就有生意。他靠著手藝、力氣以及和善的態度，贏得尊重和信任，他不卑不亢，盡心盡力的磨好經手的每一把刀。

這把割肉刀用了七年了，老焦也為它磨了七年

他說：“都不容易呢”。

他走遍臨沂的大街小巷，用力氣和技巧磨出一把把刀的鋒刃，靠著這門手藝，在臨沂城站住了腳，他一個月差不多賺4千塊錢，供養身體不便的妻子，交三個孩子的學費。

多次手動打磨和戧過以後，分別用粗糙和細膩的兩塊磨刀石磨刀，要反覆磨很多次

老焦總是笑呵呵的，給每一個拿著刀來的客戶熱情的打招呼，即使不是客戶，只是看看，他也笑著和人家聊天，有年輕人過來看稀奇，他更是耐心講解：這是鋒鋼鋸條做的，車床上軋鐵就用這個，這個粗輪轉速慢，不會讓刀退火。即使有人把他的工作和要飯的比較，他也不生氣，還是低著頭幹活，甚至還不時的應和幾句。

磨剪子

需要技巧的錘敲過程

人家走了，老焦悄悄對我說：我憑手藝吃飯哩，不丟人。

二、磨剪子戧菜刀工具

老焦的三輪車上載著磨刀匠人全部的工具，我拍了下來，在此展示一下：

一條板凳。一頭綁著粗砂輪（用於開刃），一頭繫著坐墊（這條板凳可是值得大大介紹一翻，因為它既是工作臺，又是座椅，功能強大）。

一粗一細的兩塊磨刀石。

一把戧刀（用一種叫鋒鋼鋸條的材料做的，神奇的可以把鐵戧下來，讓刀刃變得薄而鋒利）。

一把刷子（用破布和木棍自制），

還有一根至關重要的繩子（用來固定磨石或者刀）。

敲剪刀的鐵錘。

三、手藝人的質樸法則：幹啥事都不能糊弄

以下來自磨刀匠人焦子法的口述：

（臨沂）市裡做我們一行的也還有，但是不多了，都是年齡大的在幹，年輕人沒有乾的了。我年輕的時候，跟著我父親在大連（磨刀），那時候生意好，九幾年的時候，一天能掙十幾塊錢呢（普通工人工資也不過一百左右）。

現在年輕人基本上沒有磨刀的，年輕人工作忙，沒有時間等著把刀磨好。沂河花園有個（客人），她一把刀用鈍了，他老公就給她買把新的，刀就買了有十把了，他們不知道可以磨一磨，後來聽人說了，拿給我，所有的刀都沒有開刃。

做我們這行就是良心活，不捨得下力氣，磨得不快，人家回家用一段時間就知道了，磨得好的刀，家庭辦飯正常用，可以用半年左右都還快（鋒利），如果糊弄人，用一兩個月就不快了，主顧（客人）下次就不找你了，還是日久見人心。

磨一把刀五塊錢，剪子三塊錢，一般十幾分鍾可以磨一把刀或者剪子。不過現在活接不上，主要靠老主顧，一個月平均下來能有4千塊（收入）吧，也不孬，得知足。

下雨下雪天，只要不是下的很大我就出來，多少也能掙點個，比待家裡閒著強。

我現在主要在南坊，老市區攬活，有時候也去羅莊，主顧打電話給我，我就過去，現在新蓋的小區都有保安，一般不讓進，有時候你進去喊幾嗓子很快出來，他們也不說什麼。你老是在小區裡不走，那肯定不行，人家幹保安也不容易。

原來老市區主顧（客戶）多，現在都搬到南坊，我也就跟著經常去南坊。也不局於哪個小區，主顧說讓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磨刀其實沒有什麼技巧，捨得下力氣，有耐心就能幹，就是這樣，先用粗砂輪打磨，這個砂輪是手動的，跟快癢癢是的，不傷刀，有的圖省事，用電動砂輪，轉速太快，溫度太高，刀刃都發紫了，鋼就退火，這把刀就不好了。打磨完了再用戧刀使勁戧，要不增說“戧菜刀”來，就是這個意思，把刀刃戧薄，這個過程得重複好幾次，再用稍微細一些的磨刀石磨，好的磨刀石要不軟不硬，得起灰，才能磨好刀，最後用最細的磨刀石再磨一會，你看這個磨刀石，給硯臺一樣細，讓刀刃更快（鋒利），這樣一把刀就磨好了。

磨好的刀你看，看不著刀刃，你再看這把沒磨的，刀刃是不是一條線？

看不見刀刃才叫“快”

磨剪子過程簡單些，但是有技巧，磨的過程一樣，就是最後使錘敲的時候得注意，得使巧勁，使不好勁，剪子口就對不上。

以前我們都是扛著板頭走街串巷，現在騎三輪車，去的範圍也大了，從羅莊到南坊我都去，在路邊磨刀，城管也管，過來讓咱走咱就走，也不會對咱怎麼樣，咱又不偷不搶的，你說是不，（城管）都是小孩，也不容易。

過去我們這種走街串巷的就靠吆喝，主顧聽了要磨刀就出來了。我吆喝兩聲你聽聽？行！等下哈，我得扛著板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