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謂縱，不是放縱，其意與放縱正相反

顏真卿《述張長史筆法十二意》中，第二個筆意是豎畫的“縱”意。原文如下：（張旭）又曰：“夫直謂縱，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直者必縱之不令邪曲之謂乎？”長史曰：“然。”

這一句看似非常非常簡單，解讀得也五花八門。直，在這裡就是豎直的意思了，那“縱”呢？總不能說“豎直是豎直”吧？

我們先來看看縱字的本意，《說文解字》中，“縱，緩也。”“緩”才是“縱”的本意，其他都是由此延伸出來的。

張長史說，“直是要緩的，你知道嗎？”顏真卿回答說：“難倒不是直畫都要緩嗎？目的是不讓它飄忽不端正！”張長史說：“就是這樣的。”

書法一定要有急有緩，這在王羲之的《書論》中是有強調的。“夫字有緩急，一字之中，何者有緩急？至如“烏”字，下手一點，點須急，橫直即須遲”。同樣，有了橫畫的勒、策，豎畫便不適合再急，一定要緩緩地拉下來，才能產生張力。不至於輕飄無力，失去端正。

緩緩而下，也才有欲走還留的狀態，米芾的“無垂不縮”不也是說得這個道理嗎？只有在這種專注的狀態下才能寫出滄桑的厚重感，才會有萬歲枯藤的感覺。

所以說，顏真卿和張旭的“直謂縱”的縱意，是來自於王羲之的“十遲五急”，也就是有緩有急的意思。

其實“永字八法”中對豎直筆畫的命名，就已經說明了豎畫性質。“弩不得直，直也無力。”此處的直也不是不彎曲的意思，而是一直的意思。

弩法不能一筆直下，一筆直下就會軟弱無力。軟弱無力就沒有彈力，也就不能稱作弩了吧！況且王羲之也這麼說過，“若直筆急牽裹，此暫視似書，久味無力”。如果直筆而過，這樣看起來象書法，仔細看就會覺得沒有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