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坪的小院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水本澄清

南坪山人

而立之年，不喜喧鬧，唯愛去我的南坪，偷得半日清閒，也覺人生有味。

在我的小院裡，開了些荒，一來可帶宸兒種瓜點豆，澆水施肥，滿足他的童趣；二來了卻我慕陶公的虛榮，守拙園田，看雲出岫，獨賞晚霞，戴月而眠，後自覺慚愧，當是一種心靈尋找，一種靈魂迴歸。

我的小院，遠離世間喧囂，也無案牘勞形。唯春有丁香花開，夏有涼風襲來，秋有皓月當空，冬有白雪皚皚。堂前一園牡丹，幾株芍藥，應是來歷不易，即便胡亂點綴，也不覺之豔俗；屋後茅屋幾間，古榆一棵，先人祁願庇佑，未曾修剪，遮天蔽日，氣勢逼人。偶有風來，榆錢滿地，如黃碟起舞，置身其間，別有天地。

閒暇時，我會支張桌子，一杯清茗，半卷詩書，念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思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歌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吟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

不過，很多時候，坐在小院裡，我總誤入時光深處，思緒紛飛，亂了方寸，詩書全成了其次。或悲悽歸有光念妻只在一樹，或感傷陶公採菊東籬難覓知音，或惆悵東坡醉眠芳草如夢成空……

當然更多的時候，我更醉心於南坪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山路彎彎，樹木蔥蔥，溪流歡唱，彩蝶起舞，掬一捧甜甜的山泉水一飲而盡，採一束幽香的野花送給故人。林間會不時傳來銅鈴鳥兒的叫聲，田壟上隱約也會閃過七月的麥香……

最後用夕陽封印，月光入詩，再來幾首鄉間小調下肚，縱然不解先生清歡之境，卻也能撫慰我這凡人之心。

團圓時，我們坐在樹下，做一桌飯菜，孩子們搶著吃菜，媳婦們拉著家常，老父親呷一口老酒，眯著眼，給孫兒們扯著前塵往事。

世間的燈火裡，我看著宸兒，看著自己，如此相像，又那麼遙遠……

漸已明瞭，一定是在這樣的情景中，無數的故人才明白了燈火可親，世間可愛，一定是。

若是有幸，能邂逅月出東山之上，掛在梨花枝頭，留一地斑駁，參差不齊，甚是可愛。溫柔的月光下，我帶宸兒，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自得其樂，也是件幸事。

而我，總也忘不了拾擷那一夜又一夜的月光，存放在時光的信箋上，摺疊成詩，用這一生，去痴迷……

南坪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