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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式家長,和他們生病的孩子
- 由 十點影片 發表于 籃球
- 2022-10-17
邢拼音怎麼寫的
作者 | 林石
ID | NPO2020
父母發現李寧石得了“邪病”。
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父母特意為李寧石請來了一名姓孫的“大神”。
第一次見面時,孫“大神”燒了一張黃紙,讓李寧石把紙灰吃下。
在遭到拒絕後,李寧石被“大神”推到在了床上,後背上被狠狠地打了幾巴掌,隨後在院子裡跪了一夜。
那一晚,李寧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與無助,一旁的父母,則是默不作聲。
過了幾個月,李寧石又“犯病”了。
這一次,他乾脆被帶到了“大神”的家。
因為掙扎反抗,他被四五個人按倒在地。
“大神”再次點燃了黃紙,這回不是讓他吞紙灰,而是把燃燒著火苗的紙直接放在了他的雙手掌心和雙腳腳心。
他痛得哭出聲來,向父母哀求著停止。
緊接著的,卻是一捆點燃的香戳向了李寧石的後背、頭頂和兩側腋下。
最後的結果,是數十萬的治療費,卻還是無法挽回的全身多處熱燒傷、雙手燒傷後手肌攣縮、右手指末端乾性壞死......
“大神”最後被捕,李寧石也落下了終身殘疾。
他和父母的關係就此徹底破裂。
而李寧石的病徵,是他今年已經23歲了,卻還是喜歡打遊戲,不服父母的管教。
一度引起爭議的電擊“治療”
像李寧石的父母一樣的人,不在少數,在網際網路上他們有一個專有名詞——
“中國式家長”。
在遊戲《中國式家長》的評論區,有玩家寫下這樣的感慨:
“30年前,人們說流行音樂會毀掉下一代;20年前,人們說電視節目會毀掉下一代;10年前,人們說電腦遊戲會毀掉下一代;
但歷史證明,在中國,沒有任何力量會毀掉下一代。”
“除了上一代。”
話雖絕對,過甚其辭。
但這些控訴背後,是一個個家庭的悲劇。
“一群有病的孩子”
王強一直很糾結一個問題,“孩子對我們沒有敬畏之心”。
高一上學期,原本在他眼中乖巧的兒子,開始變得叛逆。
每次他罵兒子的時候,兒子都會關上門,有時甚至在房間裡對他和妻子破口大罵。
後來,兒子甚至和他們動起手來,摔門、砸枕頭,有一次甚至把妻子推跌在了茶几上,把腰都弄傷了。
兒子告訴過他矛盾的源頭:
高一有一次放學的時候,妻子看到兒子在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聊天,直接就走上前去大聲喊出兒子的名字,罵了他一頓。
兒子覺得這件事讓他很沒面子,成為了學校裡的笑柄。
王強覺得,兒子有點小題大做了,“你母親只不過是說說你而已”。
他和兒子說了自己的經歷:
“小的時候,我媽拿著掃把追著我滿大街打,只是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這個要擱你,你受得了嗎?比你這件事還嚴重吧?”
他不明白,兒子為什麼因為這件“小事”,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同樣生在六七十年代的鄭立書,與兒子有著近似的相處模式
王強是60後,生長在一個物質匱乏的年代。
沒有動畫、電視、手機、遊戲,農村長大的他,甚至小說也沒看過。
媽媽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也記不得自己做過哪些錯事,只記得往往是“她覺得不能容忍,但我覺得很正常的事”。
便白白挨一頓打。
如此生活三十年。
他似乎沒有察覺到,今時今日與兒子之間的困境,其實早已註定。
在資訊發達的年代,孩子們的需求重心,早已從當面無從選擇的解決溫飽,變成了被理解、被尊重。
王強這一類父母很喜歡用的一個詞,是“變壞”。
他們往往會認為,在某個時刻開始,孩子突然就變了,原因可以有很多,“豬朋狗友”、早戀、性格……其中最常被提起的,是網癮。
個人電腦在80年代開始普及
初二那年,貝貝因病住院2個多月。
返校後,他發現自己無法跟上同學們的學習進度,成績也一直在下滑,隨之而來的是父母無休止的責罵。
難以承受的貝貝,向父母提出休學1年的請求。
母親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父親的表達更加直接,“哼,你上課有在認真聽嗎?天天看那個手機,怎麼跟得上!你休學在家幹嘛?玩手機嗎?”
父母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之後,這樣的爭吵幾乎每天在這個家庭裡重複上演。
但在貝貝的敘述裡,他用手機時常每天並不超過半小時,更多時候都是在查一些數學題的解答方法。
他也做出瞭解釋,但父母並不相信,認為他在狡辯,並且天然地認為,“玩手機就是學壞,就是在玩遊戲。”
在後來的接近一年半的時間裡,正如父母想象的那樣,他確實更多地拿著手機,時常出現在網咖。
虛擬世界成了他最後的桃花源。
直到那一天,媽媽帶他去了江西廬山旅遊。
母子倆一起玩了廬山、去了滕王閣,之後,兩人一起坐上一輛車——媽媽說,這是去賓館的車。
那輛車的終點,是豫章書院。
豫章書院內的孔子像
在被教育部勒令關停後,連續幾天在豫章書院門口,集結著一群家長。
他們拿來了幾條長長的橫幅,上面寫的是,“家長請願支援豫章書院修身學校辦學”,“感謝豫章書院各位老師這段時間的辛苦!”。
有家長在牆上貼上了一封有數十個簽名的請願書。
此前,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豫章書院一直處在風口浪尖。
最早是知乎使用者“溫柔JUNZ”發表了一篇《中國到底有多少個楊永信》,接著一個又一個曾在豫章書院待過的學生在網上發出了自己的控訴。
在一眾受害者的的描述裡,豫章書院涉嫌綁架、囚禁、虐待、性侵,裡面的學生有的自殘,有的自殺。
不過,現場的家長並不相信這一切。
這群認為孩子“有病”的家長們,很多時候都會有自己固執的想法。
他們並不願意持善意去傾聽孩子敘述裡自己的遭遇。
又或者說,他們並不認為事情有這麼嚴重:
“你們說懲罰體罰,我們都瞭解過。我不管違法不違法,我願意。
我們知道這個度在家長允許的範圍內,我們相信你們說的不是事實。”
對於這些孩子受到的責罰,家長們更擔心的是,如果豫章書院倒閉了,孩子該怎麼辦的問題。
“我們真的拿孩子沒有辦法啊。我孩子送這裡好好的,過得挺好的,現在突然要說關門,那我們往哪裡送,送你家去啊!”
他們固執於自己的方式,卻甚少去溝透過,孩子們到底需要什麼。
家長在豫章書院門前拉的橫幅之一
教育部發布的《中國義務教育質量監測報告》顯示:
四年級、八年級學生認為家長對自己最關注的三個方面是學習情況(79。8%、79。9%)、身體健康(66。6%、66。5%)、人身安全(62。2%、52。2%)。
對比之下,日常行為習慣(15。2%、18。7%)、興趣愛好或特長(10。8%、7。1%)、心理狀況(6。5%、11。1%)卻是少數中的少數。
另外,有22。5%的四年級學生和21。2%的八年級學生認為“家長從不或幾乎不問自己學校或班級發生的事情”;
15。4%的四年級學生和9。9%的八年級學生認為“家長從不認真聽自己把話說完”,19。3%的四年級學生和18。8%的八年級學生認為“家長要求自己做某件不願意做的事情時,從不耐心說明理由”。
孫銘揚談到父母的時候,就喜歡用到“從來”這個詞。
“我跟他們說話,他們從來都不在意,也不信我。而且我喜歡的東西,從來沒被他們認可過一次”。
最讓他覺得難受的,是去唸技校的時候,父母篡改他專業志願的事。
報志願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說出了想要念無人機專業的想法,父母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頭答應。
直到開學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父母才告訴他,他們把志願改成了畜牧專業。
父母的理由也很充足,“電子產品淘汰得快”,“報這個專業的都是不愛上學的”。
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不認為孫銘揚對無人機感興趣。
知乎上有人問:“為什麼‘中國式家長’總是自負又武斷?”。
有人在回答裡總結了中國式家長的經典發言:
“我做這些都是為你好”、“你為什麼又不聽我的話”。
隨之而來的,卻是溫州6歲女童因犯小錯被父親體罰跑步6小時致死;武漢14歲男孩被母親當眾打耳光後跳樓身亡;
安徽8歲男童因不滿被關在房間持續練琴跳樓自殺……這樣的新聞,不止一次地出現。
那些悲劇的父母們,可能自始至終都不明白,孩子究竟怎麼想?
“以後再充錢,就把你從樓上推下去,
一了百了”
《當“打倒網路遊戲”成為流量密碼》一文中,我們講述了“反網遊家長”這個群體。
他們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中國式父母。
“打倒網路遊戲,救救我們的孩子”,似乎只要遊戲沒了,他們想象中那個聽話、上進的孩子,就會重新出現。
在文章的評論區裡,我們聽到許多與他們截然不同的聲音。
“那不玩遊戲又能讓孩子們幹什麼呢?是能給孩子錢還是給孩子快樂。父母的許多行為都影響著孩子,讓孩子感受不到現實的一絲溫存,孩子才鑽入虛擬世界尋求一些慰藉。”
“有的孩子游戲該玩玩,學習一點不耽誤,老師成績也沒差過。父母就是孩子的起點,有多少父母能力差,自制力差的,要孩子做到的他們自己都做不到。
以前沒電腦、電視、小說、漫畫都沒有的時候也沒看到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青年才俊。大部分人遇到自己處理不了情況都是本能甩鍋,保自己面子。人性本如此,沒什麼稀奇。 ”
“家長沒玩遊戲,我看也沒成龍成鳳啊。 ”
《當“打倒網路遊戲”成為流量密碼》一文的留言
在遊戲客服陳紅眼裡,孩子玩遊戲,往往離不開父母的原因。
電話裡,她總能聽到很多真實,有時甚至有些奇葩的故事。
最近一次印象深刻的,是一名剛剛充值了13元的玩家打電話來要求退款,玩家的理由是自己才14歲。
陳紅告訴玩家,未成年人退費需要監護人申請。
電話裡傳來一句笑嘻嘻的回覆,“死了,就剩我自己一個,我是流浪人”。
陳紅嘗試讓他溝通其他成人家屬,或者向當地村委或居委會尋求幫助。
電話裡再次傳來回復:
“沒人管我,村委會不管,居委會不管,我100天沒吃飯了你快點把錢給我退了。
實在不行你借我點錢嘛,借我一千塊行不行啊?”。
她只好回覆說,如果情況屬實,可以協助報警。
玩家終於說出了最真實的情況,“沒有沒有,我爸媽在上班,沒有死,爺爺奶奶在家。”
《當“打倒網路遊戲”成為流量密碼》一文的留言
她也聽過不少來自家長的電話。
有個小孩用媽媽的身份證註冊了遊戲,第一次消費500多的時候,陳紅通過了退款申請;第二次消費了1000多,陳紅也在核實後進行了退款。
遊戲後來升級了人臉識別系統,到了第三次收到退款申請時,陳紅就在核查時發現:
後臺在玩家付款時發起過人臉識別驗證,正是小孩媽媽的臉,而且驗證還通過了,於是詢問了孩子爸爸具體情況。
孩子爸爸沒有正面迴應,話筒裡則是震耳欲聾,“孩子已經打得半死了,棍子也打斷了,膏藥現在就貼在身上,打死了就找你負責”。
一邊罵著陳紅,電話那頭還傳來了罵孩子的聲音,“以後再充錢,就把你從樓上推下去,一了百了。”
還有個媽媽打電話過來,說要求退費。
陳紅髮現後臺曾經彈出過5次人臉登入,但每次都通過了,便問母親是不是幫孩子刷臉了。
電話裡的回覆讓她啼笑皆非:
“我又不懂,我天天要管那麼多孩子,他說要人臉識別一下,就識別一下,又沒跟我說要花錢,我就讓他玩一會唄,我還要帶小的孩子,管不到他那麼多。”
陳紅只好強調,要幫孩子註冊未成年賬號,不要幫孩子刷臉,另外家長也可以引導孩子培養其它愛好。
家長只是不耐煩地再問了一句,“你不要說這麼多了,你就說到底能不能退錢吧”。
騰訊遊戲推出的的人臉識別驗證
根據《中國年輕玩家》報告,自去年“最嚴防沉迷新規”推出後,中國未成年人玩家減少了3900萬。
但仍有29%的未成年人玩家遊戲時長超標,原因則是有82%的家長允許小孩冒用自己的身份資訊玩遊戲。
喜歡玩遊戲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其中不可忽視的是青少年精神疾病。
按照世界衛生組織最新的資料,全球10-19歲人群中,有七分之一患有精神障礙,抑鬱症、焦慮症和行為障礙是青少年患病和殘疾的部分主要原因。
而在中國,2020年,青少年抑鬱檢出率為24。6%,約3000萬人受到各種情緒障礙和行為問題的困擾。
陳小宇是這3000萬之中的一個。
人大附中初中部畢業的他,在僅僅上了一個月的高中後便輟學在家。
在母親的眼裡,陳小宇那段時間的表現完完全全是一個網癮少年,“不理髮、不出門、不洗澡、不上學,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玩遊戲。”
從初中保持在年級前十的成績,到如今輟學在家終日坐在電腦面前,母親把一切變化歸咎於陳小宇對遊戲的著迷,並由此產生了極為激烈的衝突。
針對網遊問題而出現的責罵,甚至毆打,將陳小宇的精神疾病症狀出現得更加頻繁和極端。
他試過一拳將母親的手臂打出淤青,曾經一個月一次的暴力行為,到後來隔三差五就會有,嚴重時用到用刀劃傷了母親的臉。
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住院醫生陳依明就表示,陳小宇此前罹患的精神疾病:
“從現實案例來看,單純因為沉迷遊戲罹患較為嚴重精神疾病的情況並不常見。”
相反,“如果透過各種努力讓孩子遠離遊戲,反而可能出現病情加重、家庭關係惡化,甚至轉向煙、酒、賭博等對健康不利的改善情緒的辦法。”
尤其對青少年抑鬱症患者來說,病態的家庭環境已經成為抑鬱的首要因素。
63%的學生患者在家庭中感受到嚴苛/控制、忽視/缺乏關愛和衝突/家暴。
“反遊志願者”的宣傳影片
北京大學第六醫院的邢曉曦醫生就指出,在有焦慮抑鬱問題的青少年中,對遊戲產生依賴是普遍的。
原因是,這種狀態的孩子往往是“啥都不想幹,不幹又不對,幹又幹不好”,遊戲可能是他們不可缺少的舒解,讓孩子可以有點事情可做、有成就感可獲得、暫時隔絕複雜的世界的各種刺激。
B站有一個標題是“遊戲對你意味著什麼?”的影片,評論區有人這樣感慨:
“在很多大人眼裡,遊戲百害而無一利,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很多無法和大人溝通的孩子而言,是童年也是青春,有時候會變成習慣,
對我而言則是信仰,大人們永遠不理解為什麼玩個遊戲會有那麼多情緒,因為他們覺得玩遊戲就是幼稚,
所以他們也不會懂我們為了不相干的人歡呼喝彩,甚至哭泣,因為,這就是我們的遊戲人生啊”。
事實上,孩童們的這些感受,大多家長確實理解不到。
孩子在少年時進入叛逆期,得不到好的引導,或者父母以強權施壓時,很容易在完全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但家長們使用自己父母那套棍棒教育時,發現這些是完全失效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總是頻繁地玩手機,勾著頭一聲不吭,無論我說什麼也一聲不吭。
這顯然是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要進行制止要糾正,只能是靠維權來強行介入了。”
阿東的孩子今年16歲,在今年5月,因為他把正在玩短影片的孩子的手機搶過來摔爛了,再大勝呵斥後,孩子去到了樓頂,寫了一封信,縱身一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信裡,孩子說,自己確實對互聯網裡的東西很感興趣,遊戲、短影片等,但他從來都控制自己的使用時間,並且成績長期保持在班級前15名。
“手機是我中考考上重點高中後,你答應給我的獎勵。
我初中時候成績是全班前五,到了高一上學期班上第12名,你就認為我成績掉下去了。
但我初中是在鄉鎮學校,到了市裡讀高中,那是全市的佼佼者啊。”
“我數學模擬考,150分的數學卷子,考了65分,你看到了一直罵我是垃圾,認為我變成了和小混混。
可是那只是老師測試了一份特別難的考卷。我們全年級能考過60分的就5個人。”
“我想跟你說這些,但開口說兩句,你就粗暴地認為我在找藉口,可我真的是偷奸耍滑的人嗎?”
“我後來確實沉迷玩手機了,一是就是為了跟你對著幹,因為你的強硬和不理解不斷地激怒我;二是我以前那根要出人頭地的絃斷了,我根本就是放棄了。”
阿東兒子的信裡,還有一句:
我真的希望你能真的尊重我,認為我是個值得尊重的人,但你每次罵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條狗。
跟阿東交談時,我問他,你有試過心平氣和地和他討論,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及選擇相信他的解釋嗎?
阿東說,他說的很多東西我不懂,我無法保證他有沒有騙我。
難道我真的打電話給老師問,是不是那份卷子全年級真的只有5個人超過60分嗎?
像眾多中國式父母一樣,阿東生怕給孩子空間、信任孩子,就會讓他們淪為行差踏錯的流民,認為“他的一生就很可能被毀掉。”
所以,高壓、控制、“要聽話”,成了他們要每天面臨的壓力。
但往往這些孩子們需要的是鼓勵、信任、正面肯定,有異議的事項,也可以且放一放,出了問題再矯正。
當然,這些父母們,孩子的成長是一項需要解決各種問題的挑戰,他們自己,也應當學著怎麼應對。
“暴君”式父母
有人將“中國式家長”做成了一款遊戲。
在遊戲中,玩家會體驗到0-18歲完整的經歷。
這其中有上學、考試、畢業,甚至相親、就業等等。
而當結局出現、遊戲結束後,這一代玩家所扮演的角色將會作為下一代孩子的父親。
這款遊戲在國區商店已下架
在遊戲裡,有人彷彿看到了自己的人生:
“來自一個高考失敗者的留言——
或許是自己太過軟弱和喪失自控力,我的高考結果是失敗的,或者就和遊戲裡一樣的我,沒有體魄,沒有體驗過戀愛的感覺,喜歡地理歷史,充滿著想象力和創造力,喜歡畫畫,喜歡看小說寫文章。
但是在父母的領導下,我失去了所有的岔路口,只剩高考,再普通不過的理科高考。。。。但我從不怨恨他們。
就算是他們一次次阻止我,文理,藝術,春考,單招。。。。。都是我聽從他們,或者是說,我怕。
我會把這個遊戲推薦給更多人的,裡面的設定太過真實。”
“同樣,也會推薦給我的父母。”
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滿分的父母,父母也並非生來就是父母。
這是一項需要後天習得的技能。
魯迅在一百年前就曾寫下一篇《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其中建議是:
“父母對於子女,應該是健全的產生,盡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
但中國式家長最大的問題是,只看到了“盡力的教育”,卻忘了“完全的解放”。
這種“盡力的教育”,往往到最後都演繹成了“掌控欲”。
《中國式家長》這款遊戲,在去年不明原因突然下架。
但現實,可能比遊戲還要更殘酷。
初中女孩塗思睿講了自己的故事,從三年級開始,她就有寫小說的習慣,到如今已經寫了五十六本,有三十多萬字。
塗思睿覺得自己“天生長了一顆文科的腦子”。
因為她有點偏科,語文成績特別好,數學卻比較差,甚至覺得自己一輩子也追不上那些數學好的同學。
一天回家的時候,父親好心地幫她拿過了看書包,因為發現書包有點沉,好奇地翻開了書包——書包裡,塗思睿的小說被發現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毫無懸念,父親沒有問太多為什麼,便認定了她的數學成績差,是因為寫小說。
三年級開始寫下的,五十六本、三十多萬字的小說,被一一撕成了碎片。
那一刻,塗思睿的世界彷彿崩塌了,“那是我一筆一劃寫下來的”。
有孩子被父母帶到了“反遊”的活動之中
大部分孩子,認為不被父母尊重的體現,首先就是他們被父母預設為“壞孩子”——天然地認為他們偷懶、貪玩、沉迷,有著各種壞心眼。
即便是看到了孩子們進入豫章書院後,身上的傷痕,不少家長依舊認為,這可以讓孩子“更加聽話”,因此利大於弊。
也就是說,一切都要歸順於家長的秩序。
在孩子們的成長過程裡,他們不斷釋放天性,也時常會有一些逾越行為的時候。
不少家長髮現自己並不具備引導與調整這些行為的能力,並且不對孩童成長帶有學習與解決問題的心態。
因此,憤怒與責罵,成了他們認為天然正義的、但卻在新時代並不生效的教育方式。
由此,教育方式的無能,給這些家長們帶來了更為龐大的憤怒。
隨著衝突日積月累與加劇,暴怒而專制的父親、怨恨並出現心理問題的孩子,隨時都處在決裂的邊緣。
34歲的陳宇,大概也是如此。
他是個特別優秀的“別人家孩子”。
從小成績數一數二,高考是四川的地級市理科狀元,本科就讀北大最好的專業之一,研究生唸的是美國排名前50的大學研究生……
但他與父母決裂已經15年了。15年前,他不再回家過春節;9年前,他拉黑了父母的電話、QQ、微信。
矛盾在陳宇決定要出國時,徹底爆發。
陳宇在北大畢業後短暫去過一個研究機構,之後申請到了美國一所排名前50大學的半獎碩士錄取。
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自由,父母卻找到了一個在美國的的“老朋友”來幫助他——
出國之後的每次通話,父母都要求陳宇多和老朋友聊天,有空就去找她。
在父母的描述裡,這位老朋友長期在美國生活“特別堅強”、上班“打飛的”、“思想已經完全美國化”。
但陳宇慢慢發現,自己與這位所謂父母的“老朋友”,既無共同話題,性格也不合,甚至他在其身上發現了父母的影子。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他被診斷出焦慮障礙。
他嘗試寫了一封近近4000字長信寄給家人,意圖不再讓這段強加於他的社交關係持續下去。
收到的回覆卻是這封信“有狂呼亂叫的味道”,“本沒什麼交往卻又非要絕交不可,未免太狹隘甚至無禮了”。
收到回覆那一刻的他目瞪口呆,渾身發冷,只能癱在床上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沒幾天,他因為焦慮障礙病發住院。
第二年春節前幾天,陳宇正式寫信與家人決裂,信的末尾寫了這樣一句:
記住,在世界的一角,有一個傷痕累累的靈魂在恨著他的教育者們。
但裂痕早已出現。
至今讓他印象深刻的一件事發生在小學一二年級。
班裡準備文藝演出,班主任在前一天就已經通知要穿齊膝短褲參加,但媽媽卻不容拒絕地讓他穿上了長褲。
他提出可以帶上短褲備用,媽媽也沒批准。
最後,整一場演出只有他沒有按要求著裝。
“直到大三,我才真正意義上能夠自己選擇喜歡的衣服來穿。”
高中的時候,他曾強烈要求到市區學校上學,但遭到家人拒絕,理由是“接受不了當地名校的競爭,太小不能騎車”。
考上了北大,他也沒能“逃出生天”。
“離開前,家人要求我跟北京的大姨打電話,請她之後多多照顧,上大學後也不斷給我打電話,甚至悄悄聯絡我的同學瞭解我的情況。”
多年的“操控”之下成長起來的陳宇,活成了一個“內向,敏感,自卑”的人。
心理諮詢師告訴他,“幾乎有了創傷性應激障礙的所有症狀”。
創傷性應激障礙,也就是PTSD,一種因經歷或見證恐怖事件而引發的心理健康疾病。
在陳宇與更多孩子眼中,中國式家長已經仿如一堵恐怖的高牆,橫亙在他們的人生之上。
只是,陳宇的父親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和孩子的關係會發展成這樣。
就像更多的中國式家長一樣,他們不理解孩子為什麼會喜歡無人機,為什麼會喜歡遊戲,為什麼會叛逆、厭學、離家出走、自殘……
他們只會覺得,問題出在了孩子身上,出在了時代身上,又或者是,出在了網路遊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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