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人俗事》第五章

時光的腳步，走得時快時慢。晃晃悠悠，就到了年底。

打工的風潮，還沒刮到快活村九組這個小地方。快活村九組裡，除了在縣城以算命為業的譚陰陽沒回來。其他各家，都沒有親人漂泊在外。

雖然說，快活村九組的人，到目前為止，僅僅才解決了溫飽問題，物質上還相當匱乏，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是知足的表情。即便某人家裡，有點發愁的事，也是關起門來暗自愁，絕不在人前顯露。

快活村九組的這幾十戶人家，除了譚老大家條件稍好一點，其他各戶，條件都不相上下，日子過得都挺知足。

沒有攀比之心，懂得知足，才能快樂的生活。

今天，以是臘月十八了。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的在忙著準備年貨：打餈粑、磨豆腐、煮豆豉、蒸甜酒、殺年豬、備柴禾……。昨天你給我家幫忙，今天我給你家還工，好不熱鬧。

譚老大家，今天在打餈粑。因為是村裡的首富，他家打的餈粑，比別人家都多。別人家打個二三十斤糯米的就夠了。他家打了五六十斤，還逢人就說打少了。

打餈粑，是個力氣活。譚老大把吳有本、陳天喜、胡大哥和譚夔幾個有勁的人，都叫了去。

此時，譚老大的媳婦，又把一盆以蒸熟的糯米，倒在了碓窩裡。

胡大哥和陳天喜，各握一根鋸成近兩米長，削得上面茶杯細，下面碗口粗的花梨樹粑粑錘，開始打餈粑。他們先用粑粑錘，把碓窩裡的熟糯米攪成團。然後一個人用粑粑錘按住，一個人舉起粑粑錘，由上往下，使勁砸下去。一人砸一下，迴圈不止，只到把糯米糰砸成麵糊狀。

這糯米糰越砸越黏，粑粑錘砸下去費勁，提上來更費勁。胡大哥和陳天喜的腦門子上，都開始冒汗了。

在一旁抽著煙旁觀的譚老大，趕緊說：“吳老四，譚夔，你倆上。他倆都出汗了，別把汗水濺到餈粑裡去了。”

譚夔笑說：“灑點汗水進去更好，您到時候煎餈粑，就不用放鹽了，又可以節約，哈哈。”

譚老大瞪了譚夔一眼。

吳有本剛換下去不久，在往印盒裡印餈粑。打好的糯米糰，要分成大小適中的坨，扣在雕花的圓形印盒裡定型，印上花鳥龍鳳的圖案。

這是個輕省活，吳有本不想撒手，就對譚老大說：“雖然你是老闆，但是也不能光動口不動手，你先受累受累，我還歇會兒了換你。”

譚老大一副可憐的樣子說：“實在沒辦法，我這幾天腰疼，不然我那能只讓你們受累。”譚老大說完，忙掏出他交際用的好煙，給大夥發。

其實，譚老大的腰不疼。他是要攢點勁在那裡，販樹的時候，好扛二百斤的木頭。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吳有本和譚夔只好上去，把陳天喜和胡大哥替換了下來。

打餈粑是力氣活，殺年豬是技術活。陳芳家今天殺年豬，陳芳的爸爸陳有福，把村裡技術最好的周屠夫請了來。

殺年豬，算是件喜慶的事。陳有福把陳芳的外公外婆，姑姑舅舅都請到了家裡來。

陳有福還把他的老夥伴，胡老漢、吳老漢和陳天福也請了來，請他們來幫忙揪豬尾巴。實際上是請他們來喝酒，吃殺豬飯。

周屠夫有庖丁解牛的功夫。這時候，陳芳家的年豬早殺好了。

熱鬧的殺豬宴已經開席。眾人團團圍坐，推杯換盞。其實，喝酒是次要，聊天才是主題。

陳芳是個小晚輩，在旁邊伺候著。給這個長輩斟酒，給那個長輩添飯。兼聽長輩們聊天。

剛開始，陳芳見長輩們嘴在動，沒有說話的聲音，還以為自己的聽力突然出了問題。後來她舅舅大聲問她：“芳芳，你把耳朵裡塞著兩團棉花幹什麼？”

陳芳才如夢初醒。原來，殺年豬的時候，陳芳不忍心聽年豬的慘叫聲，就找了兩團棉花，把自己的耳朵堵了起來。事後，忙著幫她媽媽洗菜做飯，就把這茬給忘了。

陳芳趕緊把耳朵裡的棉花取了出來。這下，長輩聊的話題，聽得很清楚了。

陳芳聽了長輩們聊的那些五花八門的話題，覺得好有趣。他們一會兒講盤古開天闢地；一會兒說薛仁貴徵西；一會兒嘮家長裡短；一會兒又聊起了神鬼傳奇。

陳芳看長輩們的興致，怕是聊到天黑，也未必會結束。

在長輩們面前，陳芳不好意思插話。她有點想去找她的玩伴，吳小妹和胡小偉他們了。

胡小偉家，今天在燙豆皮兒。

因為胡媽媽冬月初就病了，還沒好。胡大哥又去譚老大家，幫忙打餈粑去了。胡老漢也讓陳芳家，請去捉豬尾巴去了。胡小哥還被吳小妹的二姐蠱惑，跟著趕集去了。 所以胡小偉家今天燙豆皮兒，請了李婆婆、姚萍嫂，和陳天福家的新媳婦桂花來幫忙。

因知道胡媽媽還病著，李菊英聞訊後，也主動前來幫忙。

此時，身量高大的姚萍嫂，在磨米漿。石磨在她手裡，轉得飛快。

一旁往磨芯裡舀泡米的胡小偉，跟不上節奏，勺子老碰到姚萍嫂的手上。

姚萍嫂便奚落起胡小偉，說：“年青小夥子，手腳麻利點。笨手笨腳的，像個小老頭，哈哈。”

一旁的李婆婆插話說：“姚萍，你別這樣說小偉。一般人做事，那能像你那麼麻溜？小偉你慢點，小心磨夾了手。”

在灶臺上燙豆皮的桂花，等李婆婆說完，忙喊道：“奶奶，你看篩子裡，豆皮兒都放滿了，您快去晾起來吧！”

李婆婆呵呵一笑，回答：“好，好，好。”

可李婆婆還沒伸手去端篩子，幫忙打下手的李菊英，先一步端起篩子，往燕子樓上的竹竿上晾曬去了。

李菊英走得快，一些豆皮兒的碎末，從篩子眼裡漏出來，掉在了地上。

李婆婆便蹲下來，一點一點地拾起，放進裝豬食的桶裡。

在灶臺前燒火的胡媽媽忙說話：“李嬸子，您不用拾，等燙完了豆皮，一起掃。”

李婆婆回答：“還是拾起來好，來來回回地踩，糟蹋了。再說，踩了糧食，雷公不依。”

胡媽媽只好看著李婆婆繼續拾。

看李婆婆拾完了，胡媽媽說話：“今天勞煩您們來幫忙，都受累了，感謝！感謝！”

胡媽媽說完又說：“都中午了，再燙一鍋，我們來煮點東西吃。”胡媽媽說完，氣有些喘。

胡媽媽坐在那裡燒火添柴，雖說不是很累，但燙豆皮兒講究火候，火大了會胡鍋，火小了燙出來不香。所以火小了要趕緊添柴草，火大了又要退出來。不停得動來動去，對久病未愈的胡媽媽來說，很是吃力。

胡媽媽的額頭上，都冒出了虛汗。

聽胡媽媽說完，大家都說好，先後停了手，看著桂花燙最後一鍋豆皮。

桂花左手拿著燙豆皮兒專用的錐形盒子，騰出一根手指堵住下面的小孔，右手舀起一大勺米漿，倒進盒子裡。米漿裡添加了雞蛋和苕粉，看著稠稠的。見鍋裡的溫度差不多了，桂花放下勺子，拿起大碗裡的一塊肥燻肉，給鍋底抹油。肥燻肉一接觸鍋面，便滋滋冒煙。一股燻肉的香味，蔓延開來。鍋底打好油，桂花便鬆開手指，米漿像線一樣流出來，從鍋底往上螺旋轉圈。大小差不多了，還剩了點米漿，桂花便快速的在當中轉了個花兒的圖案，最後用斗笠把鍋蓋了起來。

為什麼不用鍋蓋用斗笠？是因為斗笠是用竹篾編的，中間夾的是粽子葉。用這樣的斗笠當鍋蓋，燙出的豆皮裡，有淡淡的粽葉香。

看著桂花蓋好斗笠停了手，李婆婆說：“你個丫頭，燙個豆皮兒還繡朵花在上面，有趣。”

……。

馬上要煮豆皮兒吃了，胡小偉的口水都快饞出來了。

把這燙好的豆皮兒煮上一碗，拌上些酸蘿蔔絲、蒜苗和燻肉片炒的稍子，再放上點麻辣醬，那味道簡直絕了。 胡小偉每次吃，都嫌自己的肚子太小。

胡小偉嚥了咽口水……。

豆皮兒快煮熟的時候，胡小偉家裡來了一個人，是陳芳。

放寒假的時候，陳芳和胡小偉都在陳老師那裡借了書。這會兒，陳芳是來，拿她看的《農民們》，換胡小偉的《宋詞精選》。

陳芳一進門，先親暱的和胡媽媽打招呼，問道：“嬸兒，您的病好些了嗎？”

胡媽媽笑著回答：“還是老樣子。芳丫頭你來啦，快坐，快坐。”

胡媽媽邊說，邊要站起來，給陳芳搬凳子。

陳芳趕緊扶住胡媽媽，並說：“嬸兒，您坐著，我自己搬凳子坐。”

陳芳讓胡媽媽坐下後，自己搬了個小板凳，挨著胡媽媽坐了下來。

陳芳忙又和李婆婆她們打招呼。

姚萍嫂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見陳芳來了，又知道她們家今天殺年豬，就和陳芳開起了玩笑，說：“芳妹，我等一下要去你家借篩子哦！”

借篩子，是村裡流傳的一個故事。

說有一個懶漢，懶得出奇，家貧如洗。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頓肉。

有一天，他鄰居家裡殺年豬。他實在嘴饞，等到他鄰居家要開飯的時候，他便去了。

因為他懶，鄰居不怎麼歡迎他，不過還是禮貌地問他：“你來有什麼事？”

懶漢隨口回答：“我來藉藉你們家的篩子，回去篩米。”

鄰居知道懶漢家裡，都沒有隔夜糧，那裡用得著篩子篩米。不過鄰居還是把篩子拿給了懶漢。

懶漢接了篩子也不走，有的沒的閒扯起來。

鄰居便明白了他的來意，就留懶漢吃了頓殺豬飯。

吃完飯，懶漢也沒拿篩子，就走了。

懶漢得了方法，以後看見那家殺年豬，他便踩著飯點去借篩子。

懶漢借篩子的事，大家都曉得了。不是很吝嗇的人家，也還留他吃一頓飯。

從此，借篩子成了一個笑話，也成了蹭飯的代名詞。

陳芳她們家今天殺年豬，陳芳知道姚萍嫂說借篩子的意思，便回答：“你到我家去借就是，只是走的時候，別忘了拿走篩子，呵呵！”

姚萍嫂沒過夠嘴癮，又別有用心地問陳芳：“芳妹，你會燙豆皮兒不？”

陳芳如實回答：“我們家裡，都是我媽她們燙，我沒燙過豆皮兒，不會。”

姚萍嫂聽完，朝胡小偉擠了擠眼睛，對陳芳說：“那你怎麼不學？以後小偉家燙豆皮兒，我們可不來幫忙了，因為那都是你分內的事。”

陳芳這下聽懂了意思，臉瞬間就紅了起來，又不好作答。

胡小偉聽後，發自內心地笑了。

胡媽媽瞪了胡小偉一眼，忙給陳芳解圍，說：“姚萍，你和她們小孩子，莫開這些玩笑。對了，芳丫頭，你來有什麼事嗎？”

陳芳回答：“我找小偉換書。”

胡媽媽忙對胡小偉說：“芳丫頭要換書，你還不快去拿。”

胡小偉忙蹬，蹬，蹬跑上燕子樓，給陳芳把《宋詞精選》拿了下來。

陳芳怕姚萍嫂又開什麼玩笑，接了書便要回去。 胡媽媽怎麼留她吃了東西再走，她都不肯。

陳芳走，胡小偉想去送送。可礙於姚萍嫂、李婆婆她們在，沒好意思去送。

陳芳和胡小偉，偷偷地對視了一眼，陳芳才走了。

沒想到，陳芳去後不久，又折了回來。

陳芳從兜裡掏出一個蘋果，塞給胡媽媽後，才慌忙地跑了。

蘋果，在快活村，就如同瑤池的蟠桃那樣珍貴。因為本地不產，都是外地運來的。蘋果歷經千山萬水來到芭蕉鎮，賣得特別貴。普通人家，根本不敢買來吃。

胡小偉到今天，也只是在趕集的時候，聞過蘋果的香味兒。

胡媽媽還沒來得及說謝謝，陳芳就跑沒影了。胡媽媽無奈地說：“這個芳丫頭，給我這麼好的蘋果乾嘛！”

胡媽媽說完又對胡小偉說：“來，小仔仔，你把蘋果洗了切開，給你李婆婆和你姚萍嫂她們都嚐點。”

姚萍嫂聽了，笑著說：“嬸子，您自己吃吧！這可是您未來的兒媳婦，孝敬您的。”

胡媽媽聽後忙道：“姚萍，你可別亂說，人家還是在上學的小姑娘呢！再說，將來小仔仔有沒有這個福氣，還不一定？可別壞了人家芳丫頭的名聲。”

姚萍嫂笑呵呵地忙答應，說：“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不過嬸子，您看您么寶貝聽了，嘴都快笑歪了。”

胡媽媽瞪了胡小偉一眼，囑咐說：“小仔仔，你給我聽著：你們現在還是學生，給我好好的學習就行了。莫整天去想些不該想的事，知道嗎？你不聽話，我的鞭子可是要吃肉哦！”

胡小偉一邊點頭，一邊給大家分蘋果吃。

蘋果太好吃了，這種味道，這種吃的感覺，胡小偉估計能記憶一輩子。

陳芳走後，胡小偉他們吃了飯，接著燙豆皮兒……。

燙完豆皮兒，離天黑還早。李菊英要回去挑糞淋菜，先走了。李婆婆擔心自家山裡的幾捆乾柴被人抱走，想趁天黑前都揹回來，後走了。姚萍嫂和桂花家，明天一個要打餈粑，一個要燙豆皮兒，也回家做準備去了。

胡媽媽因為她們今天來幫了忙，晚飯沒吃就走了，很是過意不去。又懊惱自己的病老不好，不能給各家還工還情……。

胡小偉在家陪伴著胡媽媽……。

天快黑了，胡老漢和胡大哥他們都還沒回來。

胡媽媽對胡小偉說：“小仔仔，你乖，快去菜園子裡，割一揹簍豬草回來，晚上豬還沒有吃的。”

胡小偉本想借口去喊胡老漢回來，去陳芳家玩一會兒。可胡媽媽正病著，他只好打消了念頭，去割豬草。

胡小偉背上揹簍，拿了鐮刀，就要出門。

胡媽媽又叫住了他，說：“你把衣服脫下來換了，看上面都是米漿點子，媽給你洗了。”

胡小偉忙回答：“媽，回來了我自己洗吧！您病著，那還有力氣搓。 ”

胡媽媽一笑，說：“你那次洗的衣服，洗乾淨過？快脫下來換了，我來洗。”

胡小偉只好把衣服脫了，換上件補丁綴補丁的衣服，割豬草去了。

胡小偉來到自家的菜園。

現在雖是寒冬臘月、萬物蕭條的時候，但這菜園子裡，卻是滿眼的綠色。

進菜園處，種的是幾壟白菜。白菜都包得很緊了，每顆都足有五六斤重。白菜邊上，栽了一壟大蒜，每棵都長得肥肥壯壯，蒜葉子泛著綠光。挨著大蒜，是一窪胡蘿蔔。胡小偉拔開茂盛的胡蘿蔔葉子，挖出一個來看，胡蘿蔔快有小手臂那麼粗了。胡蘿蔔邊上，是剛栽的萵筍苗和大蔸菜苗。菜園裡種的最寬的，是紅蘿蔔和白蘿蔔。紅蘿蔔較小，地面上只露出一點紅皮。白蘿蔔卻已經把地撐開，一大截露在地面，皮都有些泛綠了。

菜園裡，十天半月澆一回大糞，菜在瘋長，一種叫‘蕪兒萇’的草，也在瘋長。嫩嫩綠綠、密密匝匝，滿菜園都是。這種草不鋤它，因為這是最好的豬草。

胡小偉選了長得最茂盛的一片，開始割了起來。沒多大功夫，就割滿了一揹簍。

胡小偉揹著豬草往回走，半道看見吳小妹，蹲在自家對面的水井邊洗衣服。

胡小偉很納悶，吳小妹怎麼捨近求遠，跑到這裡來洗衣服。

胡小偉進了屋，放下豬草，看見胡媽媽沒洗衣服，在納鞋底。

胡媽媽因為病著，手沒有力氣，直接用頂針兒頂，大針扎不穿鞋底。胡媽媽便找了一塊小鐵片擱在凳子上，先把大針扎入鞋底一些，再翻過來，把針屁股頂在鐵片上，雙手抓好鞋底，慢慢往下按，針尖便一點一點的透出來。

胡小偉見了很心疼，制止說：“媽，都有鞋穿，您還納鞋底幹什麼？你生著病，就好好歇著。”

胡媽媽微微一笑，回說：“快過年了，我得給你們父子幾個，一人做雙新鞋。你和你哥他們的，我都做好了。就你爸這雙，這一隻鞋底還沒納好。你莫管我的，你心疼媽，平時聽話就行了。”

胡媽媽說完又說：“對了，吳小妹來了，去幫你洗衣服去了，你去接她一下。”

胡小偉這才明白，吳小妹在水井邊，是給自己洗衣服。

胡小偉忍不住問：“媽，吳小妹什麼時候來得？您怎麼讓她給我洗衣服？”

胡媽媽回答：“你剛出門，她就來了。她說她爸，又邀了人在家打牌，吵得要死，她不願在家裡待著，就到我們家裡來玩玩。她來的時候，我正在泡衣服，她見了，要幫我洗。我不讓，她搶了盆，端起來就跑了。

胡小偉到水井邊去接吳小妹，吳小妹以把衣服洗好。

臘月寒天，吳小妹手都凍紅了。

村裡的同伴中，胡小偉和陳芳最要好。可和吳小妹在一起的時間，卻最多。

胡小偉和陳芳在一起玩，有些人見了，喜歡開玩笑。而且越大越覺得難為情，便減少了單獨接觸。

胡小偉和吳小妹，因為隔著輩份，沒人亂開玩笑，所以常常在一起玩。

其實，胡小偉和吳小妹，不同姓不同宗，也不是什麼血緣親戚。不過是因為吳小妹的奶奶，是胡小偉外婆的遠房表侄女。論起來，吳小妹該叫胡小偉表叔罷了。

最近，胡小偉儘量避免和吳小妹單獨接觸。這是因為：前段時間，有天胡小偉和吳小妹，說說笑笑的趕集回來，被陳芳看見了，陳芳三天沒理胡小偉。

胡小偉從吳小妹手裡，接過盆子和衣服，風趣地說：“勞您漿衣，如何敢當？援手之情，無以為報啊！你沒把我的破衣裳，又搓出幾個洞吧？”

吳小妹瞪了胡小偉一眼，恨說：“別賣弄你的口舌了。以後本姑娘叫你做點事，你別嘰嘰歪歪就行了……”

胡小偉：“……”

兩個人一路唇槍舌劍，回到了胡小偉家。

吳小妹又纏著胡媽媽學納鞋底。手被紮了好幾次，她還不罷休，只到天黑盡了，她才回家去。

胡老漢這時也回來了。胡老漢喝醉了，走路雖不晃，話卻特別多。一會兒說陳芳家年豬大，殺了三百多斤肉，肉有四指後的膘。一會兒又說陳芳懂事，倒茶遞煙、斟酒添飯、抹桌收碗，像她媽媽那麼能幹……。

胡媽媽嫌胡老漢喝酒了話多，催著胡老漢去給豬餵食。

胡老漢和胡媽媽叨叨了幾句，才餵豬去了。

這幾天播放的電視劇，胡小偉不喜歡看，晚上也就沒出門。他坐著陪胡媽媽聊天，很晚了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