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啪啦了

本文轉自：煙臺日報

□姜德照

啪啦，讀音為pā lā，意思是器物碰碎聲。根據《辭典（修訂版）》的解釋：狀聲詞，形容器物落地破碎的聲音或聲音不清脆。如“啪啦一聲，花瓶落地破碎了”“這花瓶有了裂痕，拍起來啪啦啪啦的，不清脆”。啪啦這一詞，在膠東方言中運用比較多，意思與上述解釋差不多，大致是說一個完整的東西破碎了。而說山啪啦了，還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從小表弟嘴裡聽到的。記得在二十多年前，有一次，我與家人驅車去威海，表弟那時候很小，也就七八歲的模樣，他特別愛說話，在車上也不老實，東張西望，看著車外的景色，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當車走到威海與牟平交界的地方，這孩子突然手指著遠處一處山說：“快看啊，山啪啦了……”我順著小表弟的手望過去，只見不遠處那座山的一面，被挖得七零八落，亂石一堆堆裸露在外面，與周圍的綠色植物交相輝映，顯得那麼不和諧。這個時候，小表弟表達的意思好像是：這山已經打碎了，七零八落了吧？

山，啪啦了，好端端的山巒被挖得坑坑窪窪、支離破碎，好像是那個年代大自然環境被破壞的一個顯著特點。當時的人們，從山上挖石頭，挖礦石，只要能賣錢，就一哄而上，也不管是否破壞環境，把一處處山水和諧的自然環境，破壞得不堪入目。當時，我們老家農村的山上，出產那種白色石灰岩，可以用來搞建築和燒石灰。在我小時候，這些山嵐中，到處是石頭礦和燒石灰的窯，這裡挖一處，那裡挖一處。村子周圍的一座座山，好像沒有一處是完整的，綠色植被被破壞了，到處坑坑窪窪。每逢下雨天，山裡流下的水，多是黃糊糊的渾濁色，彙集成洪水到處氾濫，在風雨聲中，好像山在嗚咽、在流血……後來，一些有識之士開始意識到，在向大山索取的時候，也應該注意恢復環境的生態。記得有一次，我去招遠黃金第一村調研，這裡的大山是真正的金山，山裡蘊藏著豐富的黃金資源。自古以來，這裡的人們在開採黃金資源的同時，也破壞了當地的生態，周圍的山很多也啪啦了。可這個村的管理者卻注意到了索取黃金資源與維護自然環境的關係問題，率先在開採黃金資源的同時，把挖出的碎石、泥土，在山上建立起一方方梯田，在梯田中，種上了各種果樹和花木，用蔥鬱的綠色和繁茂的花樹，創造出一個怡人的山間花園。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他們這代人不能把金子資源挖光了，讓後代人失去生存和發展的環境，他們要在金礦之上，建造另一個綠色的“金礦”，搞生態旅遊，以便山村經濟能夠得到可持續發展。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山村的管理者，竟然擁有那麼長遠的眼光，能夠預先想到要為子孫萬代留下一個不再“啪啦”的大山環境，這可謂是當地人給後代留下的又一座金礦吧？在這一刻，我的眼前好像看到一個花園般美麗的鄉村，耳畔迴響起老電影《我們村的年輕人》的主題歌《櫻桃好吃樹難栽》的歌詞：“櫻桃好吃樹難栽/不下苦功夫花不開/幸福不會從天降……”

前些年去陝西的照金，當我乘車在這片黃土地的瀝青路上行駛時，路邊那些以往寸草不生的山嶺上，已經到處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和灌木叢，遠遠望去，到處是綠蔭。當時，天突然下起了一場大雨，雨水從溝壑中潺潺流出來，匯聚成一條條清澈的小溪。這時，當地司機小夥對我們說，這山裡還有野豬、豹子等野獸，這些年，環境保護搞得好，山裡什麼動物都有了。

看，在祖國大地上，山，早已不啪啦了。一座座完整而美麗的山連線在一起，共同組合成美麗中國的綠水青山，這也就是我們子孫後代未來的金山銀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