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堆堆凌霄

本文轉自：江淮晨報

袁曙霞

送寶寶去幼兒園，一抬頭，見路邊的柵欄上出現了一堆堆凌霄，是的，是一堆堆。像有人堆穀物那樣堆綠，上尖下寬，在一片青綠中，堆出一堆青綠，且有珠簾般的綠絲絛垂下。在這堆青綠中，盛開出點點橘紅，形成串串豔麗。它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

它藤蔓碧綠。這種綠，是蓬勃的、洶湧的、激情四射的，帶一點兒野性。它們互相纏繞，伸胳膊踢腿；直的，扭著，形成一條條，一股股，一團團，舒展中帶著恣肆和隨性。而那些豔麗的橘紅就點綴其間。一朵朵似乎是揚起的笑臉，開啟的朱唇。睜開的明眸。率性中帶著天真，張揚中含有灑脫，熱烈中帶著大膽。凌霄花，在這酷熱的盛夏，在這個多綠少花的季節，在這一塊土地上，似乎成了獨一無二的花王，在藍天白雲下，在似火驕陽中，正以橘紅為墨，以青綠為紙，揮灑潑墨，書寫了一首豔曲，高亢嘹亮，豔麗而通俗，是曲牌中的《醉花陰》。

走近它，見花朵是一個個可盛瓊漿玉液的瑪瑙杯，是一個個可以吹響蟬聲，引來鳥影的小喇叭。小巧而玲瓏，精緻而自然。

它是夏日的花，是勇氣的化身。你瞧，如洗的碧空上，沒有一絲白雲，都躲起來了，太陽是一個碩大的火球，投下無數根金針銀針，大地上的熱浪洶湧澎湃，誰敢朝天上望一眼？誰願意行走在天下地上？一二行人，撐著陽傘，尋找樹蔭，步履匆匆。而它們，悠然自得地端著一個個瑪瑙杯，似在收藏炎熱，收藏陽光。這些閃光的小精靈們，是把炎熱和陽光化為自己生命的能量，因而才如此的美豔？它們吹起小喇叭，清脆婉轉，引來鳥唱蟬鳴，構建了一個熱鬧的世界。瞧它們笑盈盈地待在洶湧澎湃的熱浪之上，披金戴銀，光芒四射。這，你不能不承認它外形雖小，內心強大，是一個豐盈飽滿的生命體。

它是獨特的生命。春有百花秋有菊，寒冬臘月梅花香，盛夏的花不多，荷花睡蓮在水中，三角梅在遠方，丁香在院子裡，向日葵在田野。這裡的凌霄，只以陰陰夏木為友，一片青綠為伴。所以它就成了滿眼綠色上的一抹豔麗。

它天生嫋娜，長於借勢，外弱內強，因而成就了“凌霄”。登上高枝，不是“炫耀自己”，而是張揚自己的個性。張揚自己的美豔，也張揚自己不畏炎熱酷暑。

世間萬物，各有個性，你不能要求凌霄也像橡樹那樣偉岸，具有“銅枝鐵幹”“像刀，像劍，也像戟”；當然我也不會要求橡樹具有凌霄柔軟的枝條，婀娜，纏繞，相交相牽，開出豔麗的花朵來裝扮炎熱的夏日。萬事萬物，各呈個性，才有色彩繽紛的世界。同理，你不能要求李白能寫出杜甫的“三吏”“三別”，寫出白居易的《長恨歌》《琵琶行》，你不能要求柳永具有蘇軾的豪放。就像曹雪芹寫不出《水滸傳》，施耐庵寫不出《西遊記》，吳承恩寫不出《紅樓夢》。作家各有自己的經歷與特長，文學園地才百花齊放。

同理，你可以喜歡莫言，我也可以喜歡張愛玲；你可以愛橡樹，我也可以愛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