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說唐詩之一：李白最膾炙人口的詩

李太白

說到唐詩，好像誰都可以說幾句，然後無論你說什麼，也都會被懟的沒有脾氣，因為在中國文化當中，懂唐詩的人好像是最多的。別的不說，至少大家都會背上幾首，還有那記性好的沒有把課文完全還給老師的，就背得更多一點。

那麼，我要說李白哪一首最膾炙人口，自然要做好被反駁的準備，呵呵。保險起見，先不說最“膾炙人口”，改為差不多意思的“老幼皆知”罷。

估計很多人都同意，一提到李白的詩脫口而出的就是：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不過我要說這可能是唐詩中最廣為人知的一首，或者是被人們背誦最多的一首，可能就有人反對了。第一，誰統計的？就算今天可以統計的話，古代的怎麼統計？第二，能背誦的人裡面包括外國人麼？特別是東亞的日本、韓國，還有東南亞那些國家應該也有很多人會背誦，如何統計呢？第三，用英語和其他外語背誦的算不算？當然還有還會有更多的質疑，呵呵。

但我要說，這是我的意見，誰有意見誰寫文章來反駁，到此打住。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果這確實是李白甚至唐詩中最廣為人知的一首詩，為什麼是它？

因為通俗？其實不是。例如其中的“疑是”和“舉頭”“故鄉”等，對於牙牙學語的兒童來說並不好懂。此外，對於“床”到底是什麼，就有很多解釋，而小孩子一般都理解為今天他們睡的床。

因為朗朗上口？這個倒是有道理。這首詩押的是江陽韻，讀起來聲音響亮，乾脆利落，確實是易讀易背。此外，這首詩有很強烈的畫面感和動作描繪，對形象思維突出的小孩子而言，他們很容易想象出這樣的畫面，背誦自然不難。

但這也不是它膾炙人口的理由，因為駱賓王的那首《詠鵝》應該更有畫面感和運動感，而且色彩明麗，對比鮮明：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有人會說，照你這樣說，那麼這一首《詠鵝》才是最廣為人知或者最膾炙人口的詩吧！因為很多小孩子很小就開始讀和背這首詩，很早就會背誦的孩子至少感覺不比李白那首少。可能是，很可能是——如果說這首比李白的《靜夜思》更通俗易懂，很多人都會同意。

但我還是認為而且事實恐怕也是：李白的《靜夜思》才真正為更多的人特別是成年人所喜愛，所懂得——因為它不僅僅是通俗易懂，不僅僅是有畫面有動感，而且有情感有思想——這就是鄉愁。而《詠鵝》僅僅是描繪了鵝的瀟灑泳姿，充其量寫出兒童看到鵝在水中游泳的驚喜和歡樂。

其實在兒童時代，喜歡背誦哪一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成年以後你還記得哪些？而《靜夜思》就是最容易令我們回想到的——當我們為了學習、為了工作或者其他緣由，獨自一人來到異國他鄉後，每當思家情感被喚醒時，最容易想到的不就是這《靜夜思》？那張口就來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難道不正是我們在月夜想家時縈繞在心頭的詩句？當然，有人會說，可是我想到的是蘇東坡的“明月幾時有”！對不起，蘇軾的那首不夠通俗，顯然應該是受了李白影響。而且我敢說你背誦的時間，一般也不是在兒童時代而是在少年或更晚。

在兒童的記憶中，童年時背誦的詩歌只要是好玩的、生動活潑的以及容易背誦的，都可以記入腦海，不分彼此——他們也不會計較哪一首更好。只有成年後，隨著人生閱歷的增加，個人情感的日益豐富多彩，他們才會不時喚醒那些寶貴的童年記憶。而最容易喚醒的，往往就是鄉愁，就是對家鄉和親人的思念。唯其如此，我才說李白的《靜夜思》更為人們熟悉和喜愛。

至於這首詩的妙處，很多人已經說了很多很多，我想說的是：用簡簡單單的字表達明明白白的情感，傳達人類最古老深邃的思想。既寫人與物契合，又寫月與人相通。月光如水，靜靜地投射在大地，恰如人的鄉愁，無聲無息地在內心流淌——而這一切又是那樣親切、自然，毫不做作扭捏，似乎張口就來、脫口而出，其實可能經過了詩人的精心構思和慘淡經營。當然，李白很可能就是不假思索一揮而就，不然怎麼會是詩仙？這才是真正的大家手筆、天才之作，我們只有頂禮膜拜。

在這首詩面前，一切讚歎和評價都應該閉嘴，只需要欣賞品味——所以我也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