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銳評」文言文的可怕，其實是調皮的有意思

提起文言文，可能很多中國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會頭皮發麻！所謂語文三怕：一怕寫作文，二怕文言文，三怕周樹人。文言文居中，可見難度不大也不小。無知無畏讀書郎寫下這個標題，恐怕要被很多文章大家批評：時無英雄，豎子成名！那就讓後浪談一點心得。

不怕文言文

那麼，何為文言文？一個特殊的文字表述方式？一個與白話文邏輯有著截然不同的古漢語？一種竟然與西方語言異曲同工的東方語言？

其實，文言文就是一百年前的讀書人“用書面語寫出的文章”，而白話文就是一百年來“用常用且直白的語言表述的文字”。這體現在文言文既精煉又優美且給讀者插上想象的翅膀，如我們熟知的“賦比興”手法就是文言文常用的妙招。也正因如此，文言文無法像白話文那樣通俗易懂，於是乎就讓我們現代人望而生畏。可如果仔細研究文言文，你會發覺它其實也很有意思。

文言文的有意思首先體現在它的語言精練，真可謂是微言大義。比如武聖關公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再緊張時刻都不忘夜讀的春秋就常常寥寥數語就讓人回味無窮。比如“鄭伯克段於鄢”一句話就是一個故事，類似於現在的一句話新聞，字裡行間卻遠遠不止告訴你這麼一個作為國君的哥哥鄭伯打敗了受老媽寵愛過頭而造反的小弟弟阿段的小故事，而是一個老謀深算善用陽謀算計小弟甚至老媽的狡猾大哥、無恥嫡長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一個“克”字發揮的作用，用“克”字就把這一場原本大哥要偽裝成國君無奈痛心鎮壓作為本該為臣子的叛亂小弟的平叛戰，委婉地揭露為兄弟倆“同一個國家卻兩個國君”狗咬狗一嘴毛的窩裡鬥。

文言文的有意思還體現在一字多義，真可謂是調皮透頂。文言文為什麼會如此惜墨如金呢？因為不要說現在電腦打字活字印刷，就是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發明齊全也經歷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過去的文字都是用刀刻在竹排或木版上的。所以字越少，刻起來才會越方便，也越容易流傳。另外一個原因，別看現在咱們中國的方塊字已經壯大成一個成員成千上萬的大家族，可他們也是一個個被一代代勤勞智慧的中國人創造出來的。

即使到了文化昌盛、四寶具備的大宋朝，文言文也很辛苦，常常要兼職，表達多個意思。比如小時候還不認得幾個字的時候就被老爸逼著背誦的那篇范仲淹的《岳陽樓記》，裡邊有個“薄暮冥冥”的“薄”就不是與“厚”相反的意思，而是表示“接近”的意思。原本兩個看上去很不搭界的意思，老爸解釋說“薄”就是“近”，因為一個東西如果不厚，換個說法就是間隔距離不遠。老爸還舉例在諸葛亮的《出師表》中，“不宜妄自菲薄”的“薄”又是輕視的意思，其實很容易分析出是從本義“厚薄”之薄聯想出來的。

“一字多義”，還會造成文言文的連鎖反應，一句話、一段話都可能因此而有多種解釋，而且只要能自圓其說，似乎都是對的。如果在好好琢磨琢磨，可能會上升至哲學高度。這便是文言文又是一個讓人感到有意思的亮點了。有一回跟老爸鑽研《論語》這部經典，談論到早就會背的“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句時，這個老學究突然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竟讓人不得不陷入深思，就怕掉到他挖的哲學思辨的大坑裡。果然所謂“三人”是三個人，還是三個以上的人？不管是三個人還是三個以上的人，那麼大家走在一起，互相學習互成老師，那麼包不包括孔子所說的那個“我”呢？真有意思。

還有更燒腦更讓人抓耳撓腮的，就是文言文中大量的虛詞語氣詞：之乎者也、焉邪也兮……有時候它們也製造“一字多義”的麻煩，更厲害的是飄忽不定的它們常常會讓文言文整句結構打亂，陳述句、疑問句、倒裝句，更讓人防不勝防，分不清楚。與現代白話文不同，倒裝結構的文言文和英語卻更像失散多年的兄弟。還是以大家熟悉的《岳陽樓記》裡的文言句子為例，“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其中的“之”就起到了倒裝作用，轉換成白話文就是高高的廟堂，遙遠的江湖。同樣我們看英語句子：“The madam shopping at the supermarket is my mother。”翻譯轉化白話文邏輯，意譯為“那個正在超市購物的女士”，如果直譯的話就成了文言文結構“這位女士正在超市購物的”。東方的文言文和西方的英文竟然在結構邏輯上異曲同工，是不是很有意思？可能古代人學英語就沒有我們現在這麼吃力了。也許我們真的應該好好學好自己的語言，特別是不怕文言文就能更好地學世界上其他的語言。

這可多虧了那些平時常常被我們小看的那些虛詞語氣詞“小精靈”的大本事。有時候它們常在句子段落的末尾“閃現”，又給人別樣的有意思。特別是語氣詞常常為古代文人墨客所喜愛，抒情、感嘆時更是離不了它們，有些更是沿用至今。最有意思的是屈原在《離騷》裡，在其他楚國文人智慧結晶《楚辭》，大量被使用的“兮”。雖然沒有特定的含義，不但發音好聽，字形也好看，共同營造著一種神奇的文化意境，代代傳遞著一種穿越時空的誦讀體驗。和“兮”字一樣，其他虛詞也都“各司其職”。雖然它們“體格小”卻有著大本領，讓人頭疼也讓人感受到文言文其實很有意思。文言文學習之路漫漫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其種種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