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瑩穎案開庭：嫌犯電子產品中發現連環殺手犯罪心理文章

章瑩穎照片 本文圖片均來自封面新聞

兩年前的6月9日，中國訪問學者章瑩穎在美國伊利諾伊州被綁架後失蹤。

兩年後的6月3日，該案几經波折之後，終於在伊利諾伊州皮歐利亞市聯邦法庭開審。犯罪嫌疑人克里斯滕森（Brendt Christensen）將面臨最嚴厲的死刑指控。

克里斯滕森被逮捕後，FBI探員確認章瑩穎已經被殺害。然後直到今天，該案件最關鍵的部分——章瑩穎的屍體下落仍然不明。美國檢察官辦公室甚至從來沒表示過“章瑩穎已經死亡”。

檢察官辦公室在郵件中對封面新聞記者表示，由於該案涉及死刑審判，需要陪審團達成一致意見後法官進行量刑，“案件非常複雜，預計將耗時兩個月時間”。

5月23日，章瑩穎家人已抵達芝加哥，他們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希望罪犯得到最嚴厲的審判。

嫌疑人照片

黑暗的一天

外出租房途中

訪問學者章瑩穎搭車失蹤

2017年6月9日，這是章家“最黑暗的一天”。

事發前剛剛兩個月，當時26歲的章瑩穎前往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香檳分校（UIUC，位於美國伊利諾伊州）交流學習。

章瑩穎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前往美國，她提前兩個月抵達，就是為了租好房子安心學習。然而就在一次處理租房合同的路途中，她遭遇了不測。

當天下午2點，章瑩穎正步行前往租房處，一輛黑色土星阿斯特拉轎車接近她，並停靠在她旁邊。

在與駕車者短暫談話後，章瑩穎進入副駕駛座，這輛車繼續向北行駛。

此後，章瑩穎再也沒有出現過。

“那是最黑暗的一天，”章瑩穎的朋友Guofang Miao（音）告訴當地媒體《news gazette》的記者。

克里斯滕森駕駛的汽車（影片截圖）

意外監聽收穫

嫌疑人電話中說“控制了她”

6月12日，學校、警方和相關機構根據此前監控錄影確定了當地的18輛黑色土星汽車，根據監控錄影細節和汽車部分特徵，鎖定嫌疑人—克里斯滕森的汽車。

調查人員發現，嫌疑人的汽車車門有過度清洗痕跡，可能意圖隱藏或銷燬證據。調查人員檢查了嫌疑人的手機和住所，發現他兩個月前曾在網站搜尋瀏覽有關計劃綁架和誘拐的內容。

隨後FBI約談嫌疑人嫌疑人，當問及6月9日下午2時到3時在做什麼，嫌疑人一開始聲稱忘記了，一會稱想起自己整天在家睡覺和玩遊戲；後來改口稱開車載過章瑩穎，對方告知自己快要遲到，併為他指路，途中他走錯路，章瑩穎變得緊張，於是他讓章瑩穎在途中下了車。

從6月16日起，FBI開始監視嫌疑人。13天后，FBI突然監聽到嫌疑人承認自己是如何綁架章瑩穎的語音，嫌疑人在電話中告訴對方，自己“將章瑩穎帶回公寓，並控制了她”。

6月30日，當時28歲嫌疑人克里斯滕森被FBI逮捕，辦案探員告訴章家人，章瑩穎已經被殺害。不過，美國檢察官辦公室從來沒具體表示過章瑩穎已經死亡。

兩年過後，章瑩穎的屍體還未被找到。

章瑩穎 資料圖

無法接受事實

章父徹夜坐在女兒住所門廊前

事發後，章瑩穎的朋友一直糾結是否把真相告訴遠在中國的章母葉麗鳳。“當時章母身體欠佳，我們決定等等再說”，章瑩穎的朋友Guofang Miao說。

兩年後，再回憶到當時的情境時，Miao還是哽咽了。Miao表示，所有人都希望瑩穎只是被嫌疑人藏在某個地方了，也許受了些折磨，最終會被營救出來，“但沒人能料到會是這樣（死亡）。”

案發的一年多，章母葉麗鳳還是很難接受女兒已經不在的事實。

“她依然保留著希望，認為女兒在某個地方。”伊利諾伊大學學生事務辦公室的工作人員Anna Tsai說道，“作為一個母親，我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想。”

華裔林女士曾在章家人在美停留期間提供過幫助。這個在當地開超市的福建老鄉，聽說章瑩穎出事後，為章家人提供食物，幫助他們適應當地環境。

章家人回國後，他們依然保持聯絡。“他們通常一週來一次電話，一般是白天，這在中國已是午夜。”林女士接受當地媒體記者採訪時表示。

林女士說，案發大約3個月後，章父章榮高已經接受了女兒遇害的事實。

每次接到章父的來電時，她總是默默地傾聽著，試圖給予他陪伴，問問家裡的生活以及他的工作。

在美停留尋找女兒期間，半夜睡不著的章榮高經常會坐在女兒住所的門廊前，在黑暗中想象女兒在這裡生活、學習的樣子。“我感覺他慢慢接受了事實了。”林女士說道。

但是，章母葉麗鳳截然不同。林女士一般只是在電話裡安慰她，讓她相信警方依然在努力尋找女兒的下落。

事發一年後，有人在章瑩穎最後出現的古德溫大道與克拉克街口交匯的公車站處放上了鮮花，林女士立刻拍了張照片發給章父母，“我想讓他們知道，人們還思念著瑩穎。”

複雜的審判

如何讓兇手獲死刑？

12名陪審團成員必須全票透過

苦苦等待兩年之後，案件終於開庭了。剛抵達美國的章瑩穎家人即表示，“希望兇手得到最嚴厲的審判”。

章家人的態度很堅決，檢方提起了死刑指控。但是，嫌疑人被判死刑，並不容易。

檢方聯邦檢察官辦公室告訴封面新聞記者，這需要說服全部12名陪審團成員，“在排除合理性懷疑的基礎上，相信嫌疑人的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

北京時間6月3日晚上9點，案件將正式開庭。

開庭前，首先陪審團成員進行了最後篩選。檢辯雙方律師在法官的監督下向70名候選人提問，選出沒有任何偏見的陪審員。最終，這些候選人中將留下12名陪審員、6名候補陪審員。

他們將決定嫌疑人綁架致死罪是否成立。

檢方向候選陪審員提出的問題清單長達31頁，包括“說出三位最崇拜的公眾人物；喜歡看電影嗎；有個人主頁嗎”等問題。

章家法律顧問貝克特（Steve Beckett）此前在郵件中對封面新聞記者表示，候選陪審員透露的資訊，能讓律師瞭解他們的性格和觀點。

案件開庭後，首先將進行開場宣告闡釋，接著是證據展示。在目前提交的證據清單中，辯方律師列出的5頁清單中共由66件物品，包括嫌疑人的家族史、財務記錄、約會網站記錄、高中年鑑，教育和醫療記錄、郵件和簡訊記錄、工作申請和一本似乎闡述如何擺脫鬼魂的書《鬼魂殺手》（Ghost Killers）。不過，辯方律師並沒有解釋每一件物品是什麼或者與案件有何關聯。

檢方列出的清單長達11頁，主要是來自調查人員在克里斯滕森公寓裡的發現，比如主臥室中沾有汙漬的幾樣東西，包括床墊、地毯、板牆和一根棒球棒。

此外，還包括一卷膠帶、機箱、手機和膝上型電腦等物品。

在克里斯滕森的電子產品中，檢方發現了一篇關於連環殺手犯罪心理的文章，一篇關於人體解剖和肢解的文章，以及案發前他下載的4張女性照片和一張一個女子被手銬綁在管子上的照片。檢方在其瀏覽亞馬遜、谷歌、臉書等網站也有所發現。

質證過程結束後，雙方律師將進行總結陳詞。“隨後，預計將需要兩週半時間來結案。”檢方發言人莎朗·保羅對記者表示。

如果陪審團一致認為嫌疑人有罪，審判將進入量刑階段。檢方將陳述嫌疑人表現出了多種“加重因素”，作為他被判死刑的有力支撐。而辯方則將陳訴“減罪因素”，或者嫌疑人應該被判終身監禁而不是死刑的理由。

章瑩穎家人也將在這一階段發表宣告，闡述該案對其家人帶來的嚴重影響等。

最後，案件進入量刑環節。“陪審團將首先一致決定嫌疑人的行為是否達到了被判死刑的標準，這些因素包括是否蓄意作案以及‘加重因素’是否成立等。”檢方發言人保羅告訴封面新聞記者。

嫌疑人要被判死刑，需要12名陪審員一致認為嫌疑人該被判死刑。要是其中一個陪審員不同意死刑，那麼嫌疑人將被判終身監禁。

目前，依據對遴選陪審員、定罪、量刑三個階段的時間預判，全案審判告一段落至少要等到今年7月。

章瑩穎 資料圖

案情回放

為何兩年才開庭？

變律師、變法官，變審判地點

事實上，早在2017年7月20日，該案就已經進入正式審理階段，嫌疑人克里斯滕森曾出庭受審。

庭審中，嫌疑人克里斯滕森打破沉默，發言近4分15秒，稱自己曾服用抗抑鬱的藥物。但是他表示，這些藥物服用不影響他理解能力。

嫌疑人律師湯姆·布魯諾（Thomas Bruno）與章家法律顧問史蒂芬·貝克特當時就在回覆封面新聞時表示，案件不可能在短期內得出結果。

果然，此後案件的審理出現了一波三折。

2017年8月28日下午，美國伊利諾伊中部聯邦地區法院舉行聽證會，案件的正式審判日期被推遲到2018年2月27日。同時，主審法官科林·布魯斯（Colin Bruce）被撤職，更換為法官傑姆·沙迪（James E。 Shadid）。

2017年9月，嫌疑人辯護律師退出辯護，美國聯邦法庭指派嫌疑人新律師。

足足一年之後的2018年9月，嫌疑人新律師團隊表示，需要更多時間來確定他們是否為克里斯滕森提出精神健康辯護。原定為2019年4月3日開始的審判再度被推遲。

2018年12月6日，辯護律師提出變更審判地點的動議，後獲法官迪核准。該案從厄巴納法庭轉到皮歐利亞市審判。

2018年1月19日，檢方決定對嫌疑人克里斯滕森尋求死刑。

2019年2月6日，檢察官公佈的檔案中提到，在嫌疑人的公寓裡發現了血腥的手印，不過並未提到這個血印來自誰的手。此外，檢察官還提到，嗅探犬在嫌疑人家中浴室的門和水槽附近，檢測到了屍體的痕跡。其他證據還涉及，臥室牆壁和地板上可能也留有血跡。不過，辯方律師堅稱，取證技術不可靠，也無法證明血液來自章瑩穎。

2019年3月1日，法官沙迪德決定，開庭時間延後兩個月，至6月3日開庭，地點為伊利諾伊州皮歐利亞市聯邦法庭，同時也會在香檳伊利諾大學旁的厄巴納法院同步轉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