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眸、一今生

有個少年，俏俏地愛著一位少女。

他知道她每天都從這裡經過，就總是在這個時刻守在門前。

等待著那個輕盈的身影，他覺得只要看到這個藍色的身影心裡就會踏實。

他甚至做過一個夢，一個陽光燦爛的夢，那個穿著藍裙的少女笑眯咪地正在向他款款走來……

他醒了，窗外沒有陽光，只有陰雨連綿。

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是個學生，沒資格愛，就這麼過了一天又一天。

他悲傷地認為，這一切都是徒勞，既然沒有工作，就肯定不配得到回報，他還堅定地認定，既然沒資格愛她，就這麼遠遠地悄悄地看著她吧。

不能想人非非，只能靜靜地看！既然愛是一種極神聖的感情，那麼任何形式的想入非非都是對愛的褻讀！

他在期待中生活著，總期待著那個藍衣少女飄然而過。

其實，那身為紗廠女工的少女也挺喜歡他，每當經過這裡總要情不自禁地怦然心跳，她能感到那少年的目光有一種挺溫暖的感覺！

她已經熟悉了這目光，它就像陽光似地簇擁著她的那份極其幸福的好多次了。她特別想回眸也看他一眼，但沒有，她不好意思。

終於到了那麼一天，當她上班又經過這裡時，她發現少年看她的眼神裡藏著憂鬱還閃著淚光。

她嚇了一跳。

她就猜，猜了整整一夜。一點也沒猜著，那少年的家搬走了。那淚閃閃的目光就是少年送她的最後的禮物。

自然，當她後來知道少年已經搬走，並知道那少年是個學油畫的大學生時，也哭了。

哭得特別傷心，就為了那個再也不會有的極神聖的感覺，就為那少年的極悽然極優鬱極無奈的眼神！

轉眼過了三年。

既然再也聽不到那少年的訊息，她也就極不情願地嫁人了。

都是家人安排的，丈夫是個經商發了財的小老闆。

小老闆對她不錯，總把她打扮得珠光寶氣。

但她並不覺得幸福，她的幸福早就隨著少年的消失而蕩然無存了。

夏日的一天，在一個檔次很高的美術作品展覽會上，她看到了一幅肖像畫。天！畫上的那姑娘不就是她嗎——也穿著天藍色的衣裙，也是極文靜柔弱的樣兒，也有一條極憂鬱的小巷！

啊！多麼熟悉的故鄉的小巷！些許是雨後吧，略帶冷色的青石板鋪就的路上正閃著白花花的光，就像一首極含蓄的詩。

她立刻斷定，沒錯！畫畫的準是他！

她興奮地流出了眼淚，激動地向主辦者打聽畫家的近況。回答卻極可怕：那年輕的畫家已經死了，死於突發的白血病。

她立刻哭成了淚人兒。

第二天她就病例了。

又過了好多年，在又一次極隆重的畫展上，一幅美術作品得到了人們一致好評！

畫上有墳，墳前站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她身著藍裙面帶淚痕，正極悽然地看著什麼，順著老人的目光看去：

啊！故鄉有花，是一朵早己枯萎了的紅色的玫瑰！再看畫上的題詞，兩個大字赫然在目：初戀！

凡是看到這幅畫的人，都在哀嘆著，深思著！

人們斷定，在這幅畫裡一定珍藏著一個極迷人極感傷的故事。

這幅畫，就是那位早已退了休的紗廠女工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