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作家」黃宏宣 ‖ 不一樣的處罰（散文）

不一樣的處罰

文/黃宏宣

小的時候，我的老師特別喜歡揍我。揍我，似乎是老師的嗜好和習慣。

我小學的語文老師也姓黃，他教了我五年（我們小學是五年制），從漢語拼音開始，一直到小學畢業，從來沒有換過。

那個時候，我們也不知道，黃老師怎麼會那麼的神奇？上他的課，絕對沒人敢私下做小動作。老師時時嚇唬我們說，他有四隻眼睛，即使在寫黑板的時候，也能從後面清清楚楚地洞察到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傻乎乎的，對老師的話深信不疑。老師很少心平氣和的給我們講大道理，他的教育很簡單，就一個字：揍。他的眼線極準，只要你一動，二個粉筆頭會迅速砸向你的小腦袋，不偏不斜，命中率是百分之百。有一次，校長的兒子李偉課上搶同桌的橡皮，老師的粉筆頭一下子砸到了他的嘴裡，李偉莫名其妙地就把粉筆頭當作糖果吞了下去。下課了，他在我們的嬉笑中哭著向爸爸告狀，沒想到，校長聽了一半，就順手操起根一米多長的竹棍，把兒子打得繞著操場跑了好幾圈，本來就委屈的李偉再一次遭到大家的一頓嘲笑。

小學時，大家最怕的就是老師請我們到辦公室，只要你犯了錯誤，哪怕是芝麻大的事，老師便會親自來到班級，他請你的方法永遠只有三種，拽頭髮，擰耳朵，還有就是牽眼皮。老師在前面趾高氣揚，腳步不緊不慢，我們在後面像哈巴狗一樣寸步不離。通常情況下，老師的身邊還會圍著一大群看笑話的同學。那場景，你恨不能馬上找個洞鑽進去。那些年，我們班級的同學尤其是男生，沒有幾個耳朵不是紅的，也沒有幾個眼皮子不是青的。

在學校，我們班的字寫的一定是最好的，黃老師老謀深算，如果你的作業寫的不夠好，他平時絕對不會批評你半句，而且批改的特認真，但是，等你這本本子寫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你的噩夢就來了，老師依然會親自來請你去辦公室，先對你一陣的拳打腳踢，再給你一本新本子，最後擱下一句話，“明天上午七點前，麻煩你老人家重新抄一本新的給我，如果有半個字寫的不好，後天繼續。”那一夜，我們會在昏暗的煤油燈下苦戰一宿，任父母如何地勸阻和打罵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在班上，我捱打的次數最多。其實，我一直覺得，老師打我有癮，錯了，他打我；對了，他也打我。有一次，我讀三年級，語文破天荒地考了年級第一，只見老師手拿試卷，一路小曲，到了班上，沒等大家明白，他先對我猛踢幾腳，再把我的耳朵擰成了芭蕉扇，而後，把我一抱而起，照著我的屁股又是幾拳，放下我，他才笑眯眯在班上宣佈，“不錯！不錯！剛才被我猛揍的那小子是年級第一。”回到家裡，爸爸望著我紅通通的耳朵，以為我又闖紕漏了，沒等我解釋完，爸媽竟異口同聲地說，“打得好！打得好！打你，說明老師愛你！不打不成才嘛！”

不過，老師的課上的實在是精彩極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他是我們公認的上課最好的老師，他的粉筆字寫的和印刷的一模一樣，他的課堂就像一臺臺絢麗的舞臺劇。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們仍能清晰地記得他給我們分析過的《贈汪倫》和《春夜喜雨》，那種意境，怎麼表達都不過癮；那堂課，再聽一百遍也不覺得多餘。還有一次，他給我們講隔音符號“pi’ao”，當講到讀“飄”時，他就拿著一把樹葉在教室上空飛舞；當講到讀“皮襖”時，他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扔在一旁，把身上的皮襖一次次地抖給我們看。對待老師，我們愛恨交加！愛，是捨不得他的課堂和板書；恨，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會被揍！

黃老師的的確確是我們心中永不倒下的“男神”！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對他沒有絲毫的怨恨，卻在心底多了萬般的感激和敬畏！我覺得，當初的每一種創傷，都是一次難得的成熟。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也只有經歷過地獄般磨難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

古人云，嚴師出高徒。如今，像黃老師這樣的嚴師已經很少、很少了。以前，是少有學生沒有被老師揍過；而今，是少有老師揍學生。以前，老師揍學生，是家長、社會的肯定和支援；現在不一樣了……去年，我家附近有一個孩子下課打架，不巧把教室的門打破了，要是以前，校長、老師、家長會接二連三的猛揍。如今呢？老師只是要求孩子和家長一起來賠付學校的門，沒有任何的批評和打罵。不料，那個心理脆弱的孩子回家後竟跳樓自殺了，引起了社會的軒然大波。在為那位孩子惋惜的同時，我們也為這位老師慶幸，如果他像我的黃老師一樣，後果又會怎樣呢？

十年前，我曾在《金陵晚報》上撰文，也說了當前的教育問題。十年後，我不禁要問，現在的孩子和社會怎麼了？社會，教育，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我，也說不清！

作者簡介

黃宏宣

，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中國東方作家創作中心會員，江蘇省作協會員，國家三級創作員，在各類刊物、網站發表作品四千餘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級評比中獲獎，出版散文集《我這十年》和長篇小說《深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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