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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東擊西”的《夜書所見》(32)

  • 由 作家阮德勝 發表于 籃球
  • 2022-01-13
簡介葉紹翁是江湖派詩人,《夜書所見》一反詩派“抒發欣羨隱逸、鄙棄仕途的情緒,或指斥時弊、譏諷朝政表達不與當朝者為伍的意願”之風尚,卻兒女情長起來,其人性的或關於人性的光芒,更加接近純粹:一二句寫了所見的秋景、所感的寒意而動了淒涼孤寂之情

趨織怎麼讀

中華古詩詞的人性之美(32)——

蕭蕭梧葉送寒聲,江上秋風動客情。

知有兒童挑促織,夜深籬落一燈明。

——[宋]葉紹翁《夜書所見》

《夜書所見》,是南宋詩人葉紹翁創作的一首七言絕句。全詩取生活之日常、敘世態之景象、道人情之冷暖,尤其是“促織”(蟋蟀的別名)一蟲的介入,正如錢鍾書在《宋詩選注》中評說:“這種景象就是姜夔《齊天樂》詠蟋蟀所謂:‘笑籬落呼煙,世間兒女。’”反襯了心地的真摯,婉轉了情思的悠綿,活絡了詩意的獨有。

葉紹翁,生卒年份不詳,字嗣宗,號靖逸,祖籍建安(今福建建甌)。本姓李,後嗣於處州龍泉(今浙江麗水)葉氏。曾任朝廷小官。其學出自永嘉學派集大成者葉適,長期隱居錢塘西湖之濱,與著名理學家真德秀交往甚密,與詩人葛天民互相酬唱。有《四朝聞見錄》《靖逸小集》傳世,其中七言絕句《遊園不值》可謂一座高峰。

《夜書所見》之“促織”,是蟋蟀的別名,亦稱“趨織”“吟蛩”“蛐蛐”。因其雄性善鳴、好鬥,在中國閒適文化中獨佔一枝。古今詩文亦多處見其形、聞其音:《古詩十九首·明月皎夜光》中有“明月皎夜光,促織鳴東壁”,唐代杜甫《促織》中有“促織甚微細,哀音何動人”,元代薛昂夫《甘草子》曲子中有“促織兒啾啾添瀟灑,陶淵明歡樂煞”,清代蒲松齡《聊齋志異·促織》文中有“宣德間,宮中尚促織之戲,歲徵民間”,西湖老人《繁勝錄》中有“促織盛出,都民好養”……更為甚者,南宋的賈似道編寫了兩卷本《促織經》,從論賦、論形、論色、決勝、論養、論鬥、論病等方面進行了多方位論述,成為世界上第一部研究蟋蟀的專著。

《夜書所見》可譯為白話:梧桐葉“蕭蕭”作響,送來了陣陣寒冷之聲,江上的秋風吹來,不禁攪動了“我”的思鄉之情:知道家中的幾個小孩還在興致盎然地鬥著蟋蟀,夜已至深院落裡依然亮著燈光而不眠……通常對此詩可圈可點之處有四:一是景情互映。由“梧葉”的“蕭蕭”聽到了“寒聲”,加上“江上秋風”,進一步營造了秋景落寂、風聲傳寒、江夜漂泊的悽愴環境,隨後很自然轉入“動客情”:想到此時此刻家中小兒在挑逗鬥蟀而嬉耍不眠的情形。蕭索之景更顯孤獨之狀,天倫之樂更襯思念之情;二是動靜互換。詩是在“夜”“江”“籬落”“燈明”“梧葉”等不同的靜態底色上,放映著“寒聲”“秋風”“兒童”“挑促織”等聲色俱全的畫面,在動中見靜、在靜中推動,成就了景的動與靜、對應了情的靜與動;三是悲歡互生。前兩句寫悲景:秋霜打落葉,江風送寒意。後兩句盡歡情:兒女挑促織,歡樂不眠夜。悲喜交潛,以歡掩悲,更顯漂泊之人的孤寂無奈和強烈思親;四是遠近互動。近的有眼前的岸夜和江上的點點秋景,遠的是家中院落和兒女的處處溫馨,彷彿近的更近、遠的更遠,寒裡披寒、愁上加愁。當然,“江上秋風動客情”一句,暗用典故也算一妙——據傳晉人張翰官居洛陽,見秋風起而思念故鄉,於是辭官回鄉,了卻心願。

葉紹翁是江湖派詩人,《夜書所見》一反詩派“抒發欣羨隱逸、鄙棄仕途的情緒,或指斥時弊、譏諷朝政表達不與當朝者為伍的意願”之風尚,卻兒女情長起來,其人性的或關於人性的光芒,更加接近純粹:一二句寫了所見的秋景、所感的寒意而動了淒涼孤寂之情;三四句寫了所憶的鬥蟋、所思的燈明而樂了兒女天倫之趣。原以為,詩的結構,二元清晰,可再看題中為“所見”,卻只寫一半之“見”。於是得知:作品的所見、所感的此景,只是引導和襯托,其真正的意旨和目標,是所憶、所思的彼情。

因此,《夜書所見》傳遞的人性之光,即:“殺雞儆猴”“敲山震虎”“指桑罵槐”等,類同於三十六計中的第六計“聲東擊西”,它們可能是生活的運用技巧,可能是軍事的制勝謀略,但它們都合乎術、合乎道,至於是小智,還是大慧,全在一個“用”上見工。

(阮德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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