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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懂豐子愷,讀懂已不再少年

  • 由 紀人物 發表于 籃球
  • 2022-01-09
簡介在滬上編《文學週報》的鄭振鐸因此畫發掘出豐子愷,一再向他約稿插圖,1925 年還為他出版了第一本畫集《子愷漫畫》,自此,其聲名便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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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懂豐子愷,讀懂已不再少年

曾在知乎上看過一個話題討論:為什麼人人都愛豐子愷?

高贊回答是:因為豐子愷活成了人們心中嚮往的模樣。

朱自清曾在《子愷漫畫》的序中表白:

“我們都愛你的漫畫有詩意,就如一首首的小詩——帶核的小詩。”

俞平伯先生這樣評價豐子愷的漫畫

“如同一片片落英,含蓄著人間的情味”

1

書香門第

1898年11月9日,豐子愷出生於浙江桐鄉石門鎮一個書香世家。大運河在這裡流經,桐鄉人傑地靈,出了很多重要的歷史人物。家有六個姐姐,豐子愷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原名豐潤,由於父母親十分喜愛他,取小名“慈玉”。

他在家鄉念小學時,有一次,鄉下要搞什麼選舉。小學老師說,鄉下人文化低,筆畫多的字不好寫,為日後考慮,名字應儘量用筆畫少的字,因此,“潤”字改為“仁”字,老師說,在浙江“仁”與“潤”讀音上差不多,“仁”在意義上與“慈玉”的“慈”接近,因此,他的名字就叫“豐仁”了。

(後改名為“子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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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遇恩師;遊學日本,“邂逅良師”

1914 年,16 歲的豐子愷考入浙江省第一師範學校。

當時的浙一師由有“革新運動領袖”之譽的經亨頤主持,風氣十分活躍,老師也都集一時之選,

沈鈞儒、沈尹默、魯迅、馬敘倫、陳望道、葉聖陶、朱自清

等名流都曾在此任教。

豐子愷在這裡遇到了兩位指引他真正走上藝術道路的恩師——

慈母般的夏丏尊和嚴父般的李叔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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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先生也都是一代大家,深受學生愛戴,夏先生心直口快,苦口婆心;

李先生則內斂少語,不怒自威,豐子愷稱兩人是

“媽媽的教育”和“爸爸的教育”。

在文學家夏丏尊的影響下,他開始熱衷寫作,

“我每逢寫一篇文章,寫完了總要想,不知夏先生看了這篇東西怎麼說。”

李叔同教授音樂與美術,兩門並非主課的課程,因其獨特的人格魅力廣受歡迎。

“李先生的人格和學問,統制了我的感情,折服了我們的心。”“大約是我的氣質與李先生有一點相似,凡他喜歡的我都喜歡。”

老師提倡“白話文”,這種通俗平易的主張,更是影響了豐子愷一生的創作,從文章滲透到了漫畫。

一天晚上,豐子愷作為年級的級長去李叔同處彙報學習情況,要退出時老師叫住了他:

“你的畫進步很快!我在南京和杭州兩處教課,沒有見過像你這樣進步快速的人。你以後可以……”

平時不多言的老師的一番話,在豐子愷聽來猶如金石擲地。

三十年後他回憶道,

“當晚這幾句話,便確定了我的一生。我打定主意專門學畫,把一生都奉獻給藝術,直到現在沒有變志。”

1919 年畢業後,他和學長吳夢非、劉質平創辦了上海專科師範學校——中國第一所私立的藝術專科師範學校。

豐子愷教授西洋畫,當時國門初開,社會上對西洋畫了解無多,他說沒受過系統藝術教育的自己還可搪塞一陣,但日子久了,對著寫生標本的一隻半生半熟的桔子都可起自傷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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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 年春,已成家立業、當了父親的豐子愷毅然決定赴日求學,學費全是東拼西湊借來的,在東京僅維持了十個月,金盡而回國。

但這十個月帶來的收穫不可估量。

當時的日本正是文化思想非常活躍的大正時期,豐子愷發憤苦學,短時間內很快掌握了日語、英語,還花了大量時間研習小提琴的演奏,到處參觀畫展、訪圖書館。

一次,他偶然邂逅了竹久夢二的畫,這位在明治末年被熱捧過一陣的畫家,以後期的“美人畫”聞名,豐子愷卻偏愛他早期用毛筆勾勒的趣味深長的簡筆畫。

“竹久夢二的畫,其構圖是西洋的,其畫趣是東洋的。其形體是西洋的,其筆法是東洋的。他還有一點更大的特色,是畫中詩趣的豐富。”

竹久夢二畫風的

簡練留白、畫題的巧妙點睛

等特點,其實皆可用來形容日後的豐子愷漫畫。

竹久夢二以及在日本頗有名氣的中國畫家曾衍東,二者的畫作風格合二為一,形成了豐子愷的藝術風格。

從此,他丟棄了西方的油彩、畫布,迴歸了東方的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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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子愷漫畫》,風靡全國

1922 年留學回國後,豐子愷即應夏丏尊之邀,到上虞的春暉中學教授音樂、美術,學校位於白馬湖畔,風光宜人,名師雲集。他的同事有

葉聖陶

夏丏尊

朱自清

等。

豐子愷在自家小院種下一株楊柳,“楊柳小屋”就此誕生。他說最愛柳樹從不無情向上,反而躬身不忘本,隨風拂人頭,似朋輩般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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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柳小屋,豐子愷開始用畫筆隨意勾繪所見所聞,畫好了就貼在門後自己欣賞。

1924 年他的成名作《人散後一鉤新月天如水》在雜誌上發表,畫中僅有近處的桌子茶器,遠方的一輪彎月,寧靜悠遠,如鉤新月更預示著將來重逢的圓滿,餘音嫋嫋。

仔細看,畫上的新月朝右,有人提出殘月才是朝右的,豐子愷犯了常識錯誤,實在貽笑大方。

後來天文學家出面解惑:

畫中所繪是後半夜新月,朋友小聚,盡興聊到深夜正好對應此景。

外行人弄巧成拙,殊不知豐子愷心思之細膩,洞察之深刻,平淡的筆風之下,蘊含了深深的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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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以後的畫,造型洗練,看似容易模仿,實則內裡含蓄深致,這種文人畫的氣韻構思是難以複製的。

在滬上編《文學週報》的鄭振鐸因此畫發掘出豐子愷,一再向他約稿插圖,1925 年還為他出版了第一本畫集

《子愷漫畫》

,自此,其聲名便不脛而走。

有人將豐子愷稱作“中國漫畫之父”,他自己並不贊同,但的確是從《子愷漫畫》出現後,“漫畫”一詞才開始風行。他的畫獨樹一幟,不以滑稽諷刺見長,而更多的是抒情與詩意。

4

辦學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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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 年冬,因與學校辦學思想發生分歧,豐子愷與同事匡互生、朱光潛等人在上海創辦了立達學園。

他賣掉楊柳小屋得700 餘元,加上其餘同人的募集,一共籌措了1000 元啟動資金。

起步維艱,但同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傳道授業,豐子愷仍覺暢快。“我可以不吃飯,但少不了酒”。

豐子愷極愛酒,尤喜紹興黃酒,理由是較之白酒不易醉,一喝便醉了無情趣。朱光潛後來回憶道:

“(我們)常在一塊聚會,慢酌細品,不慌不鬧……酒後見真情,諸人各有勝慨。

我最喜歡子愷那一幅面紅耳熱,雍容恬靜,一團和氣的風度。”

豐子愷在立達學園教課期間,還翻譯或編譯了《西洋美術史》、《音樂的常識》等諸多藝術讀物。

“復旦復旦旦復旦,巍巍學府文章煥。”復旦大學的老校歌,便是由劉大白作詞、豐子愷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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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 年,葉聖陶出版了一套《開明國語課本》,由他編寫內容,豐子愷書寫並畫插圖。

這套課本當時就再版了40 餘次,2010 年出版後再次熱銷一時。

有人評價,

豐子愷作為李叔同的高徒,一生詩書畫樂無不成績斐然,除了沒有如李叔同年輕時登臺演過戲,在各個領域他都有所繼承。

5

苦樂不改其志

1954 年,豐子愷搬了幾次,終於在陝西南路39 弄93 號安了家,直至終老。

這幢西班牙式寓所很有特點,二樓有個室內小陽臺,東南、正南、西南都有窗,上方還有一扇天窗,坐在室內可觀日月星辰的運轉,豐子愷就選擇這間作為書房。

他因此給新居取名

“日月樓”

,順口誦出一句

“日月樓中日月長”

,苦思上聯而不得,最後是馬一浮撰出妙對“星河界裡星河轉”,並寫成對聯贈予他,被豐子愷視若珍寶掛在屋中。

新中國後,豐子愷受聘於上海文史館。

由於諸多原因,他將工作重心放到了翻譯上,當時俄語炙手可熱,52 歲的他便於1950 年從頭學起。

豐子愷學外語追求速成,早在1931 年發表的《我的苦學經驗》一文中就寫道:

“語言文字,只不過是求學的一種工具,不是學問本身。學些工具都要拖長許多的時日,此生還來得及研究幾許學問呢?”

因用腦過度,他一度腦貧血暈倒,但療養期間仍不放棄每日溫習。在花了大半年讀完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後,他花了5 個月時間將後者翻譯出來,於1952 年底出版。

1955 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將這個譯本列入“外國古典文學名著叢書”再版。

從1961 年開始,豐子愷又全身心投入日本古典名著《源氏物語》的翻譯工作,直到1965 年定稿。他為此填了一首《浣溪沙》,“彩筆昔曾描濁世,白頭今又譯‘紅樓’,時人將謂老風流”。

“浩劫”來襲

,這部書在他去世5 年後才陸續出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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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散淡自適的知識分子走進新時代,豐子愷無法躲進小樓成一統,他寫過一些發自內心謳歌新中國的頌歌,也應景寫過對“胡風反革命集團”的批判文章。

豐子愷喜歡貓,1947 年他的散文名篇《白象》就是為紀念離去的愛貓而作,發表在《申報·自由談》上,許多讀者讀後感嘆可惜,紛紛送貓給作家。豐家子女來者不拒,只只收養。貓兒太多,吃不飽,在家中淘氣,豐子愷還曾專門召集家人開會,最後決議是為貓咪們提高伙食待遇,每日買三千元貓魚。住進日月樓後,家裡又恢復了養貓的傳統。

1962 年鳴放後,豐子愷一篇記錄小貓趣事的散文《阿咪》卻成了罪狀。

有人斥責文中的“貓伯伯”(石門方言)暗指“毛伯伯”,扣上許多無稽罪名。豐子愷當時雖沒被打成右派,到了“文革”還是在劫難逃。

他的一些漫畫也被翻出來,成了向革命進攻的證據。

比如他曾以蘇曼殊的詩

“滿山紅葉女郎樵”

為畫題,畫中樹上飄落下三片紅葉,就解讀為他惡毒攻擊

“三面紅旗”

落地。

豐子愷被打成“反共老手”、“反革命黑畫家”,爾後名列上海“十大重點批鬥物件”

家被抄了,書畫被沒收焚燬了,就連他蓄了三十幾年的鬍鬚,也被強行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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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反倒擺出一副樂觀的樣子,捋著空空鬍鬚,吟歎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野火還在燒,豐子愷的春風卻遲遲不來。

他一次次被拉去批鬥,但回到家中,從不述說苦悶,只是要酒喝,家人也盡力滿足他一天一斤黃酒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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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975 年春,豐子愷在女兒學生的陪同下最後一次回石門灣,寫了許多字送人,寫得最多的是賀知章的《回鄉偶書》: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走的時候,豐子愷說:

“明年一定再來。”

只是這明年,永遠也不會來了。

他於當年9 月15 日因肺癌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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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海粟是他的老朋友,用了一個月的伙食費買來真花,紮了一個花圈送來,那時養花還被視為“資產階級生活方式”。他說:

“子愷的藝術是有生命和氣節的真花。”

豐子愷曾在懷念恩師的文章中寫道:

“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

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術文藝,靈魂就是宗教。人生就是這樣的一個三層樓。”

他認為弘一法師是一層一層走上去,在每一層都綻放異彩;自己始終停留在第二層,“但亦常常勉力爬上扶梯,向三層樓上望望”。

而他用藝術家的眼光觀照世界,筆下萬物有情,用文字或圖景,永存了一個赤子之心的有情人間。

他畫畫的手和筆,不是自己的手和筆,是中國深厚的傳統文化心靈。

美學大師朱光潛也說:“

形成豐子愷人品和畫品的,主要還是中國的民族文化傳統。”

豐子愷深愛著這片土地和人民,所以在他的畫裡,

“ 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著人間的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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