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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大淖記事》:這個地方“風氣不好”,果然如此嗎?

  • 由 李也春風 發表于 籃球
  • 2021-12-20
簡介我喜歡讀汪曾祺的小說,喜歡看他筆下那些有血有肉的、“真的”活著的人,比如《受戒》裡的那幾個“吃肉、喝酒、有媳婦”的和尚,還有《大淖記事》裡的錫匠和女挑夫,雖然每天為了生計奔波,但他們率真、自由,還很快樂,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人該怎麼活,就

大淖怎麼讀音是什麼

《大淖記事》是汪曾祺創作的短篇小說,發表於1981年第4期的《北京文學》,

小說講述了小錫匠十一子與挑夫之女巧雲勇敢追求自由愛情的故事。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大淖的地方,它不是虛構的,就在汪曾祺的家鄉高郵。大淖指的就是城鄉結合部的一片大水,

“說是湖泊,似還不夠,比一個池塘可要大得多,春夏水盛時,是頗為浩渺的。”

汪曾祺曾說過他是最不會編故事的,他寫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所見所聞。在上小學時,汪曾祺聽說大淖的一個小錫匠因為和保安隊隊長的“女人”相好,而被打“死”了,後來又被人用尿鹼救活,這件事給了年幼的汪曾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最終在四十多年後把這件事寫成了小說《大淖記事》。

汪曾祺《大淖記事》:這個地方“風氣不好”,果然如此嗎?

小說開頭,汪曾祺好像拍電影一樣,用了一個極長的電影鏡頭,從容而又緩慢地拍攝了整個大淖沿岸的全景。他先從大淖南岸俯拍,“有一座漆成綠色的木板房”,這原本是個輪船公司,往裡走就是碼頭,以前有隻小輪船開來開去,船身漆成花花綠綠的,還插著萬國旗,船一開動就發出突突地響聲,碼頭上有裝貨的、卸貨的,上客的、下客的,還有賣牛肉和花生瓜子的,好不熱鬧,只可惜現在廢棄了,碼頭空蕩蕩,冷清清的,只有附近的野孩子偶爾過來嬉笑打鬧。

讀到這兒,沒點耐心的讀者可能會問,“這有完沒完呀?啥時能有人物出場呀?”其實這就是汪曾祺的散文式小說的特點,不像常規小說那樣,一開篇就急吼吼地

進入情節,

汪曾祺用了差不多三章的篇幅來描寫大淖沿岸的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以景寫人,先描繪出一幅巨型民俗畫,然後再慢慢地引出故事中的人物。

汪曾祺的老師是沈從文,這種散文式小說的寫法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沈從文的小說《邊城》,在《邊城》開頭,沈從文也是用了大量的篇幅,為讀者描繪了一個遠離塵囂的名叫“茶峒”的小城,他先把讀者引進這幅用文字繪製的山水畫中,然後再開始講故事。

汪曾祺寫《大淖記事》也是這樣,就像他自己說的:

“我的小說的結構並不都是這樣的。比如《歲寒三友》,開門見山,上來就寫人。我以為短篇小說的結構可以是各式各樣的。如果結構都差不多,那也就不成其為結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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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和沈從文

所以,各位先別急,讓我們再跟著鏡頭看下去,從輪船公司再往南穿過巷子就是大街,但故事不是發生在街裡,而是發生在大淖的水邊,這裡沒有熙熙攘攘的街道,甚至

“連一家小店都沒有。這裡的顏色、聲音、氣味和街裡不一樣。這裡的人也不一樣。他們的生活,他們的風俗,他們的是非標準、倫理道德觀念和街裡的穿長衣念過‘子曰’的人完全不同。”

那麼,這裡人到底有哪些不同呢?

我們先往西走,大淖的西邊住的都是外地來的做小生意的,他們中有賣紫蘿蔔的、賣風菱的、賣熟藕等等,都是小本生意,賺不了幾個錢。他們就像候鳥,來了就租一間房,生意做完就走了,因為不是自己的地盤,所以這些人很受本分,凡事都會忍讓,從不打架惹事。

比如這裡住著的錫匠們,領頭的老錫匠管教很嚴,出門就做生意,做完生意就該早早回來,他不許小錫匠們賭錢喝酒,也不許他們和這裡的女人嬉皮笑臉,反正就是不怕事,也不能惹事。

錫匠們的日子簡單但很快樂,有活就幹活,沒活的時候就聚在一起,打打拳,練練武,偶爾唱唱 “小開口”,遇到陰天下雨不能出街時,他們會吹打彈唱一整天。人生的真諦也在於此,樂呵呵地過好每一天,不管貧窮還是富裕,皆應如此。

話說老錫匠有個徒弟叫十一子,十一子就是小說的男主角。他人很聰明,長得又好看,每回錫匠們聚在一起唱戲娛樂時,只要十一子開口,總會有大姑娘小媳婦跑來看熱鬧。因而,十一子也成了老錫匠的一塊心病,他總是叮囑十一子,叫他不要跟東邊的女人勾搭,

“她們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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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大淖東邊的女人到底有啥不一樣呢?

讓我們再隨著鏡頭往大淖東邊看去,那裡基本都是茅草房,房頂蓋著破瓦片,以防屋頂被大風颳走。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是挑夫,稻穀、磚瓦、石灰、竹子,給什麼挑什麼,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活幹,餓不死。女主人公巧雲和她爹就住在東邊,巧雲爹也是挑夫。

在大淖東,不光男人幹挑夫,大個子的孩子、大姑娘小媳婦都會幹這個,而且女人們挑得不比男人少,走得也不比男人慢。雖然東邊的姑娘媳婦可以像男人一樣靠自己的肩膀掙錢養家,但她們仍然是愛美的女人,況且

“這些‘女將’個個長得俊俏”

女人們會在烏黑的頭髮上塗很多梳頭油,梳得油光水滑,照當地說法是“蒼蠅站上去都會閃了腿”。她們還會把頭髮盤成大大的髮髻,繫上大紅的頭繩,然後在髮髻一側插上點什麼,柳球、艾葉、梔子花……頭上的風景會根據不同時節變化。

一二十個姑娘媳婦,挑著一擔擔紫紅的荸薺、碧綠的菱角、雪白的連枝藕,走成一長串,風擺柳似的嚓嚓地走過,好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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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女人像男人一樣靠力氣養家,漸漸地品性也跟男人一樣了,說話做事大大咧咧地,大姑娘還收斂點,嫁了人的就更加肆無忌憚了,甚至會為了

賭兩碗餃面當著男人的面脫掉衣服跳到淖裡洗澡,

可以說是“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了,就連有些男人見了也自嘆不如。

最稀奇的是,這裡很少娶媳婦嫁閨女,男人是自己找的,媳婦是會自己跑來的。姑娘家沒出閣就生孩子,或者嫁了人的小媳婦在外面又找了一個男人,在這兒都是很平常的事,反正只要你情我願,哪怕倒貼,只要姑娘樂意就好。比如

巧雲媽跟唱戲的跑了後,巧雲爹並沒有多難過,因為在大淖這個地方,這種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裡人家的婚嫁極少明媒正娶,花轎吹鼓手是掙不著他們的錢的。媳婦,多是自己跑來的;姑娘,一般是自己找人。她們在男女關係上是比較隨便的。姑娘在家生私孩子;一個媳婦,在丈夫之外,再“靠”一個,不是稀奇事。這裡的女人和男人好,還是惱,只有一個標準:情願。

大淖東的女挑夫們沒有接受過儒家禮教的薰陶,她們跟男人一樣出來靠自己的肩膀掙錢養家,她們勤勞,而且活得單純自然,這種自娛自樂、自在自足的生活方式充滿了世俗的快樂,她們確實“不一樣”,但“不一樣”的她們獨立自主、大膽潑辣,她們活得自我,也活得心安理得。

汪曾祺《大淖記事》:這個地方“風氣不好”,果然如此嗎?

沈從文曾這樣評價自己的小說《邊城》:

“一切充滿了善,充滿了希望,然而正因為不湊巧,所以樸素的善良與單純的希望難免產生悲劇。”

在《邊城》中,翠翠、儺送和天寶的故事是個悲劇,或許就是因為他們都不敢向對方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大淖記事》中的巧雲和十一子不一樣,

他們敢於追求真愛,也敢於承擔相愛帶來的磨難,尤其是巧雲,在十一子被打成重傷後,更是敢於挑起生活的重擔,兩人最終走到了一起。

我喜歡讀汪曾祺的小說,喜歡看他筆下那些有血有肉的、“真的”活著的人,比如《受戒》裡的那幾個“吃肉、喝酒、有媳婦”的和尚,還有《大淖記事》裡的錫匠和女挑夫,

雖然每天為了生計奔波,但他們率真、自由,還很快樂,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人該怎麼活,就怎麼活!”

感謝閱讀,我是@妙人漫語,每天與你分享書裡書外的那些人和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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