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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大先生還在,也要說一句“妙哉”
- 由 略有文化 發表于 籃球
- 2021-09-01
妙啊是誰的金句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
表情包多的人沒物件。
……
84年前的10月19日,宋慶齡先生為魯迅披上“民族魂”的旗幟,蔡元培、巴金、蕭軍等名家扶其靈柩上了車,一個文字犀利、“面目嚴肅”的鬥士從此隕落世間。
當然了,從來沒有人會忘記大先生。哪怕語文課本不斷對其文章進行刪減,我們也總能夠隨時念出大先生的幾句名言。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
魯迅先生的文字總是充滿力量,生生從黑暗中攢出一道光來。他的文字也成了無數青年的座右銘。
先生在時,曾經用過180多個筆名,寫下了1000多萬字的文章,留下無數膾炙人口的名句,也正因此,當人們脫口而出一句名言卻想不起出處時,總會冠以魯迅先生的名號。
然後便發展成了現在這樣……
不管你後臺多硬,請你好好跟我說話,我一般不惹事,一旦惹了,那都不叫事,叫新聞。——魯迅
我即使是死了,釘在棺材裡,也要在墓裡,用這腐朽的聲帶喊出:我沒說過這句話。——魯迅
管他呢,反正只要任何人說的話後面加上我的名字就顯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說過這些話。——魯迅
沒想到,魯迅先生離去84年,至今還在當代文壇擁有一席之地……
不過一些愛較真的人,便會對這種現象多一句嘴,表示
“倘使魯迅先生還在,定要拿起筆來批鬥一番。”
但我卻以為,倘使大先生還在,也要對他們說一句“妙哉”。
我所認識的魯迅先生,是一位
“寫文字最狠,做人最可愛”
的人,他同時是一位“兒子奴”、甜食主義者、平面設計師和“段子手”。
“兒子奴”
一句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讓中華青年倍感振奮,但其實在他個人而言,卻是表達自嘲的一句詩。
在我們所學的釋義中,“千夫”指的是黑暗社會中的敵人,而“孺子牛”則代表了“人民大眾”,表達了對外敵強硬,對人民愛護的情感。
而魯迅曾經對許廣平這樣解釋自己的詩句,他說:
“‘千夫’指的是一切人,反對的也好,贊成的也好,我都不管,我橫著站,冷對這一切;‘孺子’是指海嬰,是說我俯首做海嬰的牛。”
海嬰,就是魯迅的兒子,周海嬰。
不管迅哥兒是為了討廣平的開心還是真的如此表達,“兒子奴”的身份是擺脫不掉了。
魯迅48歲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周海嬰,自然是疼愛有加,不光處處為兒子考慮,還經常在信裡“炫耀”自己的兒子,疑似最早的朋友圈曬娃。
海嬰已以第一名在幼稚園畢業,其實亦不過“山中無好漢猢猻稱霸王”而已。
(1936年7月6日,致母親)
海嬰的頑皮頗有進步,最近看了電影,就想上非洲去,旅費已經積蓄了兩角來錢。
(1935年2月27日,致增田涉)
代表海嬰,謝謝你們送的小木棒,這我也是第一次看見。但他對於我,確是一個小棒喝團員。他去年還問:“爸爸可以吃麼?”我的答覆是:“吃也可以吃,不過還是不吃罷。”今年就不再問,大約決定不吃了。
(1934年12月20日,致蕭軍、蕭紅)
前段時間在路上聽到一首洗腦歌曲,名曰
“小紅象”
,好像還是“國民錦鯉”楊超越唱的。
可仔細聽了聽歌詞,這不就是魯迅先生隨口哼的小調嗎?看了一下作詞人,還真的是魯迅先生。
林語堂先生曾稱呼魯迅為“白象”,表達了魯迅先生在中國的難能可貴。魯迅先生自然是知道這一稱呼的。
在兒子周海嬰出生的時候,眼見他全身通紅,魯迅先生便由自己的稱呼引申過去,給兒子取了個愛稱叫做“小紅象”,得意地道“白象紅象一父子”。
在傳記裡,魯迅哄孩子時還高興地作了首小調:
“小紅,小象,小紅象;
小象,紅紅,小象紅;
小象,小紅,小紅象;
小紅,小象,小紅紅。”
把這段詞和魯迅先生的“刻板印象”結合起來,還真的挺魔幻的。
除了兒子奴以外,魯迅“甜食主義者”和“平面設計師”的形象已經被很多人熟知。
甜食主義者
魯迅從小就是個吃貨,尤其愛甜食,在《社戲》中他寫到:
“離平橋村還有一里模樣,船行卻慢了,搖船的都說很疲乏,因為太用力,而且許久沒有東西吃。這回想出來的是桂生,說是羅漢豆正旺相,柴火又現成,我們可以偷一點來煮吃。大家都贊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裡,烏油油的都是結實的羅漢豆。”
——魯迅《社戲》
長大後,每每有朋友來家裡,魯迅均以甜點招待。後來發現這些朋友吃過之後自己不夠吃了,便把招待用的甜點換成花生米,招呼著“隨便吃”,其實是為了省下自己的甜點。
《華蓋集續編·馬上日記之二》裡就有寫:
“我時常有點心,有客來便請他吃點心;最初是“密斯”和“密斯得”一視同仁,但密斯得有時委實利害,往往吃得很徹底,一個不留,我自己倒反有“向隅”之感。如果想吃,又須出去買來。於是很有戒心了,只得改變方針,有萬不得已時,則以落花生代之。這一著很有效,總是吃得不多,既然吃不多,我便開始敦勸了,有時竟勸得怕吃落花生如織芳之流,至於因此逡巡逃走。從去年夏天發明了這一種花生政策以後,至今還在繼續厲行。”
——魯迅《華蓋集續編·馬上日記之二》
如此鍾愛甜食的迅哥終於遭到了後果:
1913年5月1日當天,他在日記裡感慨道:
“夜齒大痛不得眠。”
結果次日醒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午後得羽太家寄來羊羹一匣,與同人分食大半,下午齒痛。”
第三天總算去看了醫生,結果看完之後又如此寫道:
“午後赴王府井牙醫徐景文處治牙疾,約定補齒四枚……過稻香村買餅乾一元。”
這倒和胡適先生打牌的經歷頗為相似:
莫非文人都這般可愛?
“平面設計師”
作為“平面設計師”,魯迅的代表作說起來可以說是非常厲害了,最著名的要屬下面這張:
北大校徽!
這是1917年,蔡元培先生擔任北大校長第二年時,委託魯迅先生設計的,一直沿用至今。
除了校徽之外,魯迅的一些書籍就是自己設計的封面,比如雜文集《墳》、《且介亭雜文二集》等。
他還頗上心地指點了一下蕭紅的衣著搭配。
一次蕭紅去魯迅家做客,想向先生展示一下自己新做的衣裳,結果卻被先生很直男地點了句“不太漂亮”。隨後他便給蕭紅上起課來。
“你的裙子配的顏色不對,並不是紅上衣不好看,各種顏色都是好看的,紅上衣要配紅裙子,不然就是黑裙子,咖啡色的就不行了。這兩種顏色放在一起很渾濁……”
“你這裙子是咖啡色的,還帶格子,顏色渾濁得很,所以把紅色衣裳也弄得不漂亮了。”
——蕭紅《回憶魯迅先生》
這段描寫在蕭紅所著《回憶魯迅先生》裡,相當有趣。
為什麼說魯迅先生是“段子手”呢?
在他給日本友人川島郵寄《中國文學史略》時,曾在書上留言:
“我親愛的一撮毛哥哥呀,請你從愛人的懷抱中匯出一隻手來,接受這枯燥乏味的《中國文學史略》。”
川島當時留了一個學生頭,額頭前面留一撮毛,於是魯迅便給川島起了“一撮毛”這麼個綽號。
同時魯迅還分別給友人們起了“豆腐西施”、“熊爺”、“四條”、“小狗屁”等各式各樣的綽號。這麼一想,魯迅先生擁有180多個筆名的原因也就不難理解了,愛起名!(玩笑)
我們印象中的魯迅大都是面目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儼然一副“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樣子,但其實他大多時候卻是特別愛笑的,而且笑起來是相當開懷的。
魯迅總愛和唐弢玩,他跑去看唐弢時,興致一起,進門就開始在地板上輕快地打旋,一轉轉到桌子前,噗通坐在桌子上,叼著菸斗和唐弢嬉笑言談。
關於魯迅還有一段故事,章衣萍太太曾經回憶和魯迅見面的一天,當時她和朋友正找大先生玩,遙遙見著先生從四川北路往家走,於是隔著馬路喊對方,結果先生愣是沒有聽見。
到了魯迅家裡之後,眾人笑罵道:“喊了你好幾聲呢!”於是魯迅先生連著“噢、噢、噢、噢……”地叫了好幾聲。
問他為什麼要叫這麼多“噢”,先生笑道:
“你們不是叫我好幾聲嗎?我就還給你們呀……”
蕭紅回憶魯迅先生時也說:
“魯迅先生的笑聲是明朗的,是從心裡的歡喜。若有人說了什麼可笑的話,魯迅先生笑得連菸捲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得咳嗽起來。”——蕭紅《回憶魯迅先生》
所以我說,魯迅先生本就是個“段子手”,他的幽默是刻在骨子裡的。
所以我又說,倘使先生還在,對於喜歡玩梗的青年們並不會“討伐”,而甚至會笑著說句“妙哉”。
倘使他不必把筆桿子當成武器,而是消遣的工具,也定能寫出更多相當有趣的東西,就像他的《故事新編》一樣。
只不過,先生內心是有更大的堅持的,也正因此才受眾人景仰,成為青年們的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