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品做教具10000件，我們的老師是“魯班”

星教師丨畢首金（昆明市官渡區白漢場中心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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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集中注意力，看我是怎麼做的！”在孩子們驚奇的目光中，已年過半百的畢首金走到自制的單槓前，拉槓、引體、團身、翻轉……嫻熟地完成了倒翻示範動作。“嘜！畢老師太厲害了！”孩子們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是昆明市官渡區白漢場中心小學一堂普通的體育課。站在不大的校園裡放眼望去，兩塊籃球場和一塊不算標準的田徑場引人注目，教學樓牆角空地上砌有多張水泥乒乓球桌，圍牆邊鋼管焊接的梅花樁、輪胎做的鞍馬一字排開，連電線杆和樹木之間都掛著木製單槓。

108種，10000餘件體育教具，燒火棍、廢電線、破輪胎、塑膠瓶、舊鐵絲、PVC管……都是他眼中的寶貝，經過一陣搗鼓，就能變成一件件像樣的體育器材。他就是這所學校的體育老師畢首金。

他有一個簡單的願望，讓農村孩子和城市孩子一樣接受良好的體育教育，享受體育的樂趣。

一

上世紀90年代初，白漢場中心小學內缺乏教學資金，校內僅有少量體育器材，基本“殘肢斷臂”。當畢首金早早備好第一堂課的教案，一大早就興沖沖地跑到體育室領取器材時，結果，剛推開門縫他就被嚇了一跳，一隻老鼠猛地躥了出來，等畢首金回過神兒來才發現，這個體育室裡的所有“家當”比老鼠更令他無奈：

幾個破乒乓球拍、一個口哨和一個漏氣的籃球，胡亂扔在幾塊破木板上。畢首金傻愣在原地，心裡一片茫然。

在體會了茫然之後，畢首金動了“變廢為寶”的心思，為了滿足學生的興趣愛好，他開始利用各種廢舊材料製作一些簡陋的體育器材。沒想，這些器材深受孩子們喜愛，孩子們也因此喜歡上了體育課。看著孩子們的笑容，畢首金更加堅定了自己手工製作器材的信念。

他做的第一個自制教具，是看民族運動會時得到的靈感。僅僅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第二天就帶著鋸子、砍刀、錘子等工具模仿著製作出了第一雙“板鞋”——用兩根膠皮固定腳的長木條，需要兩個人一前一後統一步調才能行走。

這款大板鞋取名“同舟共濟”，鍛鍊學生們的團隊合作。當畢首金把這雙長相怪異的長鞋放在小小的籃球場上，“結果80多個學生都圍著這雙鞋看。”他馬上又做了第二雙，“所有的人都在排隊等著玩。”學生的“捧場”，讓畢首金自制教具的興趣“自此一發不可收了”，開始時他一週推出一樣新產品，後來過渡到一個月，“現在保持一年推出一樣。”

包裝帶可以做成羽毛球，舊桌椅可以做成乒乓球拍，藤條可以做成呼啦圈——只有你想不到，沒有畢首金做不到的。

籃球是學生最常用的體育器材，平時玩壞了往往一丟了之。但畢首金卻拿回來，經過仔細設計加工，就變成了一個個做工精細的橄欖球、毽子、健身球和板鞋套。這對一個學歷並不高的鄉村教師來說，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白漢場中心小學的一塊空地上，有一條“保齡球道”，球道是筆直平整的水泥地，球瓶是一個個手刻斧砍成錐體的樹樁，球則是舊球填充一些雜物而成。

然而，連保齡球都不太會打的畢首金，卻在簡陋的校園裡建起了一條“保齡球道”，讓大山裡的孩子們也享受了一回“貴族運動”。

這款“健身球”是畢首金用廢舊材料做的，訓練學生的腿腳協調性與彈跳力。一個用塑膠管做的套環，一條用廢舊鐵絲擰成的鐵鏈，一個用廢舊籃球做成的“鈴鐺”，串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既實用又美觀的“紫金鈴”。“學生喜歡、參與，我的體育課才有意思。”畢首金說。

說到這兒，畢老師大膽創新制作的一個重達50公斤、高1。5米、粗有30釐米的“超級彈弓”值得一提。

“超級彈弓”用一棵樹幹製成，上面還有高度設定，每一個“刻度”上都有一個孔，供固定橡皮使用。“彈弓，是學生們最喜歡的體育器材之一，要用雙手拉，鍛鍊的是孩子們的體力；由於有了六排孔來移動固定橡皮，不管孩子高矮，都可以使用，一舉多得。”畢首金說道。

有時候，畢首金在操場前方擺著一個靶子，靶子是兩個破舊皮球懸掛在足球場的門框上，讓學生將“子彈”——就是一個個裝滿了紅色液體的礦泉水瓶彈出去，並告訴學生如何精確地操控皮彈弓擊中靶子，除了需要力量外，還有物理知識等。

光是看到這個大型的皮彈弓就讓學生們充滿了好奇心，而一次次地操作這個皮彈弓更是讓學生們開心地在一起遊戲。畢首金說，這就是體育的精神，要讓孩子們強身健體，還要從體育中獲得快樂。

“豬八戒背媳婦”，這是畢首金為雙人高蹺取的名字。理由是兩人操作同一副高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面向同一個方向行走，和《西遊記》中豬八戒背媳婦很像。

如果下雨無法在室外上體育課時，畢首金就在教室裡教同學們下他自制的棋類遊戲。

他的工作室內掛著自制的各種棋盤，有用廢木材製成的象棋，還有獵人擒虎棋。

這款獵人擒虎棋，又叫打虎棋或獵人擒虎棋，是我國農村和山區比較流行的一種兩人對抗性質的棋類遊戲。

在常人眼裡最沒用的廢舊腳踏車輪胎，被畢老師當成比廢舊皮球還寶貴的資源，因為畢老師要用它的鋼圈來給學生做“推鐵環”，或者固定起來做訓練學生柔韌性的“鑽圈”；內胎可以剪破了來做成“超級彈弓”，或者修補好之後做成“呼啦圈”；而外胎，則是製作“吊環”的最好材料，要是拿來做成攀爬用的“網格”也不錯。

△ 利用廢木頭和破輪胎製作的空竹

多年來，畢首金自制的體育器材多達108種、10000餘件，其中還包括36個發明專利品。據熟悉體育器材的老師估算，如果用這些堆滿了3間房子的自制教具折現，金額將超過30萬元。

二

“我覺得畢老師是最可愛的人！”學生範美超說。

“畢老師很疼我們！”學生韓藝說。

“我有點怕畢老師，他會把我不守紀律的事告訴我爸爸！”學生張宗蕊說。

“他是我們學校最受歡迎的人。”校長趙成華說。

“他是我們最敬佩的老師。”校黨委書記王金壽說。

……

“畢老師最可貴的並不僅僅在於上好體育課，而在於透過他的努力和影響，讓農村接受了體育運動，並樂在其中。”白漢場中心小學校長趙成華說，畢首金把德育課程也融入了體育教學中，在他的體育課堂上，學生能夠學會互敬互愛，學會團隊合作，學會感恩和珍惜，“在畢老師的帶動影響下，體育課是我們學校最受歡迎的課程，而且孩子們也因此變得很懂事。

比如，如果課間突然天變下起大雨，一些年齡稍大的孩子會衝進雨裡，搬回那些正在淋雨的體育器材。他們都說這些器材是畢老師做出來的，是他們唯一的玩具，淋不得雨……”

勤儉節約、變廢為寶的觀念也深深影響著全校師生：孩子們在路上撿到一根木條、一顆釘子、一根鐵絲都要交來給他；老師們會把捆書的包裝帶卷好給他；搞後勤的同事會收集壞掉的黑板、課桌椅、推車輪胎……

最讓他感動的是，過去山村鮮有礦泉水，校領導外出開會還會將喝剩的礦泉水瓶帶回來，這還真派上了用場，於是蓋子成螺帽，瓶身當手柄，麻草成繩索，塑膠管變墊圈，一個土法炮製的跳繩就這樣做成。

這天，在白漢場小學的操場上，一至六年級的學生們在搗騰著各式各樣畢老師發明創造的體育器具，整個操場就像一個雜技團的訓練場，有的學生在玩晃晃板，而用舊輪胎改做的空竹，在一個個學生手裡玩得溜得很，時而拋空，時而在杆子上滾動，一不留神，學生們還會雜耍出絕技。一堂體育大課，變成一場雜技表演，個個學生臉上都綻開了花。

五年級的倪光揚正在操場上熟練地玩耍著空竹，小小年紀的他說自己很喜歡上體育課，全部的體育專案都會玩，空竹、晃晃板、呼啦圈……“可以強身健體，還可以放鬆心情”，不過，這個孩子最讓大家驚詫的回答就是，“我將來要做體育老師，可以教育祖國的下一代”。

“民族的、鄉土的民間器具成為體育課的載體，激起學生加入到體育鍛煉的行列中，享受快樂，獲得棒棒的身體，透過體育鍛煉培養孩子們的團隊意識。”畢老師這樣介紹著體育的精神魅力。

畢首金說，隨著學生使用的磨損和消耗，現在還活躍在一線的器材有兩千多件，“每學期要消耗掉500件，我也得做回500件，寒暑假沒課，是我製作教具、修補教具、改進教具的高產階段。”對於畢首金而言，它不僅僅是體育器材，更像是自己30年來辛苦創造的結晶。

三

30年的默默堅守，一雙手創造的奇蹟，漸漸地讓畢首金和他的夢想為外界所知。

2013年，畢首金獲得了CCTV中國體壇風雲人物“未名人士體育精神獎”，站在舞臺中央，聽到掌聲響起，聚光燈下的畢首金激動不已：“我只是僅僅為孩子們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貢獻，真沒想到就能得到中國體壇最高的榮譽。”

當央視主持人周濤主動為他向體育廠商拉贊助時，這位質樸低調的雲南漢子卻婉言謝絕了對方的好意：“我只是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這個榮譽是對我更大的鞭策和鼓勵，是一個新的起點，我不能停滯不前。我的體育夢想需要孩子們去延續，讓他們快樂我才能真正的快樂。”

現在，畢首金最想做的就是出本書，他想把自己這些年做器材的感悟、做器材的方法寫進書裡。

“一直以來都有一個信念支撐著我，那就是要讓農村的孩子與城市孩子一樣享受到好的體育教育，現在我的這個理想已經實現。我又有了新目標，那就是讓更多孩子享受到體育的樂趣。退休後，我想把我做的這些教具送到更貧窮落後的地方，當然也要送給城裡面的孩子，手把手傳授給當地體育老師製作體育器材的方法，讓更多人都能享受到體育帶來的歡樂。”畢首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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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