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飛蝶舞醉春風

刺玫，還有一個樸實甚至有點土氣的名字，那是小時候我們在野外隨處可見的一種叢生灌木。

記憶中，那是一種極其常見的帶刺叢生灌木的花，一到晚春季節，就滿山偏野蓬蓬勃勃地開放了。溝坎裡、山坡上，高高低低，疏疏密密，一叢叢，一片片，遍野黃澄澄，滿山金燦燦，逗引得彩蝶翩翩舞蹈，蜜蜂款款翻飛，把一派春意渲染得醇如烈酒，壯似海潮。只是當時或許是它太多，太過普通，也或許我們志不在此，所以也未曾過多為之駐足過，只是覺得那是一種再自然不過的現象——她應該開花，而且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味道。開這種花的帶刺灌木因為莖幹微微泛紅，我們稱之為紅刺。這種刺非常耐旱，分佈極廣，野地裡、山區上、溝壑間隨處可見，在物質資料匱乏的年代，農人們除了把它作為上好的燒火材料而外，有時也用來搭草棚。

不過，這種刺玫的果實直徑大約一公分，有一層薄薄的甜甜的果肉，那可以用來慰勞我們貪饞的口腹之慾。每到秋天，像一個個小小的紅燈籠似的刺果，就時時能勾引出我們貧瘠生活的口水。每當這時，我與小夥伴們三五成群揹著小布袋，把紅紅的紅刺果採摘回來。尚未完全成熟的，就用線穿起來，做成一串漂亮的項鍊掛在女孩子的脖子上；已經熟透的，就珍存起來慢慢享用。那時，紅刺果讓我們品嚐了自然賜予的甘甜，也成了我們歲月深處難以忘懷的掛戀。後來由於農人們肆意地攫取，用鐮刀割、用钁頭刨，導致紅刺以極快的速度大面積消失，刺玫不常看見，紅刺果也就漸漸淡出了我們的生活，曾經慣常棲身於其中的疙瘩雞和灰毛野兔也漸漸消失了蹤跡。

離開沉澱著刺玫記憶的家鄉，深居在城市的水泥森林裡，兒時悠遊的心態已經漸漸被緊張的奔走取代，生活的壓力遲鈍了從容的目光和心靈，刺玫的影子也不知不覺地淡漠了。

幾天前的一個傍晚，我與愛人在小區散步，當轉到小區景觀園東南角時，微微晚風送來縷縷馨香，令人精神為之一振。我以為那是正在盛開的丁香的花香——那裡正有一叢丁香，因為光線比較昏暗，也就沒有前去一探究竟。後來每天路過那裡，都能享受到片刻怡人的馨香。星期天我獨自一人又從那裡走過，忽然產生了想要拜訪一下倩倩“香客“的念頭 ，於是追尋“芳蹤”而去。剛剛轉過一片樹林，一大片金黃肆無忌憚、突如其來地闖入眼簾，令我吃驚不小。近前一看，這不就是早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刺蜜花——刺玫嗎？它正在沐浴著溫暖的春風和和煦的陽光，無拘無束地展現著曼妙驚豔的倩影，釋放著沁人心脾的清香。想不到當年並不起眼的“醜小鴨”現在居然變成了“白天鵝”，居然悠然自得地在城市定居，並釋放著自己獨有的美麗。仔細觀察，才發現她花型如此漂亮，而且姿態如此曼妙，氣味如此獨特，實在是別有韻致。從此以後，我常常流連於她的身邊，盡情享受著她帶給我的無盡的韻味，直到花朵凋零西風，紅果掛滿枝頭……

美的東西常常就是這樣隱藏在最普通最平凡的事物中，只有用心才可以收穫發現的樂趣。為此，我寫了一首小詩，真誠讚美這個可愛的生靈：

刺玫莞爾展倩影，滿園馥郁沁人心。一襲英姿黃金甲，蜂飛蝶舞醉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