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為家這些年

身處他鄉，熟悉的鄉音或許是緩解思念的一劑良藥。在敞亮空曠的街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當你回首的那一剎那，熟悉的感覺忽然之間淹沒在人海里，一線希望遠去。而你不得不繼續前行，去偶遇下一個不知所措。

2017年暑假初始，瘋狂的找了一圈工作之後，沒有合適的。經姐姐的朋友介紹，在小區謀的一小職。一個月兩班倒，人生第一次上夜班，還有點小激動。

曲老哥來杭州大概10多年了，這期間從未回過老家。第一次見他，是在小區物業樓下的大院。紅撲撲的臉頰上洋溢著西北人憨厚的笑意，一身安保員的制服，乾淨利落。帶著幾位小老弟，訓練消防方面的操作事項。

上了一天班之後，大概瞭解了組織的基本情況。曲老哥是物業安保部門的一個小領班，負責傳達上邊領導的工作指示以及安保人員的日常訓練。

夏天的南方天氣炎熱，夜班的同事一般不用進行日常的訓練，白班的同事在夜班同事上班之前訓練。地下車庫是絕佳的訓練場地，人跡罕至且溫度適宜。曲老哥雖然在杭州多年，鄉音卻依然如故，操著一口西北版的普通話，是渾厚的男中音沒錯了。重複著操作要領，小老弟們也照例做著相同的動作，看起來已經很嫻熟了，但依舊需要不斷去重複強化。

夜幕降臨的小區，廣場舞音樂陸續響起。大媽們，大爺們，扭動著他們的舞姿，隨著鳳凰傳奇的歌搖曳在霓虹燈下。小朋友們，有的拿著泡泡器吹起了一個個小世界；有的踩著滑板戰戰兢兢的，跟咿呀學語的時候一樣可愛；大一點的穿著自帶剎車的輪滑鞋來去自如，看起來最受歡迎。

這夜晚花花綠綠的，著實美。

夜班凌晨兩三點最難熬，同事過來頂會兒班，我悄悄去售樓部睡覺。迷迷糊糊聽到咚咚的腳步聲，仔細睜眼一看，原來是曲老哥穿著平底鞋繞著沙盤模型走路。我尋思著，這老哥為啥不穿個運動鞋走路呢？這身體沒鍛鍊，反而成了扁平足咋辦？

某天聽姐姐說，下班路上遇見曲老哥，去總部開完會後，步行返回。小電車快一點，就順路載回來了。下車後，曲老哥一個勁兒的感謝。

陰雨連綿的冬天，渴望陽光的溫暖。溼冷的天氣，空氣彷彿能擠出水來，賴床都會心生燥意。衣服曬好幾星期，摸起來還是溼溼的。襪子早已掛滿了旋轉衣架，重見天日還是遙遙無期。南方的晴天，對於北方的你來說是奢侈的。

下雨天吃飯是個難題，點外賣不僅貴而且慢，屋外淅淅瀝瀝的雨籠罩著，溼冷的寒風阻擋了外出吃飯的念想。辦公室的空調很暖，去食堂吃飯，不幸蹭上了牙籤先生的車。他依舊是初見時的模樣，精緻的男子漢。嶄新的皮鞋亮晶晶的，灰色的西裝褲裁切的恰到好處，白色加絨襯剛剛修身，黑色領帶應該用心繫過。最驚豔的黑色的貼身馬甲，別有一般民國風情。五官稜角分明，只是膚色稍微黑一些。三七分的髮型，襯托出小小的臉。黑色的大衣下，是滿滿的紳士風度。絕佳的身材，做個模特應該很養眼，只是欠身高這股東風罷了。牙籤先生是我目前見過最愛香水的男士，辦公室，車上隨處可見。菸草味與香水味兒，融合在一起是什麼味兒呢？

食堂的阿姨依舊站在門口，看著大家吃飯，時不時地說著聽不懂的湖南方言。牙籤先生吃飯很快，可能是當兵的時候養成的習慣。食堂的飯菜很豐富，牙籤先生裝了滿滿一盒菜和肉，帶給售樓部的兄弟們吃。

曲老哥今天應該有口福了，月月饅頭榨菜，整個人面色蠟黃，每個月的工資不知道怎麼花掉的。在異鄉，沒有積蓄，工資夠一人吃飽全家飽，應該壓力不大，曲老哥卻過得緊巴巴的。

禁不起推敲的2018年在連綿的冬雨中戛然而止，元旦的時候放晴了。隔壁的商場做活動，人氣爆滿。辦公室的同事們，紛紛找親朋好友掃碼領券。商場這次的策劃，非常惠民，10元券可以無限疊加使用。這麼好的事情，怎麼少了貪便宜的我呢？

2019年的元旦，感覺中獎了。

整個辦公室的集券活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曲老哥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的動靜，中餐一如既往地饅頭配榨菜。領個券去超市換桶泡麵比吃饅頭好點吧。

下班打卡的時候，愣是被房間的煙味兒逼了出來。曲老哥正悠閒地看著喜歡的影片，開懷大笑，鼻孔一邊騰雲駕霧。笑容滿面對著我打招呼，快樂的像個拿到糖果的小朋友。他告訴我，集券換了包喜歡的蘭州。

30而立的說辭，對曲老哥不管用，他還是個愛笑的男孩子。喜歡漂亮女孩子，大概是天性。我的室友是個美人胚子，曲老哥每天上班只要看到，總是倩倩、倩倩的叫個不停，熱情如沙漠。而我的室友呢，認真的回覆著曲老哥熱情。

辦公室裡的檔案從樓下搬到樓上，是個十足的體力活，我呢，雖然不是嬌滴滴的女孩子，但是有氣無力。上班許久，熟悉的同事也只有曲老哥了。每次打個微信電話，二話不說就來了。熟絡之後，我越發的理所當然，只在內心不停地說著謝謝。

牙籤先生對曲老哥而言，恩重如山談不上，雪中送炭不合適，不太完美的遇見剛好對上。曲老哥面對牙籤先生的好，也回以真摯的笑意。聚餐、吃飯、蹦迪，曲老哥是最好的小老弟。活躍氣氛小能手，唱歌跑調全場最佳，兄弟情義一刻不落，紳士風度一套一套，結賬速度趕上光速。這等兄弟，我真的很需要。

認識曲老哥許久了，笑容常掛臉上，往後的人生中，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