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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裡的“空巢青年”:“非自願空巢”觸及怎樣的社會痛點

  • 由 環球網 發表于 綜合
  • 2022-06-10
簡介浙江省社科院副研究員王平認為,“空巢青年”既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一種社會心態,很多人擁有著“空巢”心態,在主客觀條件的共同影響下,選擇了獨居

單身爬梯是什麼意思

城市裡的“空巢青年”:“非自願空巢”觸及怎樣的社會痛點

喧囂的夜色難以掩蓋內心的孤寂。

凌晨1時30分,開啟家門的那一霎,張歡(化名)終於忍不住哭了。

這是30歲的張歡到杭州的第六年,也是獨自生活的第6年,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上下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

週末,張歡的感冒嚴重起來,她掙扎著去醫院掛了個急診,一個人打了3個小時點滴後,在夜色中提著一袋藥回家,手上還留著輸液貼,“想找人陪著一起去,可翻了翻通訊錄,卻不知道這個時間能打給誰。”

像張歡這樣的獨居人群如今越來越多。國家統計局釋出的《中國統計年鑑2016》顯示,2015年全國一人戶家庭數佔總戶數比例超13%,浙江一人戶家庭數有57146戶——這個數字在2014年時,還只有3537戶。另外,國內20歲至39歲的獨居者約有2000萬人,這些年輕人遠離故鄉、親人,獨自在城市打拼,他們被稱為“空巢青年”。

隨著城市化的程序,城市裡“空巢青年”數量正在激增,他們堅持在理想與現實的縫隙中尋覓未來,已然成為眼下無法忽視的社會現象。

有人被迫獨居,有人崇尚自由

對於張歡的孤獨,陳洋(化名)感同身受。

27歲的陳洋老家在江西上饒,大學畢業後留在杭州做文案策劃。平時工作挺忙,每個月的房租佔了她工資的一半。“但畢竟杭州的機會比老家要多得多。”想到今後的發展,陳洋還是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陳洋說,每天6時多就要起床,趕公交車上班,晚上改文案,經常加班到很晚。下班回家,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啟電視,然後伴著電視裡的聲音,開始整理房間。“如果沒點聲音,靜得讓人害怕。”陳洋很少做飯,經常週末做一頓,能吃好幾天。而這些年,一個人的生活也讓她變成了一個爬梯修燈、拿著扳鉗修水管的全能“女漢子。”

休息天,陳洋會捧著手機追劇打發時間。在她看來,快節奏的城市生活,讓她已沒有精力和動力去參與社交活動。“特別是週末的時候就會‘孤獨感爆棚’。”向來對家人報喜不報憂的她,遇到難過時,也不願和家人提及。而面對同事,很多心裡話她又覺得難以啟齒。

相比陳洋的顧影自憐,小穎更享受當下的獨居生活。

為了自由,在杭州一家網際網路公司工作的小穎選擇了獨居。儘管她和家人住在同一個城市,但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東。

小穎在單位附近租了一個50平方米左右的公寓,租金也在承受範圍內。日式的全套家居,床邊擺著一套桌椅,椅子上躺著一隻高冷的折耳貓……小穎的家佈置得井井有條。“從家到公司,走路只要五、六分鐘。”小穎說,選擇一個人住,除了離公司近,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常常面臨“催婚”的壓力。“我不太管別人怎麼說,但絕對不會因為催婚而結婚。”在終身大事上,她不想將就。

在小穎看來,一個人住感受的壓力比起和父母住時少了很多,“儘管父母還是會嘮叨,但也鞭長莫及,還是很自由的。”

而工作之餘,小穎也將自己的生活排得滿滿當當,健身、學茶道,或是在圖書館泡上一整天,假期再約上朋友旅遊。“業餘時間已經很充實了,並不覺得有多鬱悶和寂寞。”

“非自願空巢”,觸及社會痛點

陳洋與小穎截然相反的獨居狀態,正是當前獨居青年群體裡最突出的兩類代表。很多人感嘆“無人與我立黃昏,無人問我粥可溫”,他們無限放大自己的空巢感,認為獨居最大挑戰就是孤獨;而有些人則十分享受獨居生活,寧願一個人瀟灑,也不要兩個人尷尬,他們認為獨居最大的吸引力便是自由。

對於這樣的“矛盾”,公共管理博士、浙江省心理健康促進會會長倪榮表示,這是主動獨居與被動獨居的差異顯現。“一部分獨居青年是自己主動選擇的結果,他們普遍家庭經濟實力較好、追求個人的自由。而另一部分是‘非自願空巢’,他們為了理想在大城市打拼,隨著高房價的疊加效應,導致他們的生存壓力更大,讓他們有著難以言說的孤獨和艱辛。”

《中國青年報》透過問卷網對2000人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64。3%的受訪者表示自己身邊的“空巢青年”多,缺乏感情寄託(57。9%)和居住條件差(57。8%)被認為是他們面臨的兩大困境,其他還包括:生活拮据窘迫(49。5%)、社交圈子窄(48。1%)、缺少照顧和關愛(41。9%)、作息混亂(39。6%)、娛樂生活貧乏(33。2%)、上升通道受阻(12。9%)等。

誠然,許多陳洋式的空巢青年,他們承受著“租房貴”、“加班多”、“成家難”等各種生活壓力,想改變卻無力改變。相比於生活上的拮据,“無歸屬感”的感覺也讓他們與繁華的城市漸行漸遠。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小周需要倒3趟公交,花1個多小時才能到家。這套地處杭州市郊的90平米房子,是他2015年自己貸款買下來的,現在一大部分的工資要用來支付房貸。

“在家不能說沒事做,就是覺得一個人沒意思。”雖然有了自己的房子,但小周依然還沒在這個城市找到歸屬感。“不是不想成家,而是積蓄都用來買房了,經濟基礎還不夠。”

採訪中,不少專家認為,從本質上來說,“空巢青年”這個詞並不見得有多少新意,它更像是“蟻族”、“蝸居”、“單身”等詞語的更新和進化,因為這些詞語背後觸及的社會現實都是一樣的:城市化、高生活成本、階層固化……

浙江省社科院副研究員王平認為,“空巢青年”既是一種社會現象,也是一種社會心態,很多人擁有著“空巢”心態,在主客觀條件的共同影響下,選擇了獨居。

教育學家熊丙奇表示:“隨著城市化程序加快,大量年輕人為了追求更好的發展機會,離開父母獨自在城市奮鬥,不少家長也支援孩子這一選擇。”

正如陳洋所說,父母培養自己上完大學不容易,她不想畢業後還向家裡要錢。她的母親也非常支援陳洋的決定:“雖然也想她回家找份工作,但畢竟這裡機會更多。”

空巢漸成趨勢,需有應對政策

“有一種餓是你媽覺得你餓,有一種寂寞是別人以為你寂寞,‘空巢青年’沒什麼不好的。”小穎直言,“為什麼有些‘空巢青年’會感到孤獨?我認為他們是不懂得調節自己。”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小穎這樣心態。

但無論陳洋式的被動還是小穎式的主動,不可否認的是,這一群體正改變著中國傳統的家庭結構,給社會帶來一場無法阻擋的變革。

“未來,空巢青年的數量只會增多不會減少。”熊丙奇認為,“空巢青年”是城市和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

儘管當下獨居現象盛行,但整個社會的觀念卻並沒有發生相應的變化。

節假日加班是小周的家常便飯。“領導的理由是‘沒結婚,沒什麼要緊的事’。”小周笑言,“作為一個大齡單身青年,這個社會對我們的‘歧視’從未停止過。”

而事實上,這種獨居現象並不是中國獨有的。美國學者克里南伯格著作《單身社會》中,給出這樣的資料:美國有3100萬人獨自生活,這個群體在過去10年擴大了30%。不只是美國,在瑞典、挪威、芬蘭以及丹麥,近45%的住戶都為獨居者;日本也有約30%的住戶獨自居住。採訪中,有專家提出社會治理需要積極適應個體化社會的需要。在獨居率高的國家,各個方面的服務都已針對獨居者進行了最佳化設計,這些值得借鑑。

“促進國家在稅收、社會保障等政策上出臺有利於家庭和生育的措施。”這一點在王平看來,能鼓勵更多的青年人建立家庭,撫育後代。

此外,對於空巢青年來說,王平建議應該根據自己的愛好,積極參與公益志願組織,在公益活動中,互相聯絡情感,既拓展社交範圍,又能服務社會,增加歸屬感,“其實在網際網路上也可以找到符合自己價值追求的社交活動,並尋找機會進行線下活動,使虛擬與現實融合起來。”

倪榮則鼓勵更多的“空巢青年”學會單身和獨居,並享受由此帶來的生活。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曾與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裡……”耳機裡迴圈播放著最喜歡的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小週一個人繼續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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