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的蛻變

七十年代，東北農村人們過著人民公社化的大集體生活，生產隊的社員家，有一個兒子的還好說，老人傾盡所有，娶個兒媳婦還不成問題，如果有三、五個兒子，若想都成家立業，那老人不知要剝掉幾層皮。

那年代，人們生活水平普遍不高，但兒子結婚的財禮最少是“半拉數”（500元）再加上“三轉一響”（腳踏車、縫紉機、手錶和收音機）另外還要拉個清單：趟絨衣服幾套、花達尼布多少尺、箱子一對、尼龍襪子幾打，行李幾套……。

如果老大結婚時都滿足了，老二物件時也少不了這個標準。

山河二隊李家老大和老三都勉強地結婚生子了，唯獨有老二腿有點瘸，不好說媳婦，雖然他多念幾天書，在大隊學校教學，但因家裡窮的丁當響，腿腳又不好，不好找媳婦。

李家二妹小芹正值花季年華，正是應該上學和小夥伴們玩耍的年齡，十二三歲就親眼目睹了大哥結婚時的困難，三哥結婚時把大她兩歲的姐姐換出去要的財禮娶三嫂的事情。明擺著的事，她要找物件要彩禮爹媽一定留下娶二嫂用，所以，她想改變命運，只能拼命地幹活，十四歲就下生產隊勞動，和大人一樣幹，掙大人一樣的工分。

一年所得的錢全部交給爹媽，留著給二哥娶媳婦用。小芹自己一件新衣服也捨不得買。上隊裡幹一上午活，回來上井沿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脫下來洗淨，一中午涼幹了，下午幹活接著穿。社員們上離家較遠的地塊鏟地中午帶飯不回家，家家都為出工的勞動力帶鹹鴨蛋、雞蛋炒飯和油餅饅頭之類的好吃的，而小芹總是用手絹包兩個大餅子，自己躲在一邊吃。人們都誇小芹懂事能幹，長得漂亮又愛乾淨，十五歲就有人提媒說親。由於二哥的親事一直沒成，做好換親準備的小芹也一直沒找，拼命幫家裡幹活，收工回來的路上總要採一袋豬食菜揹回家餵豬。

人們都說：誰家娶個這樣的媳婦可燒高香啦！

一轉眼，小芹已到了十八的年齡，在當時的生產隊裡已經算得上大姑娘了。小芹的二哥也因有點文化，好歹是個民辦教師，在西山裡經人介紹尋個蒙族姑娘，這些年小芹和父母的積攢錢，加上二哥的工資，順利的娶回了二嫂。

小芹身下還有一個弟弟倆妹妹，小芹沒讓他們過早地下地幹活，努力供弟弟妹妹上學。而她憑靠自己的努力，被社員們選為婦女隊長，經常上大隊開會，接觸公社領導，成了山河二隊的一個女名人，誰家大事小情的、送姑娘娶媳婦也少不了小芹到場，從前的醜小丫現如金變成了金鳳凰。找物件當然也就上一個檔次了。

經人介紹，小芹十九歲那年與一個工人家庭的男孩物件，男孩在礦山工作，正式工人，吃紅本糧，兩人同歲。透過以往對小芹的家庭狀況的瞭解，男方家也比較滿意，小芹一笑像月亮一樣彎彎的兩個眼睛迷住男孩，很快進入熱戀之中。

在農村都講究物件妥了把姑娘接到婆家住幾天，男孩在城裡工作的姐姐聽說弟弟物件了，回來給這個準弟妹買了兩件底確涼上衣，一個粉色的一件天藍色的。屯子人以前沒見過底確涼，小芹穿著底確涼上衣回到家，村裡的姐妹們羨慕不已。自那以後村裡的姑娘找物件要彩禮的禮單上又多了一樣“底確涼”。

再後來又出了“毛底確涼”。

一九七二年，小芹與男孩結婚了，雖然要的財禮不多，光憑男方家給的，遠超過要的財禮多，不久男孩單位分房，小倆口搬到礦山，小芹終於破繭成蝶，脫離了農村，吃上紅本糧，過上了工人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