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金險系列2—年金險的起源

文章摘自《世界保險史話》，配圖來自於弘康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的漫畫作品《搞懂年金險，喝酸奶不再舔瓶蓋》。

年金保險是現代保險業的一個概念， 年金保險又稱為老年保險， 是指在被保險人約定的老年生存期間， 由保險人定期給付一定的保險金額以維持其生活的生存保險。年金保險分為生存年金和確定年金， 生存年金是以被保險人的生存為條件領取年金， 被保險人死亡則結束； 確定年金是按約定年限領取的年金， 被保險人生存， 領完確定年限後結束， 被保險人在約定期限內中途死亡， 由保險受益人繼續領取到約定年限。

年金保險要求保險人按照合同約定的金額、方式， 在約定的期限內，有規則地、定期地向被保險人給付保險金的保險。生存保險金的給付， 通常採取的是按年度週期給付一定金額的方式， 因此稱為年金保險。人們在年輕時節約閒散資金繳納保費， 年老之後就可以按期領取固定數額的保險金。保險公司所考慮的重要要素是年金風險， 如果被保險人壽命很長， 導致保險公司支付的年金超出被保險人支付的保險費數額， 就意味著保險公司的虧損。因此， 保險公司必須對壽命期望年數進行精確的計算， 製成年金生命表， 以指導保險業規避年金風險。

年金保險的產生與精算學的發展密不可分。精算學是一門科學， 它運用數學和統計學等方法來評估保險業、經濟金融業等領域的風險， 研究如何將這些行業中出現的各種風險進行定量分析。精算學在產生之初就幫助保險業進行了較為精確的風險計算和評估， 促進了年金保險的產生和發展。

羅馬帝國時期著名的法學家烏爾比安的法律成果被認為是精算學思想的源頭。烏爾比安生活於170—223 年， 被認為是他創立了世界上最早的生命表。烏爾比安的生命表事實上屬於人口統計學的範疇，雖然較為籠統和粗略， 而且我們也無法確切地知曉烏爾比安獲得資料的來源和方法， 但是這種統計人口死亡率的思想卻為後世精算學和年金保險的產生奠定了思想基礎。

其後埃米利烏斯·馬克爾將烏爾比安的成果保留下來， 並對他的生命表進行了深入闡述。埃米利烏斯·馬克爾的論述中包含兩種年金來源， 一種稱為“阿里門特”， 即遺產受贈人直接從遺產中獲得每年的錢款， 這是類似於贍養費或者撫養費的形式； 另一種是“用益物權”， 即遺產受贈人可以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 享有遺產經營收益的權利。這兩種形式較為相近， 都建立在遺產本身或遺產收益之上， 表現了遺產受贈人從遺產中獲得利益的權利， 同時兩者都以遺產受贈人的壽命為支付前提， 一旦遺產受贈人去世， 支付即終止。

中世紀西歐國家借鑑了古人的成果， 率先推出了年金保險銷售業務。由於中世紀西歐社會醫療條件有限， 衛生條件很差， 且瘟疫、戰爭流行，人們生存風險較高， 因此中世紀德意志和荷蘭等地的商人開始著眼於推銷這種年金保險， 藉此賺取利潤。但由於當時精算學尚不成熟， 保險商人發現很難精確地評估年金風險。在中世紀西歐社會， 年金保險只是噱頭， 保險商人並不關心投保人的壽命預期， 而是憑藉這種新穎的保險型別吸引西歐上層社會貴族名流的注意力， 而普通民眾的投保意識並不強烈。

12 世紀， 威尼斯共和國加入了十字軍東征， 為了籌措軍費， 政府向公民徵收苛捐雜稅引起了廣大民眾的不滿。隨後， 政府為平息民怨， 與民眾約定， 徵收錢款屬於國家向民眾借債， 等到從東方獲得戰利品歸來， 將連本帶利按年分期歸還。這種做法頗具有國債和年金的身影， 其後義大利各城市開始推廣這一做法， 鼓勵民眾認購， 藉此彌補財政困難。

12 世紀下半葉， 西歐各國戰爭頻仍， 為了籌措軍費和維持國家統治機器的正常運作， 一些國家的政府開始出售年金保險產品， 以解燃眉之急。首先由被保險人向國家繳納一筆錢款作為年金保費， 這屬於一次性繳清年金保費的方式， 然後在被保險人生存期間將獲得定期的年金， 直至被保險人死亡； 或者根據另一種形式， 被保險人死亡後， 可以由其子女繼續獲得年金， 直到領完確定年限的年金。這就要求政府對被保險人的壽命和死亡時間進行評估， 以充分地預測年金風險。

14 世紀， 保險人開始對不同年齡段的人群規定有差別的保險費率。1350 年， 諾德豪森城在推行年金保險時規定， 40 ~ 50 歲的人口年金保險費率為10%， 而50 ~60 歲的人口年金保險費率為12。 5%。這體現出當時的保險人已經有了區別對待不同年齡段的被保險人的意識， 這也是應對年金風險的一種措施。1399 年， 阿都瓦城針對50 歲的人口實行年金保險費率為兒童保險費率的2 倍， 該城市的年金保險多是生存年金， 一旦被保險人死亡， 年金支付即宣告終止。

中世紀， 西歐天主教教會加入年金保險的運作中， 無疑對年金保險的發展產生了重要作用。修道院是年金保險的重要出售者， 這是因為教會一方面在信眾中具有相當高的聲望， 另一方面宣揚基督教慈善博愛、照顧孤兒老人的公益精神， 吸引了大量民眾購買年金保險， 這使得年金保險有較為廣闊的市場。這體現了人們為了預防老無所依， 採取了一定規避風險的措施。天主教防禦未來風險的思想和來世觀念早就有所體現， 教徒希望死後升入天堂， 而現世所做的善功則有助於這一願望的實現， 而天主教會恰恰利用了這一心理。1095 年， 羅馬教皇烏爾班二世為了吸引更多的農民和城市貧民參加十字軍東征， 他向民眾積極地宣講， 東方的土地遍地是黃金，流著奶與蜜， 耶路撒冷是充滿歡娛快樂的天堂。他同時宣佈， 所有參加十字軍東征的人都積累了善功， 都會獲得救贖， 死後直接升入天堂， 不必在煉獄中受熬煉； 欠債的貧民如果參加了十字軍， 就可以免除債務； 出征超過1 年的可免納賦稅。教皇烏爾班二世的這種呼聲反映了當時貧苦民眾的宗教情懷和生活訴求， 體現了人們對於未來生活及來世的期許。中世紀的年金保險關注的重要問題是如何精確地預估人類壽命， 即推測被保險人的死亡時間， 以及確定年金保險的保費， 即出售年金保險的價格。

年金保險的價格反映了人類在某一歷史時段的大致壽命預期， 進而以年金保險費率的形式將承擔風險所付出的代價定量化。總之， 經營年金保險所依據的是不確定的機率或者預期結果， 年金生命表的繪製無疑對年金保險具有重大影響。中世紀西歐出售年金保險的保險人除政府和教會外， 還有醫院。因為這類機構通常會密切關注被保險人的生存狀況， 防止出現超領年金的行為。政府會透過人口普查來了解轄區人口的死亡率和出生率； 醫院在搶救病人時， 也會對死亡病人進行登記； 教會為死亡信徒舉行葬禮， 因此他們通常會較為精確地掌握被保險人的身體狀況。一旦被保險人死亡， 生存年金就會終止支付， 從這層意義上講， 生存年金與現代社會的養老保險制度較為相似。

值得一提的是， 15 世紀末期， 漢薩同盟的一些城市中， 如呂貝克和漢堡的年金保險費率有明顯的下降趨勢。造成年金保險費率下降的原因有以下幾個：

第一， 從整體來講， 15 世紀是漢薩同盟由盛轉衰的節點， 經濟實力的衰退是年金保險費率降低的根本原因；

第二， 相對富有的商人意識到年金保險的優點， 願意將大筆資金投入年金保險， 年金保險的市場和資金來源短時間內擴大；

第三，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 年金保險相對穩定， 風險較低， 因此成為投資的理想選擇。大批資金的注入使得年金保險的費率相對降低。中世紀， 年金保險的出現無疑是世界保險史上的重大貢獻。

年金保險與其他形式的保險不同， 以往的風險防禦措施往往都是在災難發生後， 造成了人員傷亡、貨物損失的情況下， 由保險人向被保險人或保險受益人提供經濟補償， 為其家屬提供經濟保障， 如歷史上船貨損失保險、喪葬互助等處置措施。年金保險是以被保險人的生存為條件， 定期向被保險人給付年金的保險， 它關注和保障的是人們的現實生活， 而非死亡之後的補償。如果被保險人壽命很長， 年老體衰， 喪失經濟能力， 或者提前耗盡積蓄，沒有了生活收入來源， 年金保險就是防禦這種老無所依風險的經濟儲備。

年金保險的形成和發展是一個歷時性的過程， 它經歷了長達數個世紀的完善和補充， 才形成現代社會中較為健全的保險形態。這一歷程事實上反映了人類在不斷地同人生中的各種風險進行博弈， 充分地發揮主觀能動性， 堅持不懈地規避風險和防禦風險， 創造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