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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知道?

  • 由 澎湃線上 發表于 綜合
  • 2022-01-04
簡介然而,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未知事情,即我們不知道我們還有不知道的事情(unknown unknowns)

防閃框架是什麼意思

原創 王可越 新思課

導讀

真相很少純粹,也絕不簡單

你知道嗎?

你知道自己知道嗎?你不知道你知道嗎?

你難道不知道還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嗎?

知道?不知道?

最近冒出來不少撒謊者。他們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撒謊的嗎?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睜眼說瞎話?或有意隱藏了“知道”的部分?

在恐慌時期,我們是否假裝懵懂,有意遮蔽負面資訊,選擇不知道、不觸碰我們不願意想的部分事實?

全球蔓延,能否充分評估?多米諾骨牌倒向何處?是否全然未知?

這一切的問題和討論,都讓我想起十八年前拉姆斯菲爾德的發言,其中涉及到著名的了“知道-不知道”的思考框架。

2002年,美國對伊拉克開戰。時任國防部部長拉姆斯菲爾德被問及有關證據時,這樣解釋:

世界上存在許多已被我們所知的事情,即我們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known knowns)。我們也知道很多未知的事情,即我們知道有很多不為我們所知的事情(known unknowns)。然而,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未知事情,即我們不知道我們還有不知道的事情(unknown unknowns)。通覽我們國家和其他自由國家的歷史,後者涉及的事情對我們來說最難談論。

有人表揚他表述精確,而另一些人則嘲笑他裝大尾巴狼,讓說謊更復雜。義大利經濟學家Salvatore Modica和Aldo Rustichini評論:“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也就是說,他的意識內是知道此事的”;哲學家齊澤克把他的言論歸類為“知道自己不知道”(unknown knowns ),說拉姆斯菲爾德故意拒絕承認知道的事情。

在各種情況下,我們總可以問,我知道自己知道嗎?藉助“知道-不知道”的框架,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反思:我們到底知道什麼?

“知道-不知道”演化

“知道-不知道”這一表述框架,最早來自於兩位美國心理學家,Joseph Luft (1916–2014) 和Harrington Ingham,使用的“喬哈里視窗”(Johari window),最初用來描述自我以及與他人關係中的認知狀況。

“喬哈里視窗”包括四象限:我知你知(公共舞臺),我知你不知(我不願表述的,戴上面具,別人不知道),我不知你知(我的認知盲點,別人卻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我不知你也不知(未知領域)。

知道?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框架改造了喬哈里視窗,去掉“你和我”,就是另一番意思。例如2005年,NASA這樣區分不同的任務型別:

“ 美國宇航局的太空探索會透過可靠性和風險管理來遏制人為錯誤……一般來說,每一個任務都可區分為三種可能的風險:第一,已知的已知方法,第二,已知的未知,以及第三,未知的未知。”

“知道-不知道”框架,以認知主體的“我”為軸心,出現四種變化:

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known knowns),我們已經知道的事實。一定範圍內明確的存在,同時也意味著風險可控。

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known unknowns),明確了我不知道的部分,問題明確,答案空缺,可以測量,可以探究。

不知道我不知道(unknown unknowns)——未知的未知,不可知不可控。

NASA沒有涉及的:不知道自己知道什麼(unknown knowns)。這種情況可以理解為:偏見遮擋了認知,或者,習慣遮擋了“知道”,以至於我們意識不到自己已知的部分。

未知的解析

“知道-不知道”這四種狀況值得反覆玩味。這也體現了人類思維的獨特之處。我們不僅能思考,還能反思“思考”。

知道?不知道?

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known knowns)

確定知道或“明白”的狀態,在任何交流之中,這些都構成了基礎,我在談蘋果的時候,我清楚的知道我說的不是梨。地球是圓的,太陽照常升起,鳥兒會飛……你知,我知,眾所周知。不過,大部分說得很多的提法,並不天然可信。“不聽老人言……”,“知識改變命運”,“善有善報”,諸如此類,說的時候不猶豫,大多數禁不起推敲。

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known unknowns)

這個狀況可以追溯到蘇格拉底的說法:“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無所知”(“All I know is that I know nothing”,)他還有另外一句名言:未經審視的生活不值得活(”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而反思自己——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個過程就是審視。

反思之後,我說:我明白了——我並不知道。既然知道了“我不知道”,就可以去尋求答案。

比如質疑“知識改變命運”——命運指的是什麼?知識是什麼?兩者如何互動?

提出了明確的問題,不見得可以獲得答案。比如:宇宙有多大?

不知道自己知道什麼(unknown knowns)

我心底裡知道,卻“不願意相信”,例如,我知道拍馬屁不是真的,但有人說我好話,我一開心就不會去想“拍馬屁”的真假。另一種情況,快速反應遮蔽了慢速思維。例如:有人說話惹了你,你很惱火,衝過去去打人,衝動就遮蓋了“打人不好”的認知。

有些認知或想法沒有被激發,處於unknown狀態。例如,我們知道父母都挺不容易,卻不會總想著這些,看了親情電影或一則新聞,就忽然被喚醒了。這些都是我不知道我知道(unknown knowns)。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unknown unknowns)

完全沒有觸及到“存在”。進入陌生地帶,不知道對方多少武裝,這就是未知的未知。積極一點來看,“未知的未知”,也是一種放棄框架的探索狀態。

一片漆黑,但也有很多探索的可能性探索,但不知道往哪去,就是隨便亂走,撞著什麼是什麼,這完全憑運氣。沒準兒偶然之間,開闢了隱藏的風景。但也可能瞎子騎瞎驢,瞎走一氣。

學習的幾種

在教育之中,四種“知道”模式對應了不同的學習階段和方式。

“知道自己知道”(known knowns),意味著確定性的教育,把知識點背下來,對的和錯的都白紙黑字,學生不用多想,紅黃藍都很分明。

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known unknowns),開啟了批判性思考。用具體之問題,召喚未知之答案,持續反思,鎖定需要研究的領域,去觀察,去收集,思考。對探索性教學來說,首先要打破的是“知道”的第一層外殼。至少要把一部分資訊轉化成“知道我不知道”。但是,這個轉化過於迅速,就容易很快匯入先入之見,所以才強調對一切觀點保持審慎,延緩判斷。

不知道自己知道的事情(unknown knowns),這個角度孕育了啟迪的教育。例如,創意。我“意識不到”點子的存在或幾個元素可以有“新組合”。一旦靈感迸發,隱藏的經驗和點子冒出來,神經元連線了,被激發,喚起智慧和想法。

經過創意激發,我會恍然得知:原來我的潛能還不少呢!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unknown unknowns),這種方式乾脆消解了問題。對於學生來說,純粹的探索。有問題的時候,觸發點就是問題,沒有問題(不知道),就只有一個探索的情境和大概的方向。

在更廣泛的領域,在純粹的探索之中,重新發現自己和世界。因此,創造性的起點,是忘記所學——unlearn,擁抱未知之未知。

知道?不知道?

設計中的應用

設計思維之中最基礎的任務,就是將一部分“不可思議”變成“可思議”,將隱藏或不具體的問題具體化,並著力解決。

創造性流程幫助參與者從“知道自己知道”的自信中走出來,開始意識到:原來,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同時,對“未知的未知”進行探索,走出一條路,讓問題明晰化。探索的目標,都是“我知道自己不知道……”(known unknowns)。

例如,在我們的課程中,讓大學生研究大學生。一開始,學生們以為覺得很瞭解“自己”,都知道(known knowns),根本不用花力氣研究。然而當他們以研究者的身份去自我分析,進而外出訪談,逐漸發現學生群體並不是那麼“顯而易見”,而是充滿了他們並不知道的事情(known unknowns)

在上學期課程中,學生團隊研究發現:使用者在“網路購物的過程中,理性被過長的選購時間所消磨”,理性會以各種形式投降,感性選擇會報復理性的剋制。

另一組關注拖延行為,發現:在學生使用者的自我感覺中,“拖延是對權威的一種挑戰,可以獲得自我價值的肯定”,這都是有深度的發現。

“反思”中的“反”,其實也有“返”的意味,行為過程中,一個人不可能自覺,也不可能明白“我知道什麼”。

如果我吃不上肉,就會以為其他人在為肉發愁。也許,他們連個饅頭都沒有。何不食肉糜?這就是阻隔判斷的所謂“無知之幕”。

“我知道”的潛臺詞被推廣成顯然的“知道”,其實我並不知道使用者的想法。

我們設計了高大上的產品,作為使用者,我們知道這些沒有吸引力。可是作為設計者,我們暫時忘了使用者角度的判斷,只是在假裝“大家都喜歡”。

探索“看起來知道”的部分,同樣適用於創新管理。在公司全面資料化之後,一切似乎可見了。但指標性的測量容易出現理解的偏差。點選量、使用者數增多,值得高興。但這些點選是有效的嗎?好看的資料是否掩蓋了問題?

如果缺乏反思,就會產生太多確定性的樂觀。生意看起來勢頭不錯,真的很好嗎?很多人到了最後才會承認事情難以為繼。

在創業的起起伏伏中,總有全盤失控的那一刻。你徹底失敗了……其實在情況脫軌之前很久,你就預感到了這一切的發生。事情早就有點不對勁。不過當時你的現實扭曲場十分強大,以致你始終對奇蹟抱有幻想。結果,你便以每小時一百萬英里的速度撞上南牆,而在這整個過程中,你都在自欺欺人。(《精益資料分析》)

有資料,卻視而不見。如同電視劇裡,面對股市大跌,丁蟹著名的臺詞是:不要慌,這是調整。鎖定“不知道我知道”,有利於客觀,不至於自我欺騙。為了避免出現 “現實扭曲立場”(Reality Distortion Field),要列出目前各種面向的資料,至少可以原原本本把狀況揭示出來。讓我們無從推脫,不得不面對。

生活中的未知發現

對活著的人來說,死亡是典型的“不知道自己知道什麼”(unknown knowns),一個我們想要故意忘記或迴避的話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掉,卻都避諱著,避免主動提起死亡。

“好花不常開”,這種道理,即使嘴上不承認,我們心知肚明。卻仍然要祈求“不變”。變化,有可能好,有可能壞。在這方面,我們只知道一半兒好的,另一半兒不那麼好的,假裝“不知道”,同樣是unknown knowns。

一些久遠的記憶,並沒有消失,都隱藏起來了。在特別的契機下,我們會想起點什麼。在跟老朋友聊天的時候,在翻看家庭相簿的時候,喚起了新的回憶。或者,絞盡腦汁想不出新主意,卻在淋浴或散步時,靈光一現,收穫意外的驚喜。“不知道自己知道什麼”(unknown knowns)浮現之時,好比從舊衣服的口袋裡搜出一百塊鈔票,也是生活中難得的閃光時刻。

知道?不知道?

王爾德有名言:世界真正的神秘存在於可見之物,而非不可見之物。

這句話意思是:生活中有很多事物看似“知道”,其實不能細想,想多了都成了“不知道”。一朵花,一個人,一座山,我們明明能看見,卻不見得明白。於是我們都處在“以為自己知道”的狀態。這是個人,那是一座山。似乎沒什麼不知道的。

藝術是一種揭示。揭示的恰恰就是“我看得見”卻不知道的部分。比如,羅丹揭示了肉體的張力與溫柔。塞尚則揭示了結構和秩序。戈雅揭示了人類埋藏已久的瘋狂。

在山中,看到了瀑布和彩虹,都讓心靈有所啟迪。讀了書,走了路,看山還是山。但已經提升了“知道-不知道”的層級。

談到“知道自己知道”(known knowns)。小孩兒相信眼前的簡單魔術。再高階的床墊,對小孩而言,也就是個蹦床。小孩容易確信,因為他們世界是不連續的,他們尋求片刻的樂趣,而不是尋求意義。

同理,生活在片段中的人——記性不好和想法少的人大概容易快樂吧!他們從來不疑惑自己知道還是不知道(known knowns)。比如我媽,前一天晚上的電視劇,第二天就忘記了。在窗邊看路過的行人,就能度過一個下午。

動物、植物都自然顯示出本質。獅子看起來兇狠,但“思無邪”,因為他們無法自我認知。野獸都不貪婪,他們不會反思“不夠”,也不會多吃多佔,當然也沒有電冰箱冷凍存放餘糧。

可問題是,人類無法做到“不動心”。有了知,就有了煩惱。煩惱無法自我根除,就只能靠自我探索和探索世界來抵消。

再談“未知的未知”(unknown unknowns)。生活中意料之外的未知,也許就是驚喜的遭遇吧。人們受到意志的驅使,快速判斷,日復一日,不斷重複著一套生活。未知的未知,不知會遇到什麼,它的魅力來自於無所求的隨機性。

出門,本來去見朋友,朋友沒見到,在路上卻看到了不錯的景色。看一本書,完全看不懂,卻產生跟書絲毫無關的一些奇思妙想。

多數人的生活都比較明確,都在尋找問題的答案(known unknowns)——我怎麼解題?我怎麼發財?如何出名?

探索未知的未知,需要一點跳脫的閒情。看起來曲折,總不會一無所獲,也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New Arrival

知道?不知道?

《創新化生存》

作者: 王可越

副標題: 如何將不安的焦慮轉化為創造的動力

出版社: 北京日報出版社/陽光部落格

出版時間: 2019-12

噹噹、京東、天貓、中圖網、書店等各渠道均有銷售

作者:

王可越, 中國傳媒大學教師,博士,設計思維教練,從事創新教學及藝術研究。

本文及王可越原創文章,轉載及智慧財產權相關事宜,請聯絡wky@cuc。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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