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富貴險中求 西門慶一次險象環生的脫罪

《金瓶梅》中，職業商人西門慶傍權傍官，無非就是為了得到庇護。政策先知道，好處先拿到，當然代價就是必須行賄分羹，官商各得其所，皆大歡喜。《金瓶梅》中蔡京推行的鹽政改革也好，制錢法也好，包括結糶俵糴之法、天下州郡納免夫錢等等，紙面上堂堂皇皇，落實下來從上到下直至到具體承辦的商人，人人都不會按紙面行事，在明文之外有一套潛規則，導致好政策不能形成好效果。最終得利的是官員和商人，坑的還是百姓。西門慶結交楊戩、攀附蔡京也是如此，至於當官純屬意外之喜，當然這種意外也有潛規則盛行之下的內在邏輯。

第一，“白米五百石”重禮。

西門慶攀附的禁軍提督楊戩犯罪，罪行是邊事不利，結黨營私等等，這些都是殺頭的重罪。楊戩案是皇帝親自督辦的重大案件，最初的訊息是要判斬立決。動靜很大，雷霆萬鈞的拿一干從犯，西門慶也在其中。得到訊息西門慶立即派人到東京疏通活動，找到的是楊戩的朋黨蔡京。此時，老太師也受到楊戩案的牽連被要求迴避。

西門慶的家人來保兒辦事能力很強，透過賄賂太師府門人見到了蔡京的兒子蔡攸。

原來蔡京兒子蔡攸，也是寵臣，見為祥和殿學士兼禮部尚書、提點太乙宮使。……

來保稟道：“小人是楊爺的親家陳洪的家人，同府中楊幹辦來稟見老爺討信。不想楊幹辦先來見了，小人趕來後見。”因向袖中取出揭帖遞上。蔡攸見上面寫著“白米五百石”。

來保的話是渾水摸魚，因為楊戩府中的楊幹辦來太師府他只是路上遇見的，根本沒有見到面。來保如此說，只是想要借楊戩和蔡太師的關係套近乎。蔡攸久在官場當然知道來保的話是假的。

白米五百石多少錢？明《宛署雜記》記載：萬曆年間1兩銀子可以買大米2石，1石約為94。4公斤，1兩銀子可以買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按照現在米價每斤3元算，1兩銀子=人民幣1132元。500石大米摺合銀子250兩，人民幣283000元。

看在“白米五百石”重禮上，蔡攸開始具體操辦這件事。

叫來保近前說道：“蔡老爺亦因言官論列，連日迴避。閣中之事並昨日三法司會問，都是右相李爺秉筆。楊老爺的事，昨日內裡有訊息出來，聖上寬恩，另有處分了。其手下用事有名人犯，待查明問罪。你還到李爺那裡去說。”來保只顧磕頭道：“小的不認的李爺府中，望爺憐憫，看家楊老爺分上。”蔡攸道：“你去到天漢橋邊北高坡大門樓處，問聲當朝右相、資政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諱邦彥的你李爺，誰是不知道！也罷，我這裡還差個人同你去。”即令祗候官呈過一緘，使了圖書，就差管家高安同去見李爺，如此替他說。

託人辦事一般路子都是這樣，指路子，給方法。蔡攸先是指明來保需要下一步找誰辦，這句話很重要，但不值“白米五百石”。來保兒要的是蔡攸給引見和說話，這裡蔡攸有些猶豫，也是辦事的套路，痛快答應顯得自己見不得錢。從收下重禮後，蔡攸已經想到了該如何辦。在來保的進一步請求下，蔡攸給自己的貼身管家高安面授機宜，找李邦彥辦理西門慶脫罪的事情。

第二，500兩金銀買命。

蔡攸讓管家高安到李邦彥處辦這件事，縣官不如現管，來保見面就送上了500兩金銀。這裡說的不是銀子，說明有黃金也有銀子，總量是500數。假如其中金子是100兩，這也是鉅款了，就算按照金銀1比8的比例，也有千兩以上了。西門慶下了大本錢。李邦彥也是見錢辦事，竟然把案宗拿了出來，對照名字銷號。

即令堂候官取過昨日科中送的那幾個名字與他瞧。上面寫著：“王黼名下書辦官董升，家人王廉，班頭黃玉，楊戩名下壞事書辦官盧虎，幹辦楊盛，府掾韓宗仁、趙弘道，班頭劉成，親黨陳洪、西門慶、胡四等，皆鷹犬之徒，狐假虎威之輩。乞敕下法司，將一干人犯，或投之荒裔以御魍魎，或置之典刑，以正國法。”來保見了，慌的只顧磕頭，告道：“小人就是西門慶家人，望老爺開天地之心，超生性命則個！”高安又替他跪稟一次。邦彥見五百兩金銀，只買一個名字，如何不做分上？即令左右抬書案過來，取筆將文捲上西門慶名字改作賈廉，一面收上禮物去。

第三，西門慶僥倖脫罪裡的必然。首先，西門慶的重禮起到了作用。

所謂有錢好辦事，況且西門慶這樣的小嘍囉根本不在上面的視線之內，而且並不是楊戩的直接關係，拐著彎呢，不會被人盯上，脫罪是順手推舟的事情。

其次，皇帝雷霆萬鈞的想要辦楊戩，但所託非人。

李邦彥、楊戩、蔡京等本身就是朝廷重臣，平常就是聲氣相通互為援手。楊戩倒黴，大家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如果皇帝辦理此案委託的是個新人，可能就不會有李邦彥等人的顧慮。

再次，此案牽涉到了蔡京，這是推動楊戩入罪一方派系的失誤。

所謂打蛇打七寸，這種案子牽連越多最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的可能越大。如果楊戩十惡不赦，蔡京也好不了哪裡去。所以，蔡京、李邦彥等對此案並不熱心，合夥應付上面，積極想著怎麼為楊戩脫罪。

最後，楊戩死刑改為無期，死在裡監獄裡。

怎麼死的？從蔡京管家安慰西門慶說，楊老爺已在獄中病亡放心的話。說明楊戩很可能被同黨滅了口。留著才是大患，死了他一個，安心一大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