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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黴的小香檳

  • 由 作家鬼譚 發表于 綜合
  • 2021-12-07
簡介別看我和徐陽不是一個年級的,可他們要去擺那個攤兒,除他們小隊的六個人外,我是第七個知道的

領操臺是什麼

倒黴的小香檳

作者簡介

李英利,1964年出生于山西臨猗,運城市作協會員。臨猗縣廟上中心學校教師,喜歡文學,酷愛創作,多篇小說、散文、童話、兒歌發表,出版童話集《三個氣球》。

倒黴的小香檳

嗬,今兒好像都挺積極,剛打過預備鈴,大家都在操場上坐好了。儘管鼓號隊還在“咚咚哐哐”使勁敲打著,各中隊還是“咿咿呀呀”互不相讓地亮開嗓子唱起來。是剛吃過午飯,有勁沒處使,還是太興奮了?誰知道他們。

今天的會場,頭一回佈置得這麼漂亮,這麼像模像樣。

瞧,領操臺上方,懸掛著一條鮮紅鮮紅的大幅橫標,上面配著黃燦燦的大字:“爭做文明禮貌的好隊員”。領操臺兩側,是一拉溜五顏六色的彩旗。擺在領操臺上的桌子,也一改光溜溜、乾巴巴的模樣,鋪上了雪白雪白的桌布,還分外鮮明地擺上了幾盆桔紅色的塑膠花。那花,在這冬末的給會場帶來了春天的活力。更讓人眼饞的,是那一大摞金邊的大鏡框和色彩豔麗的塑膠皮筆記本。啊,多漂亮的獎品哪!

太陽團著笑臉停在半空,殷勤地鋪灑著暖融融的光線。小風划著舞步穿來繞去,頑皮地撥弄著操場上所有的東西。那兩棵懸掛橫標的大樹,也雄赳赳地挺幹伸枝,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你看,連它們都想在這個大會上露露臉呢。陽陽,他這個“多動症”竟能在這個大會上發言受表揚,該有多美氣!

陽陽的大名叫徐陽,是他爸爸起的。我又給他起個雅號,叫“多動症”。同學們都說,我起名的水平比他爸爸可高多了。不過,謙虛地說,這麼高水平的雅號,並不是我發明的,是——是我從徐陽嘴裡聽到的。

這個陽陽,從小就象屁股上紮了刺的小猴子,一會兒也不肯老實,整天爬高爬低的,不是摸這,就是動那。我家有他這麼個鄰居,可倒大黴了,玻璃杯、小花瓶、瓷貓壺都讓他摔壞了,連我那個會嘟嘟叫的大汽車,也是他給擰壞的。他手上腳上好象都長著“癢癢肉”,不捅人一拳,推人一把,踢人一腳,就難受得要命。就是眼前沒人,自己跟自己還叮叮咣咣地耍把一頓呢。為這,老師可沒少登他家門檻。他爸爸媽媽把渾身解數都使出來——打、罰、哄、騙、嚇全用上了,可是呢,沒用。

於是,有人懷疑,他是不是有“多動症”?這可提醒他爸爸了,對呀,這孩子準有病!

請假,去醫院檢查檢查吧。

倒黴的小香檳

看病,就該老實點吧。可陽陽呢,進診室時連蹦帶跳,擠眉又弄眼。那個小夥子大夫擰著眉頭,瞟了他好幾眼,才懶洋洋地問:“怎麼不好?”“哪兒都好。”陽陽回答得好迅速、明確、乾脆呀。把他爸爸一下子噎在那兒了。大夫一聽就火了,把手裡的筆一扔,撩起眼皮狠狠地掃了當家長的一眼——搗什麼亂!

陽陽的爸爸可慌了,忙好言好語地解釋。正說著,突然“叭——”,一聲脆響。回頭一看,原來是被冷落的陽陽,把大夫桌上的體溫表碰到地上了。惱怒的大夫當即斷言:“有什麼病?就是缺管教!”

不行,換個醫院吧。

這次遇到個特別認真、和氣的大夫。他扒拉著陽陽,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通,又向陽陽的爸爸進行了詳細的詢問。陽陽呢,屁股上的刺又扎得慌,站起來直溜達。爸爸的千叮嚀萬囑咐早丟到醫院門口了。不一會兒,他就在爸爸的背後,一個人衝著牆耍起了猴拳。大夫不動聲色地欣賞了一會兒他的表演,最後,大夫和氣地說:“放心吧,他沒有病,就是好奇,好動……”

這,還是不放心,他們又進了第三家醫院。結果呢,仍是:沒有病。

就是陽陽親自透露給我的這件事,一下子啟發了我的靈感——對呀,應該叫他“多動症”。

對這個雅號,陽陽倒沒表示反對,他只是皺著眉頭,拍拍自己的屁股蛋兒說:“唉,唉?要真是有多動症就好了,就可以不挨刺兒了。”看樣子,他對自己總當“挨刺兒的貨”,還怪發愁的。

不過,現在他可不用發愁了。自從寒假他們替楊大爺擺起那個小攤攤兒,他不僅不“挨刺兒”了,還淨受表揚呢。今天這個大隊會,他將開天闢地頭一回當眾受獎,還要上臺發言,向全校少先隊員提出爭做文明禮貌好隊員的倡議呢。

一提起他們擺攤兒的事,我心裡就——唉!人家都說我聰明,可這回,我怎麼直犯傻呢?別看我和徐陽不是一個年級的,可他們要去擺那個攤兒,除他們小隊的六個人外,我是第七個知道的。當時,我就笑話徐陽:“嘿,放假了,多動症在學校動不成,又想跑到大街上動動了。”

徐陽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小隊活動。”

我撇撇嘴,拖長聲兒說:“算——了吧,誰不知道呀,還不是財迷!”

他一聽就火了,瞪著眼睛,衝著我的臉,乾乾脆脆地甩過來兩個字:“胡扯!”說完,扭頭就走,好象怕我咬他一口似的。

好哇,你罵人!我也火了。但我們是老相識了,一瞧他那緊緊攥著的拳頭,和那噔噔噔的腳步,我就知道,只要他的臉一扭過來,馬上就會捅我兩拳。好漢不吃眼前虧,別吭聲了。

不過,我也不是好惹的。當時我想:等著瞧吧,開學後,我非上總輔導員那兒,給你們奏一本不可。哼!小隊活動?做好事?盡撿好聽的說!人家楊大爺犯喘病,不能上街擺攤兒賣花生、瓜子了。你們假裝說替別人賣,可人家楊大爺又不賣茶水,你們乾脆拿上自己家的壺,自己家的碗,去賣茶水得了?而且,過了兩天,又寫個破牌子:這兒有氣筒子、改錐、鉗子,招引人家來修車。

什——麼呀!別看我沒到跟前,我也知道,還不是:茶水——五角,打氣——五角,擰擰螺絲——一元。不就是想借人家楊大爺的小攤兒,你們撈點兒錢,好買個捕鼠夾子嗎?誰不知道呀,上學期在捕鼠活動中,你們小隊交不上老鼠尾巴,你“多動症”就唸叨過好幾次,要買老鼠夾子了。

這個主意,準是“多動症”徐陽出的,要不,他怎麼那麼積極呀?你看,人家警察叔叔還在崗樓裡按紅綠燈呢,他就端著冒熱氣的茶水,非讓人家喝。人家司機叔叔本來就沒想停車,可他一看見汽車老遠開過來,就趕緊從暖瓶裡倒一碗茶水,伸著胳膊舉得老高老高。人家一看他那個可憐樣兒,就停下來,喝了。

還有打氣,他有人家大人勁兒大嗎?

好像怕人家把他家的氣筒子使壞,非不讓人家動手。他鼓著腮幫子,紅頭漲臉地給人家往腳踏車軲轆裡打氣兒。本來他根本就不會修車,可他也不讓人家摸那個鉗子、改錐,只讓人家用手指:這兒鬆了,那兒有毛病,然後,他給擰,他給敲打。剛過完春節那幾天,天多冷啊!“多動症”徐陽可倒好,一大清早就出去擺攤兒,到晚上看不清東西了,才縮著脖子,吸溜著鼻涕回來,臉都成青的了,嘴唇都成紫的了。

我想,他呀,一是有點兒“財迷”,另外也是不“動動”就受不了,所以才那麼賣勁兒。

可沒想到,剛一開始,隊報上就貼出了楊大爺、警察叔叔和一位過路司機送來的表揚信。嗬,三封表揚信,夠多的。後來我才知道,咦,敢情他們所幹的一切,都是義務勞動哇!我怎麼——嗨!幸好我還沒來得及向總輔導員告狀。

昨天晚上,我去徐陽家,他爸爸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把今天大隊會的情況,晚上向他彙報彙報,我可得好好聽聽這個會。

咦?我們在操場上已經坐這麼久了,怎麼還不開會呢?你看,太陽大概也等得不耐煩,已經躲到雲層後面休息去了。操場上顯得陰冷起來,吭吭呵呵的咳嗽聲;砰砰嗵嗵的跺腳聲,代替了剛才熱烈、整齊的歌聲,只有那一大溜彩旗,還不知疲倦地呼啦呼啦地響。冬末的小風,象淘氣的嘎小子,在我們坐得整整齊齊的佇列中鑽來繞去,總用它冰涼的小手,擦我的鼻尖,刮我的耳朵,還不時鑽進我的領口、袖口,把我身上的熱乎氣帶跑。真討厭!要不是有老師盯著,我才不受這可恨的小風捉弄呢。可此時,我只能坐在這兒,晃晃膀子,扭扭腰,把棉衣領子豎起來,把袖口攥緊,再使勁縮縮脖子。

哎呀,快開會吧!

可是輔導員劉老師,只是晃來晃去,焦急地伸長脖子,看看這兒,看看那兒,就是不走上主席臺。大概,是在等王主任吧。王主任剛才還滿面春風地站在這兒呢,這會兒上哪兒去了?

噢——王主任準是叫徐陽去了。因為五(一)班整整齊齊的三大行裡,並沒有他。他一定是躲到哪個旮旯練習發言去了。

你看他們班的吳老師:嘟嚕著臉,揹著手,一動不動地看著主席臺。可能正為徐陽的遲遲不露面生氣吧。本來嘛,“練習”得差不多就行了唄,別總讓大夥在這兒挨凍呀!

老師們已經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小聲喳喳去了。我們這些一直規規矩矩地坐著,老老實實地忍耐風寒的學生,便開始了小小的自由活動:挪挪屁股,晃晃身子,跺跺腳,東張張西望望,有的甚至小聲說起話來。

“別說話!”這是王主任怒氣衝衝的聲音。

好,要開會了!

可是,王主任卻叫上劉老師,“噔噔噔”朝校門口那邊走去。可能是去迎接什麼領導吧?

操場上的人,都伸長脖子,把頭轉向校門口。

終於來人了。可那是體育張老師。怎麼?他連夾帶抱地拖著一個人?那不是徐陽嗎?

徐陽現在可不“動”了,就那麼垂著腦袋,耷拉著胳膊,讓人拖著走。看,他嘴上、臉蛋兒上,還有白乎乎的東西。是唾沫吧?聽說有人抽什麼——瘋,就吐白沫子。壞了!徐陽……

喲,王主任和劉老師也合夾著一個人,連傳達室的趙大爺都駕上了一個人。這倆人不都是徐陽那個小隊的男同學嗎?他們出什麼事了?

“呼啦”,操場上站起一片人,不管站著的,坐著的,所有的頭,都隨著這奇怪的“隊伍”,從這邊轉到那邊,一直目送他們消失在主任室的山牆後邊。

“坐下!”“別看了!”老師們開始吆喝起來。

坐,倒是都坐下了,可是頭都歪著,直盯著主任室的後牆。其實,那牆上只有一個不大的後窗戶,我坐的位置挺好,可以從那個後窗口看到屋裡。雖然擋著一半兒,還是看到了很有趣的場面——

體育張老師提溜著徐陽的衣服領,徐陽頭也不抬,就象沒伸進手的布袋木偶一樣,滴里耷拉地站著。老師剛一鬆手,他就歪倒了。李主任一把拽住他,他呢,嬉皮笑臉地晃呀晃。王主任滿臉通紅,很生氣地揮著胳膊。雖然聽不見,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大聲嚷嚷著什麼。

看不見徐陽了。現在站在王主任面前的,是他們小隊的另外兩位。因為體育張老師用兩隻手扶著他們呢。媽呀!王主任幹嘛又揮胳膊,又拍桌子,那麼大火氣呀?

“老師和同學們注意。”劉老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話筒前了。他沉著臉,皺著眉頭,用很低的聲調說:“今天的大會,暫時不開了,各班帶回吧。”就這麼一句,連第二遍都沒有重複,劉老師就低下頭,很不情願地慢慢收拾獎品了。他只顧“收攤兒”,一點兒也不理會主席臺下,我們臉上掛著的問號。

一會兒,王主任“嗵嗵嗵”滿臉怒氣地走上來,朝五(一)班老師說:“太不像話!請他們家長!”

這都是怎麼回事呀?好不容易捱到課間休息,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主任室前,裝作路過的樣子,斜眼往窗戶裡一看,屋裡沒人。

倒黴的小香檳

嗯!正好王主任和吳老師走過來。我趕緊湊上去兩步,把耳朵支楞起來。不錯,還真聽見了——

王主任說:“讓他們在那屋多睡一會兒吧。”

吳老師說:“多虧張老師找得及時。這幾個孩子真不讓人省心,怎麼單找那麼個旮旯?”

“孩子們心裡高興,想開個慶祝會,中午不吃飯回家,湊錢買了一斤江米條,幾個鹹雞蛋,一盤花生米,一盤麻辣豆腐,就行了唄。慶祝就慶祝吧,可是這個徐陽獨出心裁,還非出個主意,買兩瓶小香檳,你說……”

“小香檳!”我驀地想起,昨天晚上,徐陽曾問我:“你說,小香檳算不算酒?我一次也沒喝過。”

小香檳,我可喝過。我擺出很在行的樣子,說:“別看它叫酒,可特別甜,其實就跟汽水一樣。”

當時,他抿著嘴,點點頭,沒說什麼。

難道,他們今天是喝了小香檳,就——醉了!

哎呀!這倒黴的小香檳!都是小香檳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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