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第一殺手”，雖出身奴籍，卻侍奉7代皇帝，專殺王侯將相

第一剎手什麼病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李白《俠客行》

01

從前有個劍客，玉樹臨風，執一柄無鞘長劍，穿一襲黑衣勁裝。

他武功很高，後世史書記載他是“北齊第一殺手”。

可惜出身奴籍。

他叫劉桃枝，出生就是個蒼頭奴。

若放在600年前，“蒼頭軍”征戰沙場，睥睨天下，好不威風。

可現在是魏晉亂世，蒼頭軍淪為士族私家奴僕，只好去給主子掃馬糞。

他牽的馬不是普通的馬，他的主子也不是普通的官二代。

主子是北魏朝堂上重權在握的大丞相高歡，連皇帝的廢立都要看他的眼色。

高歡出門上朝前，身邊近侍喊一聲：“馬來！”

劉桃枝趕緊屁顛兒上前，將一匹威風赫赫的寶馬牽到主子面前，高歡斜眼瞧了他一眼，點點頭，踏馬而去。

直到主子走遠，劉桃枝依然低著頭、弓著腰，史書會記下高歡如何睥睨風雲、雄霸天下，但不會寫一個牽馬的小子如何恭順勤勉。

02

後來高歡死了，長子高澄接過權柄。

高澄做大丞相、渤海王的時候，只有15歲，少年宰相，長得又跟秀氣小白臉似的，朝中多有不服。

高澄以雷霆手段懲治貪賄、平定叛亂、吞併兩淮後，眾人才不得不承認，此子比起高歡，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劉桃枝依然做他的奴僕，只不過因為力氣大、身手好，從牽馬的崗位調到了近身侍衛，雖然地位依然低下，但總算被主子記住了臉。

有一天，有個吳地來的盲人覲見高澄，吹牛說自己會看相。

高澄哈哈大笑：“你個瞎子看啥相？”

瞎子說：“我拿耳朵聽聽就行了。”

他聽見家臣趙道德和侯呂芬的聲音，說：“這倆人以後會很富貴。”

聽見太原公高洋的聲音，說：“當為人主”。

聽見高澄的聲音，他卻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聽見劉桃枝的聲音，瞎子才顫顫巍巍地激動起來：“有所繫屬，然當大富貴。王侯將相，多死其手。譬如鷹犬，為人所使。”

高澄哈哈大笑：“我家裡的奴才都有大富貴，何況是我自己？”

群臣競相祝酒，大拍丞相馬屁。

唯有劉桃枝暗暗攢緊了拳：王侯將相，多死我手？

事實證明，瞎子的話日後都一一應驗，趙道德和侯呂芬位極人臣，高洋成了北齊開國君主，而劉桃枝，則一步步舉起了屠刀，將多少達官顯貴的腦袋砍落腳下，直到將高氏江山也一刀斬落。

03

公元549年，正當盛年的高澄被廚子刺殺身亡，其弟高洋繼承權柄，一腳踢開了傀儡皇帝元善見，建齊代魏，自立為帝，史稱北齊，把父兄都追封了皇帝。

劉桃枝作為高氏家奴，自然而然又成了高洋的近身侍衛。

一般來說，開國皇帝都是雄才大略，這位高洋卻是個出了名的昏君，他酗酒、嗜殺，還有點神經質，以致於大臣們都不敢靠近他。

侍中高德政在高洋登基的過程中立下汗馬功勞，頗得重用，隨著高洋越來越任性妄為，他屢次出言直諫，被皇帝所不喜。

再加上身邊有奸臣吹風，讓高洋起了殺心。

這日召他入宮，高洋親自起身說：“聽說你病了，我來給你做個針灸。”說著便拔出了刀。

高德政嚇得夠嗆，本能地想要逃，被侍衛攔住，高洋上前，把他刺成了穿山甲，血流遍地。

還覺得不過癮，順手指著劉桃枝讓他補兩刀。

劉桃枝傻眼了，不敢動。

高洋忽然變臉：“你不動，掉的就是自己的腦袋！”

劉桃枝慌忙舉刀，砍掉了高德政的三個腳趾。

人雖然不是他殺的，但卻讓他第一次嚐到了飲血的滋味。

這是史書記載的劉桃枝第一次動刀，從那以後，他便踏上了一條冷血的不歸路。

04

高洋很重用他，或許是當真信了那瞎子相士的話，竟開始不斷地命令劉桃枝斬殺王公大臣。

諸位王公身邊，保鏢自然不計其數，可劉桃枝力大無窮、擅於埋伏突襲，身手矯健如飛，尋常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哪怕三軍之中取將軍首級也是輕而易舉。

他殺高洋的親兄弟——永安王高浚和上黨王高渙，將人關在鐵籠裡用槊一頓亂刺，然後投入薪火，活活燒死；

他殺高洋的堂叔——太尉高叡，事前設伏、暗地偷襲、用繩絞殺，做得一氣呵成；

他殺琅琊王高儼，一人滅口數十近衛，將琅琊王雙手反綁，琅琊王大呼“乞見家家（母親）、尊兄！”

劉桃枝殺紅了眼，哪聽得見一個14歲少年的臨死哀呼？順手扯過一片衣襟塞住他的口，用袍子罩住了頭，拉到大明宮裡，一看這小子已經鼻血滿面，拿過繩子便將人勒死了，埋於室內，做得乾淨利落，一片痕跡都不曾留下。

北齊的皇帝走馬燈似的換，從文宣帝高洋到廢帝高殷、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後主高緯，再加上早先的主子神武帝高歡、文襄帝高澄，劉桃枝換了7個主子，從牽馬的奴才一步步成為令人聞之膽寒的皇家殺手。

瞎子的話應驗了：“王侯將相，多死其手。譬如鷹犬，為人所使。”

多少次皇位替換和血腥殺戮，倒下了一批批國之棟樑，每換一屆皇帝，中樞權力機構都要來一次大洗牌，皇宮上下宮女太監侍衛更是要清洗一遍，唯有劉桃枝，在政壇激盪中始終屹立不倒。

新主子始終對他信賴無比，北齊皇帝多荒謬嗜殺，劉桃枝就是他們的劍和矛。

雖然，他的身份依然是皇帝的私奴，可再也沒有人敢輕視他了，皇帝掌握著整個國家的生殺大權，而他，則是權力的劊子手。

05

魏晉民眾多愛酒，上到王子公孫，下至貧民賤奴，凡有一兩銀子就要拿去換酒喝，劉桃枝偏偏一滴酒也不肯沾。

魏晉士子崇尚風骨，衣冠散漫、行為放浪才顯高潔，吃點五石散才叫時尚，劉桃枝偏偏一絲不苟，嚴謹得像個修道士。

喝酒會醉，五石散會麻痺心智，而他，時刻都必須清醒。

能站著便不坐著，這是他處事的風格，因為人只有筆直地站立時，才會保持十分的警惕——他隨時都要殺人，也隨時都要提防著別人來殺他，一刻也容不得懈怠。

他從來都不甘心只做一個家奴，一個人有本事、有腦子，憑什麼不能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還是高洋在位時，某日，在龍椅上對大臣們哭哭啼啼：“黑獺不聽我的話，怎麼辦呢？”

黑獺就是北周的奠基者宇文泰，兩家爭鬥了數十年，能聽你的話才有鬼。

眾臣面面相覷，心想皇上又喝多了。

劉桃枝站出來說：“陛下給臣3000騎，臣這就去長安把人抓過來。”

可皇帝卻不置可否，兩國交戰，強弱力均，行軍打仗的事兒，哪裡是你劉桃枝一個蒼頭奴能插手的？

大臣趙道德甚至進言：“桃枝妄言應誅，陛下奈何濫賞！”

於是建功立業的夢想，就此化為泡影。

06

後主高緯登基後，北齊已漸走向窮途末路，忠臣良將被誅殺殆盡，皇帝卻日日沉醉於馮小憐的溫柔鄉。

腦殘皇帝中了北周的反間計，一心要將最後一位守護江山的大將斛律光殺死，執行人自然又是劉桃枝。

殺人，對他來說早不是什麼新鮮事，多少天潢貴胄也殺了，縱那斛律光再戰功卓著又能如何？

皇帝把斛律光騙進宮裡，劉桃枝在帳後埋下刀斧手，從背後偷襲。

那老將久經沙場，什麼場面沒見過？

他身中數劍仍然不倒，反而回過頭來朝劉桃枝哂笑：“桃枝常為此事。”

不知為何，劉桃枝握劍的手有些發抖，就好像，他第一次奉命殺高德政時那樣，心慌、恐懼。

他下意識地退後，不敢去看老將軍的臉，身旁幾個力士見老大膽怯，也躊躇不前。

血汨汨地淌到腳下，劉桃枝忽然背過身去，斬釘截鐵地下令：“殺！”

力士得令，一擁而上，用弓弦將其勒死。

他最終沒能親自下手。

斛律光死了，北齊最後一座長城轟然倒塌，這是劉桃枝最後一次出現在史書中。

斛律光亡而北齊亡，某種程度上來說，劉桃枝導致了整個國家的覆亡！

數年之後，北周的鐵騎踏破了鄴城門，“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

宇文邕踏著將士的鮮血一步步走入皇宮，感慨道：“此人若在，朕豈能至鄴？”

亂軍鐵馬裡，都城燃起了熊熊大火，沒有人在意那位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北齊榜首御用殺手”去了哪裡。

他也許死在了皇宮升起的烈火之中，也許跟著高緯一起被周軍擄去了長安。

而我們更願意相信，憑藉他的矯健身手，他或許能從那亂局之中抽身而出，獨善其身，從此仗劍天涯，再不理朝堂紛爭，只做他的江湖遊俠···

劉桃枝曾經心中也有溝壑報復，只是亂世之下，小小蒼頭奴如何能有撥雲見月之時？

那榜上有名的“北齊第一殺手”，終歸只是一把帝王利劍，史書不會眷顧這種小人物，士大夫對他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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