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極恐，用注射器往雞蛋裡打農藥，睢縣4.20下毒殺人案偵破始末

上世紀70年代末，河南商丘睢縣皇臺自然村出了一件大新聞：

78歲的張老漢和9歲的小乖子，被一種叫1605的農藥毒死了。

莊稼人都認識農藥，1605作為一種具有高毒性、高汙染的農藥，張老漢不可能不認識。

張老漢之所以沒發現，是因為農藥被下在了當天的一盤炒雞蛋裡。

好巧不巧，炒雞蛋是兒媳高芝做的。

“自她嫁進來，就對公公婆婆不好，以前還鬧著要分家。”

“兩天前我經過他家門前，還聽到她在罵張老漢，咋不早點兒死。”

隨後，警方對鄰里四坊進行了查訪，一時間，高芝成了警方最先懷疑的嫌疑人。

可負責偵破此案的馬局長卻在案情分析會上表示，

“兇手很可能不是她。”

隨後，警方對此案展開了詳細調查，可越往下查，越覺得細思極恐。

能想到用注射器把農藥打在雞蛋裡，兇手到底是誰？他又為何要陷害高芝？

特大命案

坐在警局的高芝，顯得很平靜。

“大家說我嫌貧愛富，貪慕虛榮，我承認”，高芝撥弄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說道，“剛開始嫁給張玉良，我確實不願意。可家裡人催著我嫁人，我沒辦法。”

“那時候，他在療養院當廚師。說好聽點兒是廚師，其實就是一夥夫。”

高芝對張金良有諸多不滿，所以兩人剛結婚時，感情並不深。

“我倆的關係開始改善，是從有了大兒子以後。”

有了孩子，張金良開始顧家了。他一邊當伙伕，一邊自學了會計，後來很順利地就被療養院領導調到了辦公室當會計。

丈夫有了體面的工作，他們也有了兒子，高芝對他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可她對公公婆婆的態度，卻依然惡劣。

為了能少做點兒飯，她對公公婆婆惡語相向，甚至提出了分家。

高芝的婆婆人比較老實，因為受不了兒媳婦的汙言穢語，竟想不開跳了村裡的池塘。

好在被路過的人發現，及時救了出來。

然而，娶了這樣一個兒媳婦，婆婆整天鬱鬱寡歡，不過半年時間，就撒手而去。

婆婆去世後，留下張老漢一個人。

早年間因為意外留下殘疾的張老漢，每個月都要花錢買藥。張金良也算孝順，每個月都會拿出一部分錢給父親。

可對此，高芝卻非常不滿，成天罵張老漢“老不死的”。

事發前的4月18號，有鄰居經過張老漢家門口，還聽到了高芝對他的叫罵聲。

張金良告訴警察，他是在4月19日下午回到了家，療養院發了工資，他買了油和鹽，還有10個白麵饃。

上世紀70年代末，誰家能有白麵饃吃，已經算是條件好的了。

“她看我拿了東西回來，很高興，還去鄰居陳林氏家裡借了4個雞蛋，說要給我改善一下伙食。可我單位還有事，就走了。”

4月20日早上，高芝把借來的幾個雞蛋炒了炒，給張老漢端了過去。

臨吃飯時，張金良的堂侄子小乖子來了，鬧著要吃雞蛋。

一老一小吃了炒雞蛋後，沒多大會兒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當場身亡。

得知父親張老漢身亡，張金良急匆匆趕回了家，看到的卻是張老漢瘦弱、冰冷的屍體。

張金良覺得父親和小乖子死得蹊蹺，隨即便報了警。

縣裡死了人，算是特大刑事案件。睢縣公安局馬局長和刑警隊張隊長領著刑偵人員、技術人員和法醫，去了張金良家。

經過法醫初步檢驗，張老漢和小乖子兩人面板呈暗紅色，又口吐白沫，瞳孔也有明顯縮小，是明顯的中毒。

隨後，法醫又提取了屍體中的胃內容物和口腔唾液。

化驗結果顯示，張老漢和小乖子兩人中的是一種叫1605的毒藥。

這種毒藥成分中含有乙基對硫磷，氣味非常刺鼻，種莊稼的農民經常用它殺蟲。

張老漢作為莊稼人，不可能不認識這種農藥，所以肯定不會誤食。

因為張金良及時報案，所以警察趕到時，高芝還沒來得及收拾碗筷。

而警察經過食物檢測，在那盤炒雞蛋裡發現了1605的殘留。

“我的爹呀，你死得冤啊！”張金良撲在父親的屍體前痛哭流涕。

他雖然沒有指名父親是被高芝害死的，但話裡話外，都在埋怨高芝。

“我是嫌棄他拖累了我們一家人，但我沒害他呀！”面對警察的詢問，剛開始還一臉平靜地高芝，大喊冤枉。

事實擺在面前，高芝為何還在狡辯？

兇手不是她

“雞蛋是他讓我去找鄰居借的。”高芝哭著說。

4月19日下午，張金良確實提了油、鹽、白麵饃和一些蔬菜回到了家。

“他讓我去找4個雞蛋，和青菜一塊炒了，說是給他爹補身體。”

高芝去陳林氏家裡借了4個雞蛋，然後把雞蛋放在了廚房。

“他交待了我好幾遍，要我第二天早上給他爹炒雞蛋吃。還反覆跟我說，先炒青菜，把菜炒個半熟之後，再打雞蛋。雞蛋不要打在碗裡，要直接打在鍋裡。”

高芝告訴警察，4月20日早上，她按丈夫張金良的說法開始炒雞蛋。

打雞蛋的時候，她發現其中有個雞蛋有點兒澥了，蛋液有些發綠。

炒好菜後，高芝又專門去問了陳林氏，陳林氏說雞蛋都是雞現下的，新鮮得很。

高芝也沒再往下細想，如今菜已經炒好，在那個吃白麵饃都是奢侈的年代，誰會捨得倒掉一盤香噴噴的超雞蛋呢？

然而，讓高芝沒想到的是，她好不容易心軟一回，卻讓自己成了犯罪嫌疑人。

“我知道你們都不信我，可我真是比竇娥還冤啊！”高芝又是一陣痛哭。

待她冷靜下來後，馬局長問道：“你和張金良的關係最近怎麼樣？”

“我不是說了嘛，有了兒子後，我對他就不再排斥了。女人嘛，這輩子不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認命了。”

“那他對你呢？”

“我都不嫌棄他了，他還能咋樣”，高芝有些高傲，但話鋒隨即一轉，“不過……”

“不過什麼。”

“他最近這幾年對我確實不如前幾年了，整天有事沒事挑我毛病，有時候稍微不如他的意，他還會大發脾氣，甚至說

‘早晚要和我分開，死了也不和我埋一個墳頭裡’。

我看他現在是個小會計，大小是個官，孩子還指望他，就沒跟他計較那麼多。”

走出審訊室，張隊長問馬局長：“你那樣問高芝，難不成懷疑他丈夫？”

“我看她不像說謊的樣子。”馬局長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多年的辦案經驗讓他十分有把握。

“可張金良是張老漢的親兒子啊，哪有親兒子害死自己親爹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忽然覺得脊背有些發涼。

隨後，在馬局長的佈置下，幾名民警開始對張金良進行秘密調查。

第一天，張金良除了在療養院和家兩處往返後，並沒有什麼異常。

可自從馬局長讓人放出“警察認為高芝作案嫌疑巨大”的風聲後，張金良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一改之前的悲傷神情，有一次在下班路上還哼起了小曲兒。

4月28日那天，從早上就一直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可張金良卻興致很高。晚上下班後，他從療養院出來，並沒有往家的方向走去，而是跟著一個女人去了黃臺村村北邊的大堤上。

兩人在那裡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在村口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走去。

女人叫陳玉琴，是黃臺村人。姑娘長得頗有姿色，可就是因為年輕時勾三搭四，硬是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27歲了還沒有找到婆家。

馬局長認為兩人關係不簡單，於是趁陳玉琴外出時，搜查了她的房間，果然有所收穫。

陳玉琴床頭櫃的抽屜裡放著一本《醫學護理常規》，上面寫著的“張金良”三個字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翻看書籍，兩封信從書裡掉了出來。

“小陳：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地被你吸引了。無數個失眠的夜裡，你都讓我魂牽夢縈，憂思難忘。和高芝的同床異夢，讓我更加思念你。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你的金良。”

看完第一封信，大家都為張金良的無恥行徑作嘔。

沒想到，第二封信更讓人大跌眼鏡。

人心詭譎，湊近了都沒法看

“和你在一起，我並無半分後悔。每每和你幽會，都讓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無論是月光下你我許下的山盟海誓，還是床前歡樂的玩鬧，總讓我生出一種‘不枉為人’的感嘆。只是現在的你還不屬於我一個人，沒有你的陪伴，我是寂寞的。希望你能早日做出決斷，和我結為連理……你的小晁。”

這個小晁又是誰？

看樣子她也和張金良有著曖昧不清的關係。

馬局長拍了一下桌子，罵了一句“姥姥”，然後吩咐旁邊站著的警察：“去，把陳玉琴和這個小晁都給我傳來。”

陳玉琴果然如人所說，是個舉止輕浮、油嘴滑舌的女人。剛開始，面對警察的詢問，她一直說自己和張金良沒有關係，直到拿出她和張金良的一張合照，她才轉變了態度。

“我和他早在3年前就認識，那時候我急著結婚，張金良說他要給我介紹物件。結果一來二去，我倆就好上了。他說會和高芝離婚，跟我結婚。”

“去年冬天，我趁沒人去他宿舍，結果在那本書裡看到了別的女人寫給他的情書。我拿著信質問他，他卻說是那女人單相思。”

“前幾天你倆去村口大堤那兒幹什麼？”

聽馬局長這麼問，陳玉琴有些驚訝，她隨即說道：“張金良個殺千刀的，真的要給我介紹物件，他要我嫁給澗崗公社陳莊大隊一個姓陳的。我以那封情書要挾他，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我當時心軟了，就答應了。”

審訊完陳玉琴，馬局長他們連飯都沒顧上吃，又審訊起了那個小晁的神秘女人。

經小晁自述，她是個離婚女人。和丈夫離婚沒多久，就和張金良有了來往。

“他對我言聽計從，我要什麼他買什麼，我也沒顧什麼名分不名分，偷偷跟他好上了。但他說過，他和高芝沒什麼感情，倆人快離婚了。”

這下，警察確認，張金良的作案嫌疑比妻子高芝更大，但目前依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張金良就是殺害張老漢和小乖子的兇手。

為了不打草驚蛇，馬局長一邊繼續羈押著高芝，一邊秘密對民權縣城關所有供銷社進行詢問。

果然，南面門市部的一個售貨員劉某告訴警察：

3月30日那天，有個中年男人去買過1605。

會計潘某還拿出那天的入賬記錄，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著：持療養院介紹信售出2兩1605。

“你們看看是不是這個人？”警察拿出張金良的照片說道。

“是他。”

5月2日，張金良被傳喚。

“我冤啊！我怎麼可能害自己親爹？”

剛開始，張金良並不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可是，當馬局長將那兩封信和供銷社購買1605的記錄扔在他面前時，他雙手抱著頭，一臉痛苦。

“4月19日，我跟領導請了假。先去買了油鹽和菜，我就知道那娘們看我買東西會很高興，所以我就跟她說，讓她去鄰居陳林氏那裡借幾個雞蛋，給父親和一家人改善生活。”

“她拿回來雞蛋後，就去幹別的了。我拿了一個有1605的雞蛋，換了其中一個。”

“你是怎麼把1605弄到雞蛋裡的。”

“小晁是護士，她那裡有注射器，我用注射器把1605打了進去，針管和剩下的藥被我扔進了糞坑。”

“為什麼殺你爹？那可是你親爹啊！”

“我幾次和高芝提離婚，她都不同意。所以就想到了毒死老頭，然後嫁禍給她。反正老頭一直癱著，那個樣子也沒幾天好活了……”

審訊完張金良，所有參與此案的警察都沉默了。

馬局長手裡夾著一支菸，過了半晌，才幽幽說了句：“平時對公婆不好的兒媳沒有起歹心，反倒是親生兒子真下手了！”

“唉……”辦公室裡不知道是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