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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翻譯家朱雯的一些回憶

  • 由 新民晚報 發表于 武術
  • 2022-09-26
簡介我說,下學期升大三,我還想聽朱老師的課哩

用意思是什麼意思

前段時間寫回憶任鈞老師的文章,提到朱雯老師,又勾起了綿綿回憶。

中文系裡,馬茂源教授是楚辭專家,他的課,知識含量高;胡云翼的宋詞,深受學生點贊,可惜他有政歷問題,因此也不能評上教授,或多或少影響了學生來聽課;還有調來不久的姚蓬子,他進課堂頭髮梳得油光水滑,西裝革履,口袋裝著古巴的雪茄煙,興之所至忘乎所以,一邊講小說史,一邊抽雪茄。人緣最好、影響最廣的是朱雯教授。他講外國文學,可坐200多人的梯形教室不僅座無虛席,還有各系科的同學趕來,情願在後面與走廊站著聽。他翻譯的阿·托爾斯泰的《苦難的歷程》,有磚頭厚的四大本,令人敬佩得咋舌!還有《彼得大帝》《凱旋門》等許多世界名著,多次重印,深受評論界和廣大讀者好評。這名氣就是一種號召力、吸引力啊!來聽課的同學大多從未想過要當翻譯家,而是聽他的課能增知益智勵志,對人格塑造也受益無窮。

關於翻譯家朱雯的一些回憶

後來,朱雯教授的助教、僅比我年長兩歲的陳伯通先生告訴我,有一條“不快樂而又有愉悅”的訊息:朱教授隨著年齡漸長,體力在下降。領導上根據需要,安排朱教授指導博士生,不再為本科生上大課了。我說,下學期升大三,我還想聽朱老師的課哩!小陳老師說,朱教授的歐美文學已經講完了,接著轉頻道是秦得儒教授講俄羅斯與蘇聯文學了。我愣住了。小陳老師又說,朱教授很賞識你的勤學好問,他曾表示歡迎你上門拜訪交談。他和《上海文學》資深編輯、著名女作家羅洪是一對恩愛夫妻。這使我想到第一次上門討教時剛坐定,一位年長的女士端來茶水放在茶几上,又返過身去拿起熱水瓶給朱老師續水。朱老師介紹說:“這是我妻子羅洪。”我想起身向她鞠躬表示感謝,被朱老師按住說,不必拘禮。羅先生穿衣十分樸素,微微一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光陰荏苒。1987年春,在衡山賓館大禮堂,市作協召開文學頒獎會,我來做採訪。我當時發表了不少教育題材的短篇小說與散文,武漢《家長報》和陶本一先生主編的《中學語文報》不約而同向我約稿:前者是“滬上名人家教”系列,後者是“滬上名人談中學語文教學”。就在這段時間,我多次拜訪了朱雯老師,閒聊加採訪。

朱老師先是稱讚我們1957級這批同學,雖然當時耽誤了不少時間,後來窮追猛趕,學習很刻苦,成長得很不錯,而且特別文明有禮,上門來向他噓寒問暖的人,比其他級的人多。還有位同學在香港,凡見到朱老師的譯作和著作,都買了及時寄來。他點點自己的頭又說,瞧我這腦子,名字卻想不起來了。我插話說,他是三班的學生溫燦昌,原是印尼的華僑子弟。印尼火山爆發引起海嘯,全家人都遇難了。他想回去看個究竟,可是很多人都勸阻,要他想穿“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無奈只得滯留香港就業了。朱老師聽了大為感嘆。

接著他另嘆苦經說,現在帶的博士生,說實話,佈置翻譯的作品,不堪卒讀。根子不在英語水平,而在中文底子太單薄了。他曾叫八位博士生一起背誦范仲淹的《岳陽樓記》,結果有的兩眼白瞪,覺得是遭到“突然襲擊”;有的嘴唇在動,“隨聲附和”應對;當然也有能背得“滾瓜爛熟”的。朱教授說,這就見出差距哎,也可看出不同的情感與理解。說著,他就像過去的私塾老先生,搖頭晃腦,以手勢相助,高低起伏,有聲有色吟哦了一遍,居然一字不差。這令我記憶立即穿越時空回到童年。為避戰亂,學校停課,我在隔壁鎖老先生辦的私塾聽了三個月的課,聽他的吟哦,我對《百家姓》《千字文》,尤其是《三字經》理解得更深刻了。由此推及,那些博士聽了朱教授的吟哦,定會有所觸動,有所收穫的。

朱教授給博士生重溫初中語文課,啟發我寫了篇《中學語文教學,如何為學生未來發展打下紮實基礎》,發表在《中學語文報》頭版頭條,引起不少讀者關注。不久後朱雯教授來電話問我,吉林省有家報紙轉載了你這篇文章,有沒有透過你?我考慮了一下說,現在稿費也不高,沒有稿費的那10年,我們也照寫不誤。不在乎,讓他們轉載擴大影響也是好的嘛。朱老師笑笑說,你寬容大度也是好事一樁啊!

後來我跟朱教授失聯,騎上腳踏車前去打探,新來的物業所長和居委主任都不知他們搬家搬到哪裡去了。我猜測,可能住回松江老家了,但也無法聯絡上。幾年時間一晃而過,我去上師大采訪幾位老教授之餘,闖到母校人事科,一位中年的科長接待了我。他翻閱人事檔案提要,告訴我,朱雯老師已於1994年10月7日去世。

朱雯教授一生勤於筆耕,發表創作170多萬字,翻譯作品500多萬字。他在事業上嘔心瀝血,譜寫的心曲高亢又有磁性;我這個伴唱者的心曲,借朱老師和羅洪老師的光芒,也就勉勉強強、馬馬虎虎唱得算是湊合了。(

謝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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