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衛電影磨難史

文/院影電

從《旺角卡門》到《一代宗師》，王家衛電影都是一脈相傳的，片與片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人與人之間更是密不可分。《江湖龍虎鬥》和《旺角卡門》是他僅有的主要參與制作的兩部獨特黑幫片，《阿飛正傳》本來是有上下兩集，《東邪西毒》和《東成西就》卻成為經典的姐妹篇，《墮落天使》是《重慶森林》的第三個故事，《北京之夏》有著至關重要的前世今生，《花樣年華》和《2046》竟然也有續集關係，《重慶森林》換了兩個攝影師，大部分經典作品主角變龍套…

如今《一代宗師》的長時間拍攝，吊足觀眾胃口，但是慢工未必出細活，王家衛拍得斷斷續續的，就只會增大讓電影出現bug的機率，演員也易齣戲，觀眾更易“斷片”…這幾年“王家班”的成員都把精力花在該片上，也許正是這樣，他們各自偶爾賺的“外快”（《危險關係》《王的盛宴》《聽風者》《大魔術師》等）真是糟糕得不行，這也間接折磨了其他導演，從而讓其他影片的觀眾群受累。

王家衛這位大師級別的香港導演能夠走向世界，憑藉的就是對藝術的無止境追求，但卻也成為工作人員的噩夢。如今看王家衛電影的“磨難史”簡直像是在看成家班的“血淚史”…

《阿飛正傳》（1990

年）

主要成就：

王家衛第一次同時登上金像、金馬獎最佳導演寶座，張國榮唯一一次獲得金像獎影帝殊榮

拍攝週期：

2年

磨難歷史：

鄧光榮是王家衛折磨得最要緊的一個老闆，鄧很欣賞王家衛的電影才華，狡猾的王家衛正是意識到這一點，認為自己是鄧老闆心目中的“最佳導演”，於是趁勢而上，大膽說服鄧光榮斥資4千多萬投拍《阿飛正傳》，但票房低靡得讓鄧光榮大跌眼鏡，戲院上映不足兩週，最終票房卻只有成本的4分之一，使得鄧光榮暗潮自討苦吃、且入院打點滴。而還未成形的下集也因票房不佳、預算不足而流產了，十分可惜。更可恨的是，還連累了戲院的座位，出現被觀眾用利器刮花的現象…

有關拍攝方面，本片第一天開工時，王家衛說這片是有旁白的，一聽此話，所有人都昏倒。王家衛一向都是邊寫劇本邊拍的，臨近上映還在拍，時間非常緊迫，拍此片時演員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且被要求把自己當成一張白紙，忘得一乾二淨，否則就要被無上限地ng，張國榮就是一例，和張曼玉的親熱戲被ng了幾十次，真是“床上幾分鐘，床下幾十日工”。另外更有氣人的，就是動用直升飛機拍攝劉德華跳大橋的鏡頭、和在九龍城寨少年時代的戲最後竟在銀幕上全部無影無蹤。

梁朝偉也在此片中和墨鏡王第一次合作，梁是從電視臺走出來的，喜歡用面部拍戲、用電眼電人，在拍下集的第一場戲時，墨鏡王就對此十分不滿意，覺得他不應該只是個“賣相”的，因此梁同樣遭受多次ng的待遇，自信心被嚴重打擊，面對如此大的委屈和折磨，不覺地哭起來了。結尾他在爛屋的戲，雖然只有3分鐘，但拍攝時讓其心驚膽戰，為了拍好這段戲，竟然被迫要在老鼠亂竄的九龍城寨呆上一個多星期，偉仔可是最怕老鼠的，但我們只能同情一下影帝拍戲真苦逼。

《東邪西毒》（1994

年）

主要成就：

王家衛首部在內地拍攝的大製作電影，院線第一部正式、重要的畫面修復再次公映電影

拍攝週期：1年（中間間隔2個月）

磨難歷史：

影片是王家衛首部在內地拍攝的大製作電影，也是香港武俠片即將走向沒落時的另類作品。

且影片簡直就是香港電影真真正正巨星雲集的代表作，也是史無前例的。王家衛是個完美主義者，什麼都不滿意，又什麼都捨不得。《東邪西毒》裡就有大量精彩的長片斷被扔掉，但因為他的拖拉，導致寶貝變廢寶。

此片使得王家衛的創作意圖大幅度改變，一開始它就和劉鎮偉約好，他先拍《東邪西毒》搞一下藝術，震一震影評界，劉再拍《東成西就》搞一下票房，炸一炸影市。王家衛卻拍得太慢了，大陣容已具備，且人力資源充足，但到了1993年11月（趕不上過年賀歲上映），他還是隻拍了1/10，最後只能放棄，讓劉鎮偉先上。這就導致同一批明星先後掙扎在文藝片和商業片裡，因此後來的東邪西毒王藥師慕容嫣等扮演者演出來的感覺像是精神分裂，演得十分詭異。。。

正是拍攝週期的拖延，直接影響了上映檔期。當年和《國產凌凌漆》同日上映，結果票房天壤之別，《東》不過1000萬，《國》3700多萬。一個周星馳就通殺了大量巨星，頓時引來諸多負面評論，這對王家衛來說，壓力不小。也許對當時票房差勁不滿，06年王家衛找國際頂級特效公司修復，既花去千萬港幣，又花去3年時間，修復版在09年再次面世，但墨鏡王還是逃不過“票房毒藥”的魔掌。

《春光乍洩》（1997

年）

主要成就： 王家衛獲得戛納電影節、金像、金馬最佳導演獎，王家衛第一部III級片，梁朝偉第二次拿下金像獎影帝

拍攝週期：6個月

磨難歷史：

97年是香港迴歸年，港人紛紛想著拍攝一些有關回歸題材的電影，但王家衛卻不隨波逐流，要去阿根廷拍，這下可苦了兩位明星，片子開頭就要有梁朝偉和張國榮的床戲，他以前就和劉嘉玲有大量纏綿戲，如今要和她的老公有床戲，真是無所適從，最主要的是他在III級片《色情男女》開場也是床戲，如此捲土重來，讓張國榮一開始根本無法接受拍攝，他也意想不到“同性戀”從此成為他的標籤。導致兩人鬧出緋聞，在梁朝偉拿下《花樣年華》影帝時，在獎臺上兩人假戲成真，基情四射，當場擁吻。

當時此片也被定義為III級片，對於老闆來說，其實不是好事。而王家衛本身就是拍文藝片，還要變成限制級，導致觀眾群有限，那更是雪上加霜。雖然上映足足超過了45天，但票房不過千萬，但是卻又贏得了諸多影評人的稱讚。

到了此片，梁朝偉已是王家衛聽到訴苦最多的一個人。梁朝偉哭訴過：要多接拍搞笑片，否則1年裡拍3部王家衛電影會“死”掉，因為長時間進入他的電影裡的人物狀態很難受。但王家衛每次聽到有關說自己折磨演員的話時，都毫無客氣地迴應：誰說他們痛苦呢？拍戲不是旅遊，不是講究吃得好住得好…

《2046

》（2004

年）

主要成就： 華語電影裡“拍攝週期”最長的一部片，章子怡、梁朝偉同時分別拿下金像獎影后、影帝

拍攝週期：5年

磨難歷史：

這部片的磨難史很有意思。本片前身是《花樣年華》，祖宗可是《北京之夏》。1997年王家衛的《北京之夏》在京拍了一段戲後，嘗試送審，卻因申請不到拍攝許可證最後只能取景澳門，此時沒有片拍的澤東公司只能投機取巧高價賣出“片花”來維持資金來源，雖然《北京之夏》拍不成，總也得拍部電影回報老闆，而王家衛的夢境（爛房間+一條小巷+煙+寂寞人）還沒實現，於是他用新片替代了《北京之夏》，這就是為什麼有了後面兩部旗袍片的原因。

但《2046》的難題還有很多：要承接《花樣年華》、拍攝有關穿越時空的未來是個大挑戰、故事決定了兩人要走技術路線，用真正的寬銀幕來拍。諸多難題擺在面前，拍了5年再正常不過。黃金搭檔杜可風說過，在拍攝過程中，大部分人是一日3頓飯，8小時常規睡眠，但有些人是有家庭觀念的，家是他們的精神支柱，長期在外拍片難免顯得枯燥無味，因此要兼顧到他們的工作狀態，安撫人變成了他的主要工作。曾拍戲疲勞過度張曼玉直白：“我不想再做蘇麗珍，也不會重新演一遍《花樣年華》。”所以從主角變為出場50秒的配角。。。

這部片是在戛納公映前十天才完成後期製作，這讓王家衛有一種很強烈的失落感。而另外一個“慢”也讓人抓狂，他喜歡慢鏡加印，要求演員把動作速度放慢2倍，這樣一來才有機械感，正如此，引來演員抱怨無數，尤其是被張震。而梁朝偉怎麼看都不像是煙鬼，從《花樣年華》到《2046》他的抽菸頻率一直不減，這可大大毒害了他的身心健康。

《一代宗師》（2013

年）

主要成就： 近幾年話題性最強的一部片，有著意義重大、震撼人心的紀錄片

拍攝週期： 3年

磨難歷史：

1997年，墨鏡王就開始籌備本片，那時還在嬰兒期的“宗師”乳名就叫“葉問”，但誰又想到這頂“大名”十多年後被黃百鳴搶了去，兩人引來一場宗師之爭，口水戰轟動網際網路。但可以肯定的是，此片是王家衛籌備12年、拍攝3年的作品，在影片籌備期，他為了追尋武術蹤跡拍出真實性，在兩年內就接觸了上百位拳派傳人，可謂電影界史無前例。

主創人員在拍片前期有道不盡的練武辛酸。張震每天跟師父王世泉練武6小時，半年內練習上萬次的八極拳，就這樣不知不覺成為八極拳公認的高手；該期間鬧出了韓國巨星宋慧喬不滿被拖檔期的大新聞；而章子怡拍攝回望眼神的一秒鐘戲份，被迫要在零下30多度的鞍山附近片場拍了20多次，最後才拍出墨鏡王腦海裡所要的銀幕效果。且她在練八卦掌時，由於出招無力，王家衛當場黑麵黑臉很不滿意，他也毫不憐香惜玉，要求她加班練習，最後差點累倒這位“嬌花”。

而恰恰相反的是，梁朝偉卻因為用力過猛，胳膊被武師踢斷，大家已經看到爛的預告海報中“雨夜詠春”這一招，他就足足拍了1個多月。09年偉仔在練功時又不慎骨裂，不得不入院治療，間接性又影響了拍片進度，導致戲一拖再拖。不難看出，偉仔是最大的“受害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和王家衛拍片的友情歲月裡，讓他感受到“共渡患難日子總有樂趣”。

小貼士

1

《旺角卡門》

----

怎樣才能跳出《英雄本色》的“圈子”----

《英雄本色》影響了王家衛，他深思要從新定義黑幫，於是這位文藝青年就拍成文藝黑幫片吧。當時譚家明也在籌備黑幫片，兩人手中有兩個故事，一個成功一個失敗。譚家明選擇前者拍了《最後勝利》，而當時市場需要“英雄”，不想再看到 “反英雄”。於是王家衛把第二個故事重新定義，本片就應運而生了。

2

《《重慶森林》（1994年）

----

攝影師張叔平曾一度被保安毆打----

這部片是和《墮落天使》連著拍的，也起源同一劇本大綱。《東邪西毒》拍攝後期，趁機花2個月拍《重慶森林》，這已是王家衛最快的拍片記錄。那時，劇組人員上街扛著機器四處偷拍，為了一鏡到底，王家衛不讓演員ng，拍完就要馬上上車，時間的倉促，讓演員無從入戲。當時王菲和金城武是新人，面對這種場景，壓力很大。而張叔平根本沒有機會整理裝扮，還一度被保安打，他就一邊擋一邊拍，現場什麼東西抓到就拍，但就這樣卻弄巧成拙，成為一種風格…

3

《花樣年華》（2000年）

----

王家衛再累也不能拖延電影-----

這是一部在《2046》拍攝間隙完成的作品。本片在曼谷取景，在異常天氣下，王家衛水土不服，且拍戲操勞過度，因此病倒，不得不入院休養，但他擔心影響工期，未完全康復就果斷出院復拍，身體也因此差點癱瘓，正是如此，張曼玉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十分敬佩他對電影藝術的追求，覺得他是世間少有敬業的導演。

4

《《藍莓之夜》（2007年）

----

按時交片反而使得此片不值一提----

由於合同和制度需要，外國片商要求他按時交片，於是不到2個月，他就快速搞掂此片，才不被炒魷魚。另外，片子還磨難了鞏俐、姜文、趙薇、張震、董潔、田壯壯等大腕，他們受了王家衛邀請，不得不忙裡抽閒來為片配音。此片開拍時，瑞切爾·維茨剛好懷孕，由於對大師的崇拜，不得不打電話保留住角色，還要許諾在生孩期間保證瘦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