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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有點“社交牛逼症”的姑娘惹哭全網,因病去世,遺願是捐角膜

  • 由 九派新聞 發表于 武術
  • 2022-01-28
簡介2018年7月9日,忻怡19歲生日,忻怡在吃麵突然把手機伸到周全面前,淡淡地說,已經簽署了器官捐獻協議

間皮是指什麼

三年前,她在19歲生日當天簽署了一份“遺體捐贈協議”,這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

今年8月的一個凌晨,她突然頭疼,撥通120電話。80天后,由於胸膜間皮瘤,癌細胞轉移至頭部,她離開人世。

她叫歐陽忻怡,一個武漢女孩,離開前,她指著自己的眼睛,要捐出眼角膜。

剛剛大學畢業,愛花,臭美,喜歡旅遊,有一點“社交牛逼症”,她就是個普通女孩,但做出了一個勇敢的決定。

一個有點“社交牛逼症”的姑娘惹哭全網,因病去世,遺願是捐角膜

突然生病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歐陽忻怡此時已結束教師資格證的考試。

她22歲,剛剛大學畢業,教資考試過了兩門,正為剩下的一門努力。父親答應過的,考過了就送她一輛車。

畢業後的每天,她都在紙坊街的這間充滿生活氣息的老屋複習考試。她自出生就住在這裡,書桌正對窗戶,能看到奶奶在陽臺上晾曬的地瓜幹。附近學校的鈴聲和學生玩鬧的聲音,總在固定時間傳到這裡。

她不習慣早起,常常要到十一點才起床。但母親說,她晚上效率更高,“她學習沒讓我們操過心”。

最好的朋友周全也表示,忻怡是那種白天跟你玩,夜裡偷偷努力,“想要驚豔所有人的人”。

大概是想調整作息,她在筆記本的嶄新一頁上寫下日程:早上8點起床,上網課、刷題、運動,晚上10點準時睡覺。筆記本的日期停留在8月5日,再無更新。

一個有點“社交牛逼症”的姑娘惹哭全網,因病去世,遺願是捐角膜

忻怡書桌

如今回過頭看,事發前的8月5日似乎是極平常的一天。那天好熱,忻怡抱著電腦去武昌修,她氣鼓鼓地告訴媽媽鄒美芳,修電腦居然要四千塊錢。

好不容易“進城”,她排隊給周全買茶顏悅色和冷寂滷品,送到樓下。周全看她有點憔悴,只想著,大約是太曬了。

她每日例行給媽媽打電話,那天的電話內容是叮囑媽媽給螞蟻森林澆水。

夜裡8點半,周全收到她發來的截圖,“開車撞人後怎麼處理最理智”,然後就再也沒收到忻怡訊息。周全急了,給她發了好幾個問號,沒回復。電話打過去,也沒人聽。

沒人知道她那個夜晚她經歷了怎樣的疼痛。8月6日凌晨4點半,她給父母發去資訊,“頭好疼”,隨後自己撥打120電話。家人們反覆說起這個細節,心疼她的獨立和懂事。

小姑告訴九派新聞,她在6點趕到江夏區第一人民醫院時,忻怡身體還能動,叫她還有反應。但不消半小時,小姑眼看著她的眼睛斜了下去,“醫生說是腦瘤破裂,血可能滴太快了,導致她昏迷”。她需要馬上進行開顱手術。

前一天晚上的自拍記錄下她最後的美好,她歪著頭,修長的雙手拖住笑盈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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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天

連續兩次開顱手術,摘掉兩瓣頭骨,忻怡暫時醒了過來,身體一度有好轉跡象。原本癱瘓的半邊身子有一天能動了,漸漸地可以吃飯、說話、下床活動。母親說,“我們都以為很快就能出院了。”

然而到了9月下旬,由於顱內血液無法吸收,摘掉頭骨的那半邊腦袋逐漸腫大,變硬。小姑形容,“像透亮的雞蛋”。9月27日,忻怡被再次推進ICU。

10月14日,武漢大學中南醫院,醫生透過會診明確病因,忻怡患的是胸膜間皮瘤,癌細胞轉移到頭部瘋狂生長,已經失去手術機會。由於身體機能下降,連化療都無法開展。

20日,忻怡轉回到江夏區第一人民醫院。

病痛的對生命的掠奪是明顯的。她是個漂亮姑娘,身高一米六七,體重不過百,單眼皮,m字唇,看起來酷酷的。周全和她每天聯絡,每週都找時間膩在一起,她們逛街、吃東西,就是不常一起買衣服。“因為她穿什麼都好看,我穿什麼都不好看”,周全嘟著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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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全(左)和忻怡

鄒美芳也提到,有一次女兒買了件九塊九的黑色t恤。她嘴上嫌棄得很,怎麼買這麼便宜的衣服,心裡卻感到驕傲,“九塊九都穿得這麼好看。”

而生病以後,忻怡躺在床上,身體虛弱,時常說不出話,只能寫在紙上。從與父親的合照來看,她後期的臉色,蠟黃得跟中年男人無大區別。

姑姑記得,有一天洗了頭去看忻怡。忻怡摸著她長髮說,你的頭髮好漂亮呀。姑姑說,我們家忻怡的頭髮也漂亮。忻怡回答,“現在不漂亮了”。她抓著姑姑的頭髮,不願撒手。

望著她在開顱手術前被剪短的頭髮,姑姑悲從中來,“她原本是多麼愛美的一個姑娘。”姑姑還說,整個住院期間,忻怡沒喊過一次疼。

周全再一次見到忻怡是在10月22日晚上。那也是最後一次了。她趕到時,病房裡圍了許多人,都是來告別的。那時忻怡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給她喂水的勺子小小的,盛的水也少少的,“幾乎看不見的那種”,周全回憶,可就是這一點點送進嘴裡的水,她都喝不進去。

看到周全來了,忻怡很興奮,仰著頭想說些什麼,但只發出的粗重的喘氣聲。

那幾天,鄒美芳知道女兒快走了,想起她曾簽署的器官捐獻協議,四處詢問如何辦理手續,最後是神經內科的醫生給了她紅十字會的聯絡方式。

10月24日上午,她把手機遞到女兒面前,讓她看那張標有她名字的“中國人體器官捐獻志願登記卡”。忻怡用手反覆指著眼睛。母親逗她,是要找眼鏡嗎?她搖頭,繼續指著眼睛。母親知道,她要捐獻眼角膜。

24日22時40分,江夏區第一人民醫院腫瘤科病房,22歲的歐陽忻怡在住院80天后心跳停止。深夜,武漢市紅十字會普瑞眼角膜庫工作人員摘取了她的一對眼角膜。

溫暖的人

3年前,得知忻怡在支付寶小程式上籤署器官捐獻協議時,大家都認為這是一件遙遠的事。

2018年7月9日,忻怡19歲生日,忻怡在吃麵突然把手機伸到周全面前,淡淡地說,已經簽署了器官捐獻協議。周全說了句“你好厲害啊”,沒有更多的反應,“我想這還有好久呢”。

大概忻怡也沒想到是這麼近的事情。她把截圖發到qq空間,文案寫得簡單,“我的十九歲”。有人評論,好人一生平安,她回覆了一串省略號。還有人問,準備哪個部位,她說腦死亡之後才捐。

母親鄒美芳也看到了這條動態,沒放在心上,她想,這起碼是自己去世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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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忻怡打算捐獻器官的舉動,母親和周全都不意外。“忻怡一直是個善良的、帶給別人溫暖的人。”周全說。

她們是初中同學,後來成為最好的朋友。初中畢業後,倆人去往不同高中,周全訴苦,新學校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地方買東西吃。於是,忻怡趁週末買了好多零食,做成書包的樣子送給她。還安排好週一吃這個,週二吃那個,一直吃到週五,週六就可以見面啦。這讓周全好感動。

與忻怡認識十一年,周全聽到最多的話是“下來”。她說胖了,忻怡就帶她去跑步;她想看電影,忻怡就買票;她不開心,忻怡就帶她出去玩,“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都是忻怡帶去吃的。”

最誇張的一次,他們四個好友去旅遊,忻怡規劃好了所有行程,“像媽媽一樣,拖著三個小寶寶”。有一天出門前,忻怡接了個電話,結果剩下的三人都坐著不動。被忻怡“包辦生活”後,他們連該往左還是往右都不知道。

忻怡的無微不至持續到現在。周全已經工作了,出遊住的賓館還是忻怡定的。“最難得的是,她不會要求你回報。”周全說。“我有時候覺得,我找不到物件就是因為她把我照顧得太好了,我去哪找對我這麼好的人。”

“她在路上見到乞丐都會給錢,我說那都是假的,她說他們一定是生活有困難,不然也不會來乞討。”周全說。

忻怡還很喜歡旅遊,她總是一個人上路,住在青旅。鄒美芳有時看到她混進外國人的旅行團裡,大為驚訝,她英語這麼好嗎?周全說,忻怡跟誰都能聊到一起,有“社交牛逼症”。

女兒離開後,很多在路上認識的人給她發來悼念,其中一個和她在蘇州住一間房子的女孩說,“忻怡是個很自由隨性的女孩子,她像個生活藝術家,和她呆在一塊兒特別開心,雖然是萍水相逢,但一同出行的日子我永遠都忘不了。”

“看看忻怡沒看過的世界”

忻怡的房間還是她離開前的樣子。兩本輔導書沒來得及拆,新買的生髮液也沒拆。

她喜歡花,房間裡總擺放新鮮的、熱烈的花,連畢業設計都跟鮮花有關。女兒去世後,鄒美芳也開始學習如何養花。

鄒美芳就睡在女兒屋子裡,聞著女兒殘留的氣味,她覺得安心。她儘量晚睡,好像撐得越晚,就入睡得快一點。白天也很少在家,怕觸景生情。她總是盯著女兒桌面上的藝術照,盯著盯著眼淚就湧出來。

她在蘭州工作,女兒很粘她,她們每天都通電話。女兒很有儀式感,每年都給她送生日禮物。有時是手寫的信,有時是旅途中買來的項鍊。去年生日那天,她接到女兒電話,“媽媽,你的禮物到了。”她以為是快遞,一回頭就看到女兒的笑臉。

一個有點“社交牛逼症”的姑娘惹哭全網,因病去世,遺願是捐角膜

就連生命的最後時刻,女兒唸叨的也是“媽媽抱我”。其他前來照顧的家人說,我們陪你行不行呀,讓媽媽休息一下。女兒說,媽媽也要陪。

她對女兒的未來有好多憧憬,以後做什麼工作啊,談什麼樣的朋友啊,她想得很遠,連女兒結婚時她要穿什麼衣服都想到了。

這些想象徹底無法實現了。她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好好活下去,女兒那麼愛她,這也是希望看到的。女兒的眼角膜已經讓一個3歲的男孩,和一個43歲的女士重獲光明。講到這裡,她的臉上泛起溫柔而慈愛的笑,“也好,讓他們去看看我忻怡沒有看過的世界。”

忻怡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周全在高速路上突然一陣心絞痛。事後她想,那或許是忻怡在跟她告別。

周全相信平行世界,就好像《尋夢環遊記》裡的那樣,忻怡在看著她,陪伴她。“就想著,她到那天去,提前給我們這幾個朋友做攻略了。”她要好好生活,等到未來相見的那一天,她要把這邊的故事告訴忻怡,相應的,忻怡也會把那邊的故事告訴她。

忻怡離開後,母親拿過她手機,看到她的捐款記錄:為孤兒助養累計捐款54次,捐出540元;為飢餓兒童捐款21次,共計210;為困境母親捐款11次,110元。

一個有點“社交牛逼症”的姑娘惹哭全網,因病去世,遺願是捐角膜

捐款記錄

母親打算接下忻怡沒做完的公益,繼續捐錢。同時,她和忻怡的爸爸準備簽署器官捐獻協議,去幫助更多的人。忻怡離開後,他們倆都把社交賬號頭像換成同一張圖片,寫著,“哪怕你周圍的世界複雜,也要保護好內心的善良溫暖”。

九派新聞記者 覃鈺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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