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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有人對我表白,男神卻擋在我身前:不好意思,她被我預定了

  • 由 每天讀點故事 發表于 武術
  • 2021-06-22
簡介鍾眠躲在寺廟頂上的大鐘後面,她知道周彥庭家來人接他走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以後作業沒有人檢查了,功課也沒有人教了,沒人陪她玩遊戲練功了,也沒有人下午再去偷饅頭了

夾腳指什麼意思

故事:有人對我表白,男神卻擋在我身前:不好意思,她被我預定了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周彥庭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的黑歷史會被挖出來,然後被瘋狂嘲笑。

這事還要從周彥庭奶奶的特殊癖好說起,周老太太一生有四個孩子,全是兒子,四個兒子下面各有兩個孩子,全都是兒子,周家三代,沒出過一個女兒。

周彥庭的父親是老么,周彥庭在幾個堂兄弟裡也是老么,他出生的時候,周老太太已經快70了,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個女兒,沒個孫女。

周彥庭出生的頭一個晚上,老太太做了個夢,夢見一個老翁送了她一頭白豬,迷信裡說夢見白豬預示生女兒,老太太激動得不得了。

那年頭不興查性別,老太太一門心思就盼著這胎是個女兒。

結果,第二天周媽媽早上送進產房裡,到下午六點才生完,憋著一口氣問護士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護士小姐大喜,笑眯著眼說:“恭喜恭喜,是個男孩。”

周媽媽一口氣差點背過去,還執著地非要看一眼,護士小姐把小襁褓一掀,周媽媽看見那孩子是個帶把的,眼一翻暈了過去。

醫生出了產房給家屬報喜,老太太坐在門口,一雙眼睛炯炯地望著,恨不能在門上望出個洞。

看到醫生出來,趕緊上前,壓著心裡的激動先詢問兒媳婦的情況,然後聽醫生說:“母子均安,恭喜老夫人,又得金孫。”

這醫生給周家接生了五個孩子,加上週彥庭,已經是第六個了,胎胎都是男孩,這周家看來也是有福的,誰知老太太臉色一僵,顫巍巍地抓住醫生,“金孫,不是孫女嗎?”

正巧護士小姐抱著孩子出來,老太太一掀襁褓,倆眼珠子翻了好幾下,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一時間,媳婦母親都暈了,周家幾個家長手忙腳亂,亂成一鍋粥,還是個小奶娃的周彥庭咂咂嘴,睜開迷濛蒙的眼睛眨巴兩下,又睡著了。

周家自此名揚京城,一家子全是兒子,也是沒誰了。

周老太太在家唉聲嘆氣,萎靡了好一段時間,周媽媽也不敢抱著周彥庭往上湊,一來二去,到滿月,老太太都沒見到周彥庭一面。

一直到一百天的時候,周老太爺發了話,要老四抱著么孫回老宅,周媽媽見拖不過去了,在家裡抱著周彥庭團團轉,生怕遭了周老太太厭棄。

周家大伯想了個法子,要四弟媳給周彥庭換上一身女娃娃穿的衣服,反正周彥庭長得眉清目秀,抱出去總有人以為是個女娃娃。

周媽媽一下子就像是找到了新世界,拉著周老四去商場掃蕩了一圈,買了一條粉紅色的小花裙子,穿在周彥庭身上,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女嬰。

周家大伯是周家長子,要說揣摩老太太的心思,那是獨一份。

果不其然,周媽媽把周彥庭報回老宅的時候,還在唉聲嘆氣的老太太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抱著周彥庭又是親又是摸,抱著不撒手,嘴裡直唸叨:“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周彥庭被當成女孩一樣嬌養在老宅,一直養到六歲。

等上了小學,穿著小花裙子去學校,上廁所的時候被高年級的女生趕出來鎖進了男廁所,周媽媽才發現這簡直就是餿主意,好好一個兒子生生被老太太養成了女孩。

周彥庭一直覺得自己是女孩,應該和女孩一起玩,一起上廁所,一起穿花裙子。

直到學校裡的姐姐說他是男孩的時候,年幼的周彥庭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他怎麼能是個男孩呢!

梁延卿虛長周彥庭兩歲,梁爸爸調到京城之後,就住在周家隔壁。

那時候的周彥庭就像小女孩,性格軟糯,膽小,扭捏,成天被一群男生欺負,毛毛蟲、小石子、髒樹葉,見著什麼都往周彥庭身上扔。

周彥庭被欺負了也只敢含著兩汪眼淚怯生生不敢作聲,女孩也愛捉弄他,拿著家裡媽媽的化妝品在他臉上亂畫。

周爸爸是暴脾氣,一看見自己兒子跟個女孩似的哭哭啼啼,氣就不打一處來,又是少不了一頓棍子燒肉。

梁延卿對於周彥庭來說,簡直就是保護神,梁延卿性格溫和有禮,從小一身氣度就和旁人不一樣。

周彥庭被男孩圍攻,女孩捉弄的時候,只有梁延卿護著他,帶著他玩,給他洗臉擦手,換衣服,哄睡覺,以至於後來很多年裡,周彥庭都把梁延卿視作最重要的人。

2

周彥庭最喜歡的就是定時刮腿毛。

他小的時候是在周老太太身邊長大,周老太太一直把周彥庭當做一個女孩養,告訴他要愛乾淨愛整潔。

等到周彥庭開始長鬍子長腿毛的時候,他總是覺得醜,洗完澡之後就喜歡拿著一把小刮毛刀把腿毛颳得乾乾淨淨,結果腿毛越長越多,為此他鬱悶了很長一段時間。

周彥庭一直覺得自己對梁延卿懷有某種不可言說的情愫,他不喜歡其他的男孩子,獨喜歡梁延卿一個人。

當然他也喜歡女孩,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可以和女孩子相處融洽的。

在十五六歲那樣一個半懵懂半扭曲的中二狀態裡,周彥庭把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對梁延卿告白了好幾次,弄得梁延卿哭笑不得。

高一那年,周彥庭把梁延卿堵在了家門口,紅著臉,磕磕巴巴地向梁延卿告白。

梁延卿撫額苦笑,衝周彥庭不停地使眼色,最後伸手指了指後面,周彥庭回頭,看見臉色鐵青的周媽媽端著一盆花,就站在他身後,那花盆都快要被捏碎了。

周彥庭耷拉著腦袋,被周媽媽揪著耳朵罵罵咧咧地回家,途中還頗為哀怨地回頭看了看憋笑的梁延卿。

周媽媽坐在家裡,心裡恨不得把周家大伯拖出去打一頓,當年那出餿主意真是有夠餿的,現在可好,連兒子性取向都給扭曲了。

周爸爸下班回家,看著站牆角的兒子和暗自抹淚的老婆,在經過慎重思考之後,做了一個決定——趁著暑假,他要把周彥庭送到少林寺去。

周彥庭如遭雷劈,在家裡又哭又鬧,鼻涕眼淚流一臉,跑到老宅去要老太太為他做主,結果差點沒被周爸爸把腿給打斷。

至此,去少林寺的決定一錘定音,就連老太太都沒能改變這個結果。

老太太一聽自己寶貝金孫喜歡男孩,差點高血壓送進醫院,不停催促著要送周彥庭去少林寺。

周彥庭被扭送至少林寺之後,整個人完全生無可戀,每天傷春悲秋,覺得自己就是那林妹妹,還沒等到他扛著鋤頭去葬花,住持就差人把他帶到大殿裡剃了光頭。

周彥庭摸著自己光溜溜的腦袋,萎靡了好一陣,早上挑水,下午練功,加上每天青菜豆腐的招呼,活活餓成了一副行走的骷髏。

少林寺裡有一個嬉皮和尚三年前在這裡出家,法號寂空,周彥庭管叫他師叔。

這位寂空師叔出嫁之前是個不著調的,有老婆、有孩子,老婆跟人跑了,年邁的父母意外身亡,他萬念俱灰,居然帶著七歲女兒跑到少林寺出家。

小女兒就住在少林寺武校裡,平日裡自己上學練功,偶爾跑到廚房裡幫燒火和尚做飯。

周彥庭第一次見到鍾眠,就被鍾眠打了個烏眼青。

原因是,周彥庭因為一個月沒吃到肉,頓頓都是蘿蔔青菜,他從小嬌生慣養,不是嫌米硬了,就是嫌菜裡沒油水,愣是餓得兩眼發花。

下午做午課的時候跑到後廚裡偷東西吃,剛好遇見鍾眠正在洗菜,看見個小賊正在偷吃剛蒸好的饅頭,雖然寺院吃素,但是饅頭蒸的鬆軟可口,又香又甜。

鍾眠衝上去就是一頓打,周彥庭本來就餓得手腳發軟,加上以前過的皇帝日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力氣小得可憐,居然沒能擋過一個十歲小女孩的攻擊,生生頂了一對熊貓眼,被鍾眠押回大殿。

當晚周彥庭就被罰抄經書,他咬牙切齒,饅頭也沒偷吃到,晚上還被罰抄,真是遇上了剋星。

鍾眠年紀小,正在上小學四年級,準備升五年級,武術學校裡主要教武術,文化課都是隻教最基礎的知識,她的文化成績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坐在房間裡,抓耳撓腮地解數學暑假作業。

周彥庭半夜抄完經書,跑出去上廁所,後院的小房間裡燈還亮著,他躡手躡腳地跑過去從窗戶縫裡往裡瞅,窗簾剛好露出一條小縫,鍾眠坐在書桌上,扎著一個鬆垮垮的馬尾辮,一邊撓頭一邊解題。

他撇撇嘴,轉身跑去上廁所,跑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半道上又折回去蹲在鍾眠房間的窗戶下面,用指甲輕輕地敲窗戶。

鍾眠開啟窗戶,伸出小腦袋四處張望,周彥庭突然從底下站起來,做了個鬼臉,卻又是被鍾眠一拳正中鼻樑,兩道鼻血蜿蜿蜒蜒地流下來。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暴力呢,這裡是寺廟,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

鍾眠畢竟是個十歲的小女孩,一見把人揍出鼻血就慌了手腳,扯著紙巾就胡亂往周彥庭臉上招呼,壓低了聲音道:“你這個小賊,白天偷饅頭,晚上鬼鬼祟祟在我房間門口乾什麼?”

周彥庭鼻子裡插著兩捲紙巾,一手撫摸光禿禿的腦袋,一手指了指攤在桌子上的暑假作業。

“我們來做個交易,我教你做作業,你每天多給我留兩個饅頭。”說完還生怕鍾眠不相信,“我告訴你,我是高中生,我成績很好的,一般人想讓我給補課我還不樂意呢!”

少林寺裡都是和尚,一個兩個每天都離鍾眠遠遠的,從來不接近她的小屋,鍾眠每次拿著只有十幾分的試卷回來,只能自己一個人懊惱。

這會站在面前的這個人,雖然整天偷偷摸摸,但是如果可以教她功課,她也不介意每天多給他蒸兩個包子。

於是鄭重地點點頭,還煞有其事地伸出手跟他握手,“成交。”

周彥庭就拿著書靠著窗稜站在窗外,鍾眠把檯燈調了調角度,然後爬上書桌,靠著周彥庭蹲坐在書桌上。

周彥庭拿著書和筆,看著小學四年級的課本,卻意外的認真,在書上勾勾畫畫幾筆,然後抬手輕敲鐘眠的腦袋,“這麼簡單的題,你居然也能做錯,居然還有不會的。”

鍾眠的文化課本來就是短板,雖然年紀小,但是被人當面這麼說一時也有些羞惱,瞪著溼漉漉的大眼睛,咬著嘴唇,想抬手撥開周彥庭敲她腦袋的手,最後卻撓了撓自己發熱的臉頰。

周彥庭彎下腰,把書放在桌上,拉過一張草稿紙,在紙上畫了兩個圖,一邊畫一邊講:“一輛汽車從甲地開往乙地,時速80千米每小時,用了五小時,返回時只用了四小時,求這輛車返回時的速度……”

鍾眠趴在桌子上,看見少年修長乾淨的手指拿著一支寫禿了的鉛筆,指甲蓋上有著小小的月牙,檯燈是暖黃色的,打在周彥庭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青澀的側顏線條。

3

每天晚上熄燈以後,就是周彥庭和鍾眠的補課時間。

周彥庭很盡責地從語文、數學、英語,再到普及基本的物理知識,每天一點一點給鍾眠補課,雖然鍾眠的基礎差得離譜,連九九乘法表和二十六個字母都記不全,但是周彥庭半句怨言都沒有。

鍾眠見好就收,每天都會給周彥庭多留點飯菜,周彥庭偷摸著把臨走前大伯給的私房錢塞給了鍾眠,讓她偶爾帶點羊肉串和韭菜簍回來給他解饞,或者多做幾次韭菜簍。

周彥庭每次吃完韭菜簍,總喜歡張著嘴對著鍾眠哈氣,滿嘴的韭菜味燻得鍾眠直翻白眼。

不到一個月,周彥庭就足足胖了兩公斤。

七月的天氣,周彥庭每天早上挑水,下午站在大太陽底下蹲馬步,眼見著從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少爺變成了一個糙皮粗肉的少年。

被押送到少林寺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過來,周彥庭每天只能用普通肥皂洗澡,鬍子腿毛都沒辦法刮乾淨,臉上總是留著青色的胡茬痕跡,腿上的腿毛是越長越濃密。

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後來實在熱得狠了,也跟著那些個和尚一樣,把上衣脫了,裸著上身在太陽底下練功,曬得黢黑黢黑,一笑只露出一排大白牙。

鍾眠在廚房裡洗菜,蒸米的時候特地多挖兩勺大米。

周彥庭覺得自己功夫練得不錯了,豪氣沖天的大半夜跑到小院裡去找鍾眠,要切磋切磋。

鍾眠正在背英文單詞,房間裡沒有空調,背得心浮氣躁,看著周彥庭在窗戶前面擺弄姿勢,模仿李小龍跳著說:“小丫頭,來來來,切磋一下,過幾招。”

鍾眠站起來,手往書桌上一撐,一個跳起直接就越過書桌跳到了窗戶外面,輕輕一個掃堂腿,周彥庭下盤不穩,晃了兩下還是摔到地上,“咿呀哎喲”地直叫喚。

鍾眠瞪大了眼睛,猛地撲過去掩住周彥庭的嘴巴,一個十歲的孩子往身上一摔,饒是周彥庭體質加強了不少,也還是被壓得兩眼一凸,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噓,你小聲一點,要是被發現了,我們都要受罰。”小丫頭伏在周彥庭身上,一手捂著他的嘴巴,一手放在嘴巴上做出小聲的手勢。

周彥庭一把掀開她,喘著粗氣,狠嚥了兩口口水,“你吃了鐵砣長大的嗎,看著瘦瘦小小,這麼重……”

鍾眠捏捏自己身上的肉,很重嗎?還好吧!

周彥庭賴在地上不起來了,伸手去扯鍾眠的頭髮,“小鬼,你功夫怎麼這麼好啊?教教我唄。”說罷還騷氣地眨巴眨巴眼睛。

鍾眠一把搶回自己的一頭雜毛,順手去拔周彥庭的腿毛,“那當然,我的功夫可是這個……”說著還比了個大拇指,周彥庭被拔毛,疼得齜牙咧嘴。

寂空和尚站在陰影裡,看著小院裡,一大一兩個孩子,你逗逗我,我撩撩你,玩得不亦樂乎。

他自知最愧對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年紀小小就跟著他住在和尚廟裡,也沒辦法去正常的學校上學,只能在少林寺武術學校裡跟著學武術,身上總是青青紫紫沒個好的地方,沒人照顧,也沒人教導她成長。

九月開學,周彥庭要升高二了,周家派人來把他接回家的時候,他頂著一頭的毛刺短髮,坐在食堂裡大口吃著飯菜,趁旁人不注意給鍾眠拋個媚眼,惹得小丫頭一陣白眼。

住持叫走周彥庭,雜七雜八的一頓囑咐,什麼要牢記佛祖的慈悲,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要堅持練功強身健體,每月還有齋戒茹素,一頓阿彌陀佛……周彥庭聽得昏昏欲睡。

換好了衣服,整理好了行李,周彥庭在寺裡找了一圈鍾眠,硬是連個鬼影都沒見著,暗罵小沒良心的,眼睛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四處張望。

鍾眠躲在寺廟頂上的大鐘後面,她知道周彥庭家來人接他走了,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以後作業沒有人檢查了,功課也沒有人教了,沒人陪她玩遊戲練功了,也沒有人下午再去偷饅頭了。

她拽著衣袖擦眼淚,坐在大鐘後面咬著嘴哭,壓抑著聲音,生怕招來了大和尚。

周彥庭壯實了不止一點,胸肌腹肌比他哥還結實,身材也拔高了不少,一頭毛刺短髮,古銅色的面板。

兩個月前嬌滴滴的脂粉小少爺,現在變成了少年壯漢,回家興奮得不得了,拉著幾個堂兄切磋功夫,一時間還真是沒人打得過他。

他整天頂著一排大白牙在大院裡招搖,看見不順眼的,或者是撞見以前老欺負他的,上去就是一頓胖揍。

周家一時間又無比頭疼,以前是嫌棄他沒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現在是恨不得抽上幾頓,簡直就是一混不吝。

周彥庭發現自己魅力值一下子上升了不少,竟然力壓梁延卿成了新的校草,每天抽屜裡的情書和禮物都塞得滿滿的,那顆少男心一下子得到了滿足,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展現自己的雄性魅力。

他跑到七中籃球隊裡跟著一起打籃球,每天都是大汗淋漓,觀眾席上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偽娘周彥庭突然間就變成了七中的顏值和荷爾蒙擔當。

除了偶爾晚上寫作業的時候,想起少林寺小院裡孤零零的小姑娘,還有著急了就不自覺翹起的蘭花指和濃密的腿毛以外,周彥庭只覺得一切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4

鍾眠六年級升初中的時候,代表學校參加全國武術比賽,一路簡直就像是開了掛,順利打進少兒組全國總決賽,總決賽在京城舉辦,鍾眠拿著參賽證,高興得不能自已,在小院裡蹦蹦跳跳。

高興完了是內心無限的空虛,沒有人分享她的喜悅,也沒有人理解她的喜悅,大殿裡傳出來朦朦朧朧的都是念經的聲音,沒有起伏,沒有感情。

她跟著老師坐火車去了京城,這時候的周彥庭正坐在教室裡,高高摞起的書在他面前壘成一堵牆,他一張卷子接一張卷子地刷 ,哪裡知道他心心念唸的小丫頭已經到了京城。

從到京城的第一天,到拿到冠軍離開京城的那一天,鍾眠都沒有見到周彥庭,她不知道周彥庭家住在哪裡,不知道他的學校在哪裡,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

周彥庭去辦公室交作業,在辦公室裡看見一張桌子上攤開一張報紙,頭版頭條就是“十二歲女生勇奪全國少兒組武術冠軍”,然後是一張熟悉的臉,好像比一年前長大了一些,眉毛濃了一些,眼睛大了一些,她捧著獎盃,笑得有些羞澀。

“周彥庭,你幫我把這摞作業本抱回班上發下去,我一會上課講一下昨天的作業……”老師推了推桌上的作業本。

周彥庭回神,衝老師一笑,抱著作業本大步往教室走,一邊走一邊壓抑不住地笑,他的腦子裡都是那個小丫頭害羞的笑,照片不夠清楚,但周彥庭想,小丫頭一定會臉紅。

那天回家,周媽媽發現家裡多了很多報紙,周彥庭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看報紙一邊痴痴地笑。

六月底,周彥庭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他和謝欽一樣都報了數學專業,可臨到開學,謝欽那廝竟然跑到英國去了。

鍾眠被寂空和尚送到了京城姑姑家,用家裡留下的老家那套房子的產權和父母留下的遺產,換了鍾眠在京城讀書的機會。

姑姑拿到了房子和錢,立馬換上另外一副面孔,跑了好多關係,把鍾眠塞進了七初,七中的附屬初中。

鍾眠雖然有全國武術冠軍的獎加持,但進了七初以後,才發現完全跟不上。

她永遠都是吊車尾的成績,除了語文稍好一點,其他的都是爛得看不過眼,就連倒數第二名都能超過她很多分。

七中和七初之間就隔著一道鐵柵欄,周彥庭受高中老師邀請回學校,向學弟學妹們傳授經驗的時候,看見了在外面上體育課的鐘眠。

她穿著七初的校服,還是那樣一個鬆垮垮的馬尾辮,長高了不少,氣色也不錯,但就是和當年在小院子裡和周彥庭打架的樣子相去甚遠,沒有了眉宇間的倨傲,沒有了那一點點的俏皮。

現在的她站在一群學生裡,灰撲撲,就像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神情茫然而自卑。

學弟學妹們都跟在周彥庭身後,簇擁著他走出校門,周彥庭在看到鍾眠的時候停了腳步。

於是,一群人都跟著周彥庭側頭往隔壁初中看,有膽大的男生出聲調侃:“學長,你看誰呀!”

周彥庭一肚子壞水,踩著鐵柵欄利落地翻了過去,站在柵欄這邊對著那邊的高中生笑得賤兮兮的,然後指著鍾眠,“看到那個女生了嗎?有點黑,辮子都要鬆了的那個……”

他指了半天,直到那頭幾個初中小姑娘看過來,然後竊竊私語,鍾眠無意抬頭一看,一下子還沒認出周彥庭,只覺得有些眼熟。

也是難怪,周彥庭高二的時候就像是澆了大糞一樣的發育,毛髮濃密。

周爸爸又督促他每天練功,一身的腱子肉長得不知道多結實,連帶著臉部輪廓都變得陽剛硬朗了許多,和當初剛去少林寺的時候瘦瘦小小的樣子一比,猶如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

“你們誰要是能打贏那個女生,我就免費給他補課一個學期。”周彥庭靠著鐵柵欄,伸出一根手指,眼底滿是惡趣味。

“不好吧,學長,這是以大欺小,那麼小的小孩,我們怎麼能打她……”

幾個男生面露尷尬。

周彥庭摸摸下巴,“放心,沒問題的,只管去,我保證不會出問題,我用人品擔保。”

如果梁延卿或者謝欽在的話,肯定會啐上一聲,“你還有人品這玩意?”

一個男生擦了擦手,順著鐵柵欄翻過去,回頭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笑,徑直走過去,拉著那個初中體育老師說要和鍾眠比劃比劃。

體育老師一副自以為了然的模樣,全國少兒組武術冠軍嘛,行,比劃就比劃,看來這丫頭名氣還挺大。

鍾眠一頭霧水,視線總是在周彥庭臉上掃來掃去,直到那個男生走過來,像模像樣地鞠個躬,說了一句“請多指教”,就擺開了架勢。

鍾眠看著這架勢,電光火石突然想起那年在窗戶外面,周彥庭吵嚷著要切磋一下的樣子。

那男生大吼一聲:“啊……”然後衝上去,還沒出手,就被鍾眠一隻手切到了腋下,然後側手一檔,那男生捂著肋骨後退幾步,一副不可置信,回頭看周彥庭笑得見牙不見眼,只覺得被騙了,委屈得不得了。

鍾眠抬手指著周彥庭,“你來,我跟你過兩招。”眉宇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她看著周彥庭笑,她總是能在周彥庭身上找到優越感。

周彥庭走過去,本以為鍾眠會給他幾分面子,怎麼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出手太狠。

這麼想著,他伸手去拍鍾眠的腦袋,手在半空中就被截住,鍾眠掐著他的手,往下一折,然後一個滑步到他身後,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踢得周彥庭往前栽了好幾步。

要不是及時被鍾眠拉住,恐怕一張臉就要拍到地上去了。

“哄”一下,周圍都笑開了,這是進初中以來,鍾眠第一次在人前露手,就連體育老師都對她的身手錶示驚歎。

周彥庭臉色一僵,然後強行假裝若無其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對著鍾眠笑的咬牙切齒,這丫頭就是他的剋星,“你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這一下,鐵柵欄那邊的高中生“哦”了一聲,感情學長和這個小妹妹認識啊!

那個當馬前卒的男生更委屈了,恨不能掩面哭泣。

5

鍾眠覺得找到了救星,周彥庭覺得找到了剋星。

周彥庭每週末都要給鍾眠補課,鍾眠就抱著她的書包,一大早在大學門口等著周彥庭出來接她,帶著她去圖書館,然後給她補課。

周彥庭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鍾眠的文化課到底有多差,看著鍾眠抓臉撓頭,小習慣和在少林寺的時候一模一樣。

周彥庭卻是頭疼,因為鍾眠簡直就是一根筋,解數學題就只能用最直接的方法,稍微聰明一點繞個彎,她就不會了,完全就是要直來直去算的一大張紙,一步都不能省略,省略一步,她就滿臉茫然看著你。

在圖書館補課的事被周彥庭的室友撞了個正著,此男是個大嘴巴。

於是整個學校都知道,數學系周彥庭有個小妹妹在圖書館補課,聽說一肚子壞水的周彥庭對她可好了……

鍾眠初二期末考試破天荒考進了年級前一百,這對她來說不知道是多麼困難的事。

她轉了兩趟公交車,買了一個大西瓜,跑到周彥庭大學門口,等周彥庭穿著夾腳拖鞋和花褲衩走出來接她,鍾眠把西瓜往地上一放,飛撲過去,就像那年在少林寺小院裡一樣。

不同的是,周彥庭已經可以穩穩地接住她了。

“考進了前一百……”鍾眠撲進周彥庭懷裡,小臉埋在周彥庭脖頸處,檸檬味的洗衣液味道混雜著周彥庭身上的松香味,生生燻紅了鍾眠的臉頰和耳尖,“我請你吃飯。”

鍾眠看著周彥庭,微褐色的眼珠就像小孩子玩的玻璃珠一樣清透,雙頰泛粉,鬆垮垮的馬尾,散亂的鬢角落下幾縷髮絲,周彥庭看著只覺得口乾舌燥。

鍾眠以吊車尾的成績加上全國武術冠軍的加分直升了七中本部,周彥庭雖然對鍾眠這無法直視的成績無言以對,但也頗感欣慰。

畢竟能考進七中本部對鍾眠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如果不是周彥庭,鍾眠怕是連普通高中都考不上,更別談市重點高中了。

周彥庭交了女朋友,在鍾眠升進高中的那一年,女朋友是德語系的系花。

那一年,兩個人一起到德國當交換生;

那一年,周彥庭因為學業和戀情逐漸斷了和鍾眠的聯絡,鍾眠最後一次給周彥庭打電話,已經成了空號;

那一年,梁家出事,梁延卿一蹶不振,周家拒絕了梁延卿的求助;

那一年,何葉回國,撿回了梁延卿,從此周彥庭在梁延卿的生命裡終將變成一個影子。

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很多事很多人都從那一年開始變了樣子,周彥庭回來之後,才發現,這些年只有鍾眠,從未變過,她樂觀堅強,明媚倔強,始終,站在原地等他。

周彥庭研究生畢業從德國回來的時候,鍾眠已經上了大學,依然是吊車尾的成績考進了周彥庭的母校,調劑專業調劑到了圖書館學專業。

大學110週年慶,周彥庭穿著學校門口發的白色T恤,梳著油光水滑的頭,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週年慶正好遇上學校社團活動,一時間學校裡無比熱鬧,走到哪兒都是人聲鼎沸。

周彥庭一下子就放鬆了,在德國這些年其實不算好過,學業的壓力,和女朋友三天兩頭的吵架,搞得他疲憊不堪,好久都沒有這樣放鬆地走在學校裡,看著年輕的臉,享受著青春的尾巴。

他依然是一眼就認出了鍾眠,穿著綠色條紋的短袖T恤,扎著鬆垮垮的馬尾辮,坐在跆拳道社社團的帳篷裡,嘴微微張開,耷拉著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快栽下去的時候猛地坐好,吧唧兩下嘴,兩隻隨便擱著的手,手臂上有幾個蚊子包。

他站在跆拳道社的帳篷前,幾個男生拿著表格過來,“加入我們跆拳道社,我們社的臺柱子可是連續三年的全國武術冠軍……”說著回頭去看鐘眠,發現鍾眠在偷懶打瞌睡,尷尬地笑笑,趕緊跑過去推她。

鍾眠睜開眼睛,一隻手摸上嘴角生怕流了口水,頂著茫然的表情,“啊,哦,學長你找我有事?”

學長衝周彥庭指指,鍾眠順著手指就看見了那個人,十歲認識,十二歲重逢,十五歲失去聯絡,到如今,鍾眠已經十九歲了。

他們認識了快十年,算起來卻只相處過三年有餘。

為什麼一別四年,卻像是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見了。

鍾眠有些說不上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十九歲的她也沒辦法再像十二歲重逢時那樣,一個笑就讓時間蒸發。

倒是周彥庭,沙啞著嗓子,“鍾眠,我回來了。”

鍾眠,我回來了,對不起錯過你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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