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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懂《燃燒女子的肖像》:社會不平等,但愛可以平等
- 由 8分電影 發表于 足球
- 2022-07-28
俄耳甫斯為什麼回頭了
愛情是平等的。
18世紀的法國,男性和女性是普遍不平等的。
這意味著男女之間要追逐自由平等的真愛,是困難的,複雜的。
而同性之間的愛情,依然簡單而純淨。
在LGBT電影崛起的年代,世界聽到了太多的批判之聲,平權的鬥爭激戰正酣。
部分作品希望透過展現社會的不公,來警醒世人的良知,讓更多人站在“異類”的一邊。
只是過度的批判,會容易讓人陷入到一種為了抗爭而抗爭的境地之中。
世界需要的是美好,而不是永無止境的鬥爭。
瑟琳·席安瑪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她自編自導的
《燃燒女子的肖像》
所展現的,更多是愛情的本身。
01
這是一段愛情故事的記憶。
主劇情透過閃回的形式講述。
女畫家Marianne在教授學生的過程中,因為那幅《燃燒女子的肖像》勾起了她的回憶。
那是一個墜入愛河的過程。
1760年,法國布列塔尼。Marianne遇見了富家小姐Hélose。
因為工作關係,Marianne需要觀察瞭解Hélose,不知不覺之中,兩人的關係越發親密,摩擦出了禁忌之火。
在“不平等”的大環境當中,她們獲得了“平等”的愛情。
15分鐘時間,透過兩個事件,導演瑟琳·席安瑪就勾勒出了男女不對等的社會輪廓。
首先是Marianne乘船,她的畫畫工具掉在水中。導演專門給了船上的男人們一個鏡頭,說明他們的無動於衷,不願意“屈就”去幫助一個女性。
然後是Hélose的婚姻,她沒有選擇權。即便她擺明拒絕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男人,母親也還是要強迫她配合這場聯姻。
那個男人可以獲得她的肖像畫,再決定娶不娶。
而女方卻沒有獲得男方肖像畫,再決定嫁不嫁的權利,只能被動地配合,等待。
電影前半部分,鏡頭多數是移動的。
這可以暗示環境的“不平等”之外,還可以寓意Marianne和Hélose的關係尚未穩定。
同時不穩定的長鏡頭像繩子一樣,把她們“連線”了起來。
隨著更多固定鏡頭的出現,Marianne和Hélose的關係開始變得平等,穩定。
愛情的平等前提是,兩個人之間是相互的,互動的。
起初,Marianne和Hélose是畫師和模特的關係。
Marianne的工作畫出是一幅Hélose的肖像畫,她需要接近並觀察Hélose。
一個是主動的,一個是被動的。
由於Hélose並不知道真相,她沒有和Marianne形成有效互動。
Marianne只能依靠自己的畫畫技巧,記住Hélose的每個部分,最後拼湊成肖像畫。
她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務,Hélose卻不會贊同畫中人是真實的自己。
這就像一個人千方百計接近自己的“目標人物”,可目標人物愛理不理,其結果只能是勉強的。正應了那句百用不膩的經典臺詞: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那個想要娶Hélose的米蘭男人再怎麼有錢,Hélose不與其互動,雙方也不會產生真正的愛情。
主動和被動是不平等的關係。
只有模特願意配合的時候,畫師才能讀出其靈魂。
愛情絕不只是肉身的歡愉,更是靈魂的共鳴。
Hélose願意迴應Marianne之時,她從被動的模特變成了主動的觀察者。
只有雙方都是主動的時候,關係才是平等的。
她們的關係從工作夥伴上升到了友誼階段。
注意導演所給出的鏡頭視角。
前半部分有Marianne觀察Hélose的視角,但沒有Hélose這邊的。
到了後半部分,才出現了Hélose往Marianne方向的視角。
這表明了Hélose正在變被動為主動,像Marianne觀察自己一樣,觀察Marianne的一舉一動。
雙方的關係也終於猶如鏡頭所給出的感覺一樣,穩定而對等。
02
也許是擔心只有兩個角色會造成影片過於單調,在兩位女主角中間,瑟琳·席安瑪還加入了女僕Sophie這一角色。
Sophie的懷孕事件加強了Marianne和Hélose之間的連結,還順便控訴了女性在舊時代的艱難處境。
無論是貴族還是僕人,女性都沒有自己的自由。
《燃燒女子的肖像》
有一處創新、優秀的地方是,觀眾可以看到鏡頭之外的東西。
影片中的男性只不過是“擺設”,但男權的壓迫卻無處不在。
透過Sophie的描述,可以得知Hélose的姐姐的悲慘境遇。可以想象,Hélose的姐姐選擇了反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結尾Marianne參加畫展,用的是父親的名字。對應之前Marianne說自己無權畫男性裸體畫,可見女性畫家難以受到社會的認可。
最後一個震撼人心的長鏡頭,Marianne的主觀視角凝視著Hélose。
這時Hélose過著與自己意願相違背的生活,複雜的表情表達出她內心的痛苦掙扎。配合幾乎是全片唯一的真正配樂——維瓦爾第的《四季》,劇中的情感力量從螢幕中噴湧而出。
本來導演並不想採用任何配樂,因為做一部沒有配樂的愛情電影是具有挑戰性的。但為了能讓情緒更加到位,她還是放棄了原先的想法。
所謂物以稀為貴,在靜謐的觀影氣氛中,突然出現的配樂更加具有感染力。
無需再把鏡頭打回Marianne,觀眾也能夠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是有多崩潰。
Marianne是一股反抗男權的力量。
她希望能成為一名畫家,打破男性在藝術領域的統治。
她骨子裡是叛逆的,所以希望Hélose可以反抗,去追尋自己的愛情自由。
把Hélose裙子燃燒的那副畫命名為“燃燒女子的肖像”,意思就是希望被迫結婚的女效能夠掙脫禮教的束縛。
肖像代表著不自由的婚姻,對女性的壓迫。她一直想毀掉肖像,所以便點燃希望之火,燃燒掉“女子的肖像”。
只是在那個時代,女性所能做的很有限。
悲劇的時代,註定了悲劇的結局。
瑟琳·席安瑪巧妙地引用了一則希臘神話故事,揭示了Marianne和Hélose的感情命運,並提供了對神話故事的全新解讀。
一個叫俄耳甫斯的男人,他的妻子歐率狄克被毒蛇咬死。為了復活妻子,他不顧一切去到了地府,用歌聲感動了冥王和冥後,得到了復活妻子的機會。
只不過他得答應一個看似簡單的條件:在他帶領妻子走出地府之前,決不能回頭看哪怕一眼,否則他的妻子將永遠不能回到人間,再次死去。
由於擔心妻子沒有跟上,他忍不住回頭,最後又與妻子永遠地分別。
Sophie的想法代表著多數人的困惑,為什麼要回頭呢?明明神的旨意那麼清楚!
Hélose的想法是相對合理的解釋,或許歐率狄克請求了俄耳甫斯回頭,出於強烈的感情羈絆,俄耳甫斯忍不住乃人之常情。
Marianne的想法是大膽的。
俄耳甫斯是一位藝術家,他做出的是一個“詩人的選擇”,把歐率狄克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記憶當中。
但這是一個很殘忍的思路,因為這意味著他願意犧牲歐律狄刻來換取更永恆的記憶。
Marianne也是一位藝術家,她也會懂得如何把愛人變成記憶。
在經歷了類似俄耳甫斯和歐率狄克的離別後,她真正體會到了俄耳甫斯的痛苦,並獲得了成長。
別人不知道,看似簡單的道別,其實暗藏了無盡的痛苦與思念。
03
《燃燒女子的肖像》
在2019年戛納電影節拿下了最佳編劇和同志金棕櫚獎兩座獎盃,豆瓣評分8。6,IMDb8。2,Metascore95分。
就是這麼一部上乘之作,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的競選中卻不見蹤影。
原因不是奧斯卡眼瞎,而是法國選擇了
《悲慘世界》
參選。根據奧斯卡的規則,每個國家只能選擇一個電影。
金球獎沒有這個限制,
《燃燒女子的肖像》
便輕鬆攜手
《悲慘世界》
入圍最佳外語片提名。
連奧斯卡都沒資格參選,被
《寄生蟲》
搶了風頭,不少人替
《燃燒女子的肖像》
感到可惜。
法國本土的著名雜誌《電影手冊》卻絲毫不給面子,直言瑟琳·席安瑪拍的是一部“華而不實的學院派電視電影”。
確實,瑟琳·席安瑪不太照顧觀眾的耐心,電影的受眾面遠不如
《寄生蟲》
。
《燃燒女子的肖像》
太過於藝術化了,以至於電影不像是“電影”,更像是一部用鏡頭畫下的,動態的油畫作品。
真沒想到,電影還可以用來畫油畫。
法國方面去年可能更注重電影的觀賞性,所以選擇了緊張感更強的
《悲慘世界》
。
《燃燒女子的肖像》
的價值絕不會因為無緣奧斯卡而削弱。
正如導演所說:
“這部影片深入地探討了藝術在我們生活中的重要性,因為它能夠慰藉我們;同時,這部作品也告訴我們,愛如何能夠引導我們去熱愛藝術。”
Marianne和Hélose的愛,是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女性的解放之路。
這種愛會繼續蔓延到未來,永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