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托維茨：能源城市的電競之春

記者 | 彭新

從法蘭克福機場出發，經過1小時飛行，落地卡托維茨（Katowice）機場後，你不難感受久居中國北方工業城市後產生的某種熟悉感——空氣中帶著濃烈的燃煤味。

波蘭南部的卡托維茨人口約32萬，是波蘭第十大城市，西里西亞省首府。自19世紀以來，這裡就是歐洲煤炭產業的心臟之一，波蘭90%以上的煤都產自西里西亞省，這座城市隨著隨著煤炭開採工業的發展而興盛。

卡托維茨與氣候變化的聯絡不言而喻，因此，2018年12月的《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4次締約國會議（“COP24”）在此舉辦並不奇怪，即使到了三月，上次會議殘留的標語和宣傳牌仍散落在城市各處，顯露這座工業之城未曾完全抹消的歷史。

國際會議中心周邊牆外地COP24宣傳廣告。

國際會議中心舉辦的COP24象徵著各國政府間彼此合作，拯救自己的未來。不過，卡托維茨自身救贖之道又在哪裡？這座城市面臨著去工業化程序的一切難題：失業、環境汙染……亟需尋找新的經濟增長可能。

位於國際會議中心旁的西里西亞博物館即是一例，煤礦廢墟上興建的博物館以藝術館藏和工業痕跡而為人知曉，揭曉歷史的同時又展望未來。曾經的重工業之城，正在積極地轉型之中。現在的卡托維茨是全波蘭第二大的商業中心。城市中心散落的諸多新藝術運動 （Secesja） 建築物和藝術品商店，也隱約繪出了城市轉型的答案之一。

另一個可能的答案，在二月末三月初的初春，也更加清晰——電子競技。

這已經是英特爾極限大師賽（IEM）連續第七年在卡托維茨舉辦了，該市的 Spodek體育館是IEM全球總決賽主要賽事舉辦地之一。體育館毗鄰卡托維茨國際會議中心，兩個場館形成的連帶作用，讓卡托維茨舉辦電競賽事有著得天獨厚優勢。

卡托維茨市中心的電競廣告和工業紀念雕塑。

Spodek在波蘭語中有“飛碟”之意，體育館建造於上世紀，我的前同事稱之為“1970年代的波蘭現代主義”，造型前衛令人著迷，舉辦了大量先鋒藝術活動，比如1987年美國重金屬樂隊Metallica在波蘭的首次演出。

此前IEM的全球總決賽一直與德國漢諾威CeBIT電子展（該展已於2019年取消舉辦）合作開辦，在2013年，卡托維茨市政府主動接洽賽事承辦方電子競技聯盟（Electronic Sports League， ESL），提議將IEM全球總決賽放在卡托維茨市舉辦，最終ESL的波蘭副總裁Michal Blicharz促成了這次合作。在2014年，卡托維茨市通過了一項支援IEM舉辦的法案，持續到2019年。

“之前從未有人在能夠容納1萬觀眾的體育場內舉辦過電競賽事，” Michal Blicharz回憶稱，“我們很害怕這個地方到時候空無一人。”但他地疑慮很快打消，“飛碟”內已經容納了數千人，場館外還有一群人在排隊。

意識到新興體育和年輕人的聯絡，卡托維茨政府抓住了機會，為IEM繼續舉辦大開綠燈，甚至為主辦方ESL提供補貼，全力支援IEM賽事舉辦。

交通也是重要因素，市周邊100公里的範圍內有三大國際機場（包括卡托維茨國際機場），而且跨歐洲運輸走廊就在它的家門口。這讓全世界的來客可以方便地加入這場世界電競狂歡。

遊戲產業諮詢公司Newzoo 今年2月釋出報告指出，電子競技業的廣告、贊助和轉播權收入大增的態勢下，今年全球電競營收預估將較去年成長27%，達到11億美元。這對押注電子競技7年的卡托維茨是個好訊息。

“你會發現卡托維茨幾乎90%的酒店都被訂光了，全歐洲的年輕人都來了。”一位ESL高階官員告訴介面新聞。

比賽現場交雜著德語，波蘭語，俄羅斯語，甚至在現場還出現中文應援標語，在大螢幕中俏皮地一閃而過。

“我來卡托維茨就是為了看CSGO，”坐在旁邊觀賽的比利時青年告訴我，他支援ENCE戰隊，每當戰隊形勢不利，總會緊握拳頭，或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在ESL將IEM全球總決賽移師卡托維茨之前，他們舉辦過最大規模的現場比賽僅僅是千人規模而已。而Spodek體育館，最高可同時容納萬人。IEM全球總決賽的現場觀眾呈連年上升之勢，2016年，現場觀看IEM全球總決賽的人次達到了11萬3000人。官方統計，這一數字到2018年超過了17萬，超過該市每年平均到訪遊客的四分之一。

據媒體報道，波蘭城市卡托維茲透過舉辦2018年IEM英特爾極限大師賽，在為期6天的比賽中獲得了高達2200萬歐元的廣告價值等值，約摺合人民幣1。7億元。

這正是當地官員想要看到的結果，他們希望藉此實現能源轉型：吸引年輕人、發展新興商業區、成為遠近聞名的電競中心。

這是一筆合算的買賣，透過合作，IEM帶來了世界頂級賽事和狂熱的電競粉絲，也為卡托維茨收穫了極高的曝光度，IEM官網上就有專門的頁面介紹卡托維茨市。ESL還篤定，這場位於波蘭地旗艦電競賽事幾乎是除“英雄聯盟冠軍總決賽”以外，全球最盛大的電競賽事現場。

英特爾波蘭IEM市場經理George Woo盛讚卡托維茨IEM是“文化主動性和一定運氣地集合”。“卡托維茨政府是個完美的合作伙伴，”他說，“他們為這個世界級電競賽事提供了所需的資源。”

IEM部分賽事以外，英特爾也將IEM Expo電子展放在國際會議中心舉辦，參展的廠商以電腦硬體和外設廠商為主，如宏碁、聯想、外星人、雷蛇等等，當然，IEM的冠名商英特爾必然佔據了展覽的核心位置。

《反恐精英：全球攻勢》是本次IEM賽程中最受關注的賽事，由遊戲開發公司授權的卡托維茨Major賽事是該城市迎來的第三次Major賽事，來自世界各地的24支頂尖戰隊在此匯聚，爭奪100萬美元的總獎金，以及Major冠軍頭銜。

七年後，電競已經成為這座波蘭小城最重要的名片，卡托維茨市長Marcin Krupa說：“可以肯定，若非電子競技，這座城市即今日難以達成今日成就，我們吸引的投資成為全世界最有實力的電競參與者。IEM與IT行業結合，已經是波蘭最大的商業盛會。”

“可以說，卡托維茨已經成為電競之都，因為IEM系列賽在芝加哥、悉尼、上海舉辦過，但最終決賽仍在此舉辦。” Marcin Krupa說。

2018年10月1日，波蘭卡托維茨市議會投票決議將IEM繼續留在卡托維茨市，直到2023年。當時卡托維茨市與IEM主辦方ESL的合約將在2019年3月到期，卡托維茨市議會今天表決透過，將與ESL續約舉辦IEM大賽到2023年，並且向其提供財政補助。

當時卡托維茨市與IEM主辦方ESL的合約將在2019年3月到期，卡托維茨市議會今天表決透過，將與ESL續約舉辦IEM大賽到2023年，並且向其提供財政補助。

卡托維茨市議會已經表示，將在未來5年內對IEM提供1250萬波蘭茲羅提（約合2200萬人民幣）的補助，其中200萬波蘭茲羅（約合360萬人民幣）提將會直接補助2019年的IEM大賽。這筆費用將會用於IEM的宣傳、基礎建設以及其他用途之上。

需要承認，搶佔先機贏得的優勢並不容易維持，卡托維茨的電競雄心已被歐洲諸城看在眼裡。

“巴黎、科隆、倫敦……這些城市都有很好的條件，並且已經開始行動了。”前述ESL高管說，作為總部位於德國科隆的電競公司，ESL在近年收到不少城市遞來的合作意向。

想要成為電競之都並不容易。市場空間、交通區位、政策支援、是否有長遠的規劃都是重要因素。電競賽事的投資回報不可預測，這考驗城市舉辦的決心和預見能力。該ESL高管舉了新加坡的例子：“他們要求投入的每個單位的錢需要為城市帶來兩名觀光者，這樣苛刻條件怎可能達到？”

在3月1日的IEM決賽開幕式上，面對臺下近1萬名年輕面孔，Michal Blicharz說得很煽情，他透漏一位選手在賽事期間失去了父母，但仍選擇堅持與隊友共同戰鬥，“這種感受幾乎難以想象，請記住這種犧牲”他說，“感謝你們仍記得電子競技的真正意義，並將這種愛與父母分享。”

掌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