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宿茂臻：山東足球的一面旗幟

宿茂臻在山東乃至中國足壇絕對是功勳級隊員，曾獲得金靴獎、金球獎和足壇真漢子獎等個人榮譽，集體榮譽也得到不少。在20世紀九十年代，宿茂臻是泰山隊的標誌性球員、山東足球的一面旗幟。

我關注宿茂臻是從1988年他入選朱廣滬執教的那屆國少隊開始，後來入選山東隊，幫助已經跌入乙級的山東足球隊打進甲B。

1994年，宿茂臻成為濟南泰山隊鋒線一把尖刀，與“快馬”唐曉程組成一高一快組合，成為泰山隊的殺手鐧。

宿茂臻在泰山隊客場與四川隊的比賽中受傷，住進了山東中醫學院附屬醫院。有一天下著大雨，我和幾位球迷朋友特意趕到醫院看望他。從那以後，我與宿茂臻漸漸相識，做了記者以後，與他打交道更多了，與他父親的關係也非常熟悉，我到青島時還去過他家幾次。

宿茂臻馳騁賽場十幾年，有過失敗的艱辛，也享受過成功的快樂。2002賽季宿茂臻過得不如意，他也覺察出來，在泰山隊可能待不下去了，12月25日突然宣佈退役。第二天在山東大廈，宿茂臻以個人名義召開新聞釋出會，他聲淚俱下，表示明年自己將要離開足球場，到英國留學。

宿茂臻淚灑釋出會一時成為轟動中國足壇的焦點事件。我沒有參加，對他的這一決定感到非常突然。當時我採訪了有關方面的人士，傾聽了各方反應。

老隊友為什麼覺得不可思議

1988年，宿茂臻入選朱廣滬執教的中國少年隊，與他一起入隊的隊友大都功成名就，在俱樂部或球隊擔任職務。比如四川大河的魏群、重慶力帆的符賓、大連實德的李明。2002年12月25日下午，正在成都的魏群聽說宿茂臻準備退役時，頓感吃驚。“這應該是中國足壇一個特大新聞，我不相信宿茂臻就這樣早早結束自己的運動員生涯，我倆年齡差不多，我還沒想著退呢？他怎麼就想著不踢了。”

黎兵聽說宿茂臻退役的訊息後也感到很吃驚：“我與宿茂臻在國家隊時就是好朋友。我今年退了，可是我畢竟已經35歲了。他與我不一樣，他還年輕，再踢兩年絕對沒有問題。茂臻人品不錯，敬業精神很強，我相信他做教練同樣會很出色，我祝福他在未來的教練事業中能夠闖出一片新的天地。”

是不是俱樂部逼他退役？

如何看待宿茂臻做出的退役決定，我採訪了俱樂部總經理董罡。

董罡是決定宿茂臻退役的直接執行者，他告訴我：“

我的確沒有想到宿茂臻會以個人名義召開這樣一個釋出會。不過我可以理解一名球員在俱樂部準備讓他退役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畢竟踢了這麼多年球，與足球有著深厚的感情，如今就要退役了，從感情上一時難以接受。所以，當我聽說宿茂臻開了個人釋出會後，對他一時的衝動和做法也表示理解。

”

如何評價宿茂臻在過去幾年的表現，董罡用了“有功之臣”概括了宿茂臻對山東足球和魯能泰山俱樂部所作出的貢獻。“宿茂臻的人品和球技有口皆碑，他是我們山東足球的一面旗幟，是魯能泰山俱樂部年輕隊員學習的楷模。對於這樣的有功之臣，如何安排好他們退役後的出路問題是擺在俱樂部面前一個很重要的課題，需要縝密考慮，儘量做到讓他們滿意。”

董罡說，俱樂部的工作程式也講究組織紀律性，“對像茂臻這樣曾經為山東足球作出過貢獻的老隊員，我們需要向上級領導彙報。特別是茂臻，從省領導到省體育局的於局長（於學田），再到山東電力集團公司總經理、俱樂部曹董事長（曹培璽）都對他的未來非常關心，領導多次指示一定要讓茂臻滿意。俱樂部準備讓茂臻帶薪到山東大學讀書，這是省體育局於局長的意見。於局長認為茂臻為我們山東體育作出過貢獻，可是這些年來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作為俱樂部應該出資幫助他實現上大學的夢想，學成之後再為山東的體育事業作出新的貢獻。”

董罡動情地對我說：“過去兩年，我與宿茂臻和邵延傑等隊員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可是球隊面臨一個不容迴避的現實就是新老交替，因為新陳代謝是一個不可抗拒的歷史規律。老隊員退下來，新隊員需要補充上去，這也是為了球隊長遠發展考慮。關於茂臻退役的問題，其實我早就與他談過好幾次，他也需要一個接受的過程，因為對任何人來說，做出這個選擇都是非常痛苦的，也是很困難的。”

董罡還表示，任何一名隊員將來都要走退役這一條路，作為俱樂部真不忍心把即將退役的老隊員掛牌，這樣做未免不近人情。俱樂部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儘量為老隊員安排和解決好後顧之憂，因為他們畢竟為山東足球和魯能泰山俱樂部出過力、流過汗，是我們的有功之臣。

啟蒙教練為什麼覺得惋惜

宿茂臻退役的訊息傳到了青島，他的啟蒙老師、青島海牛足球學校教練應仁德感嘆：“他可以再踢兩年。”

應仁德在接受我採訪時表示很遺憾：“我一直從事青少年隊員的工作，培養出一名像宿茂臻這樣的優秀隊員是多麼不容易，他是我帶的學生中最有出息和最有成就的隊員。”

應仁德回憶起了當年他帶宿茂臻訓練時的情景。“1983年2月份，茂臻就在青島業體接受我的訓練。當時他的身體條件不是很出眾，可是我發現這孩子對足球非常喜歡，也很投入，做事認真、執著，我堅信這孩子將來一定成大器。1986年，我把宿茂臻送到了山東少年隊，此後他憑藉個人努力取得成功，他每一次的進步都讓我高興。”

談到宿茂臻退役，應仁德認為這是每一位隊員都會面臨的一個現實問題。不過按照宿茂臻目前的狀態完全可以再踢兩年，在隊內起碼還可以起傳幫帶的作用。宿茂臻的人品不錯，事業心強，相信他以後做教練也會很優秀，因為他具備了這一方面的素質。

涅波為什麼感覺太突然

1月25日，涅波風塵僕僕地趕到了濟南。我在第一時間將宿茂臻退役的訊息告訴這位愛才如命的老帥時，他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很突然”。

涅波坦言：“本賽季結束之前以及結束後，我曾經找茂臻談過話，對他講下一個賽季對他來說將面臨著非常艱苦的競爭。不可否認，在過去的歲月，茂臻為了俱樂部、為了球隊作出了很大貢獻，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談到與宿茂臻的關係，涅波表示他與宿茂臻之間不存在任何矛盾：

“在過去的一個賽季，應該說我與宿茂臻相處得非常融洽，我與他之間真正體現了一名職業教練與一名職業球員的關係。無論是在平時的訓練還是比賽中，他總是認真完成我的一切要求。今天我突然聽說他宣佈退役了，的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從另一方面講，一個隊員做出退役的決定也是正確的。因為一名隊員需要持續保持狀態，為了適應球隊，還必須從方方面面做好準備。如果目前身體條件和狀態很難達到球隊的要求，此時選擇退役也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在此，我要感謝茂臻對球隊以及俱樂部的貢獻，並衷心地祝願茂臻在將來的事業中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對我本人來說，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力對他提供幫助。”

我又問，會不會勸說宿茂臻收回退役決定時，涅波表示他不會這樣做。“我曾經與俱樂部的領導說過，在我們隊中要建立這樣一個原則，任何一名隊員如果沒有願望留在我們隊內，或者不想在我們隊踢球了，對他的請求、挽留甚至勸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再說球員已經到了成熟的年齡，在他們做出某種決定之前，肯定都會充分考慮。”

茂臻的父親尊重他的選擇

當我把電話打到宿茂臻青島的家裡，準備把這一訊息告訴他的父親宿鴻遠時，老人家心情沉重地感嘆道：“我早就知道了，茂臻已把他準備退役的決定告訴了我們。”

我問宿鴻遠如何看待宿茂臻的退役決定時，老人家帶著遺憾的口氣回答說：“

我們全家尊重茂臻個人的選擇，其他我們也幫不了他。說心裡話，茂臻這一次做出退役決定，對他本人來說是一種痛苦的選擇，因為他太愛足球了。

”

宿鴻遠向我回憶起這些年來宿茂臻在成功的背後所付出的艱辛和經歷的磨難：

“茂臻從小就非常喜歡踢球，我們全家為了把他培養成才，從小就教育他踢球一定要踢出個名堂來。讓我感到欣慰的是，茂臻這孩子很爭氣，從小也很要強，從市業體踢到了省隊，後來又踢到了國家隊，還代表中國隊參加世界盃賽，為我們山東人爭得了榮譽。茂臻能有今天，一方面是他個人努力的結果，還有一方面離不開社會各界的支援和領導的關心，離不開俱樂部的培養。這些年來，茂臻多次受傷病的困擾，正是憑藉著對足球事業的執著追求以及頑強的意志品質，重返賽場。我為有這樣的兒子感到自豪。可是今年他突然宣佈退役，我心裡也感到不好受。我認為茂臻目前的狀態完全還可以再踢兩年，踢不了全場可以打半場嘛，他如果在隊內起碼可以帶帶年輕隊員。我從來不否認茂臻的能力，如果說他真的不能踢了，狀態不行了，為什麼今年還能進十個球？按照他今年的狀態和實力，明年完全還能在隊內發揮突出的作用。要知道，國家培養像茂臻這樣的足球運動員是多麼的不容易，我真希望他能再踢兩年。”

宿鴻遠還告訴我，宿茂臻的家鄉觀念很強，前幾年不少俱樂部高薪“挖”他，他不為所動，毅然留在山東。“我平時也經常對茂臻講，是山東培養了你，是俱樂部給了你施展才華的機會，因此，你一定要為山東足球出力多做貢獻，要為俱樂部榮譽而戰。我是這樣要求他的，他也是這樣做的。”

後來宿茂臻留學英國，我基本上沒有與他聯絡。2006年上半年，宿茂臻結束了三年的留學生涯，回到中國，2006年8月份濰坊杯國際邀請賽，魯能足校正式宣佈聘任他為U17主教練。

宿茂臻帶隊兩個月之後，中國足協聘任杜伊科維奇為國奧隊主教練，中國足協任命他為助理教練，從此之後，宿茂臻開始了新的征程。

（作者王興步為資深體育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