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北歐神話邊上：造字

造字

北歐主神奧丁是獨眼，他當初為了獲取智慧，獻出了一隻眼睛。

往淺了說，這是“No pain ， no gain”，要想擁有智慧，得先付出代價。

往深了說，把兩隻眼睛都睜得大大的，投向外邊，或許不是獲取智慧的正確途徑。

除了獻出一隻眼睛，奧丁當時還把自己倒吊在世界之樹上九天九夜。

據說，塔羅牌裡的倒吊男的形象也是由此而來，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塔羅牌裡“倒吊男”的含義是“犧牲”。

九天九夜後，奧丁學會或創造了盧恩字母（Runes）。

這套盧恩字母，據說除了正常書寫，還可以用作符文。

這種給文字加戲的故事，中國也有。

最出名的就是《淮南子》裡說的“昔者蒼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覺得文字是人類智慧的象徵，有必要給文字造一個傳說，這想法很好理解。

比較另類的是柏拉圖在《裴德若篇》裡說的造字故事，故事裡說埃及的文字是一個叫圖提的人發明的。

圖提覺得自己的發明很偉大，有助於記憶，有助於教育，結果在故事裡被批判了：

你這個發明結果會使學會文字的人們善忘，因為他們就不再努力記憶了。他們就信任書文，只憑外在的符號再認，並非憑內在的腦力回憶。所以你所發明的這劑藥，只能醫再認，不能醫記憶。

至於教育，你所拿給你的學生們的東西只是真實界的形似，而不是真實界的本身。因為借文字的幫助，他們可無需教練就可以吞下許多知識，好像無所不知，而實際上卻一無所知。還不僅此，他們會討人厭，因為自以為聰明而實在是不聰明。

渡鴉

雖然奧丁自己只有一隻眼，但他有兩隻渡鴉。

這兩隻渡鴉是奧丁的情報員，負責觀察世界、傳送情報。

兩隻渡鴉，一隻叫穆尼（Munin），意思是記憶，另一隻叫胡基（Hugin），意思是思想。

這個組合很有趣，感覺在說“記憶”和“思想”是相輔相成的。

希臘神話裡，智慧女神雅典娜身邊也有一隻鳥，那是隻貓頭鷹。

因此，在很多西方的民間故事裡，貓頭鷹總是以一副智者的形象出現。

到了羅馬神話，雅典娜改叫密涅瓦，所以黑格爾在《法哲學原理》裡有一句名言：

密涅瓦的貓頭鷹要等黃昏到來才會起飛。

這句話可以用於個人，也可以用於社會。

用於個人，可以這麼理解：思想是建立在記憶的基礎上的，要經過了才能反思、才能形成智慧。

用於社會，可以這麼理解：哲學的發展總是落後於時代，要等這個時代過去，這個時代的哲學才能成熟。

黑格爾在這的觀點其實挺悲觀的，在黃昏起飛其實是說“為時已晚”。

用黑格爾自己的話是這樣的：

無論如何，哲學總是來得太遲。哲學作為有關世界的思想，要直到現實結束其形成過程並完成其自身之後，才會出現。

至高王座

只用兩隻渡鴉蒐集情報，會不會效率過低呢？

於是北歐人民又給奧丁配備了至高王座，音譯的話，叫希利德斯凱拉夫（Hliskjálf）。

只要坐上至高王座，奧丁就可以看到九大世界所有事情，這是一個全天候的宇宙監視器。

這設計有點《1984》裡“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的意思，不過北歐神話裡並沒有探討監視與極權的關係。

中國有一本歷史科幻叫《天意》，裡面有一個類似至高王座的東西，就是九鼎。

故事裡，九鼎是一個全天候監視器，有了它，統治者不再費心討好民眾，反正他們有點小行動就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