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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一米對視,殺人者跟刑警隊長說:就是個死

  • 由 慢新聞 發表于 足球
  • 2023-02-07
簡介冉義智很不情願說的一件事情,算是內心的一次曝光:當年各種機緣,大學讀的體育系,但他就想當警察,當刑警

刑警隊長南郊老太為什麼被殺

首屆全國百佳刑警9月剛剛頒獎,重慶有兩個,冉義智是其中一個。

一個體育系出身的顏值擔當,在專業性極強的刑偵領域,憑什麼?憑帥?不信。

相距一米對視,殺人者跟刑警隊長說:就是個死

冉義智拿槍的姿勢很帥,不輸影視明星

一個死亡現場

渝北區公安分局刑偵支隊,從平街的院壩看過去,看不到房子。這棟樓順著崖壁沉在地下,支隊所在的辦公區是不透氣的車庫改建的。

支隊長冉義智在這裡7年。他在辦公室的玻璃隔牆上鑿開一個半米見方的氣窗,心煩的時候站在那個小缺口下面等風來。

當天正在採訪,下午四點多,下屬來報告,一個鑽孔工人疑因失足掉進小區消防池裡,發現的時候人已死亡。他趕緊出發去現場。

一輛車,要擠滿5人,四個男的,我一個女的,他手一指我:“你坐前面”。事情一急,天性就優先,刑警版的霸道總裁。

小區的消防水池在車庫底層的地下,昏黑的燈光僅能讓人大體看清環境。消防池三米多高,冉義智搭梯子爬上去,用手電巡了一圈,在橫樑上灰塵痕跡上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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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梯子現場情況看得越細越好

我順著電筒光,看到死者穿著運動鞋的腳,在橫樑的下方,一個半坐臥的姿勢。像現實版的死神來了。

物業、當時聽到呼救的工人、包工頭都找來了,冉義智一一問過,沒有疑點。我問他,這樣就可以排除他殺了?他在跟打撈遺體的消防員安排細節,抽空回了一句:“這是偵探小說讀者和剛入行刑警愛問的。要相信人物之間因果關係的排查、現場勘查痕跡、死者遺體上痕跡資訊、法醫的鑑定……不要放大自己興趣中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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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命案的審訊現場

這就是一場意外。隨時都有意外:回程的路上,兒子打來電話,他音調降了起碼兩度,告訴兒子今天又不能回家吃晚飯了,兒子追問他什麼時候去醫院看外公,外公後天手術。

命案全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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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個命案現場的冉義智

35歲擔任支隊長,支隊長6年至今,現行命案100%偵破。這更像是硬漢派罪案小說。

業務單位大多天然形成一個鐵打的規則:業務的崗位,終歸是業務厲害的人擔當:事情總要有人做。

成為一個“做事”的人,心裡總要有點東西,才撐得住漫長的日復一日。

喜歡不喜歡,嘴上講不算,行為會出賣你。

冉義智很不情願說的一件事情,算是內心的一次曝光:當年各種機緣,大學讀的體育系,但他就想當警察,當刑警。畢業考公務員,成績前三,考上另一個單位。聽說招警,回頭重新考第二次,又進前三。然後,到處託關係——讓第一家單位不要錄取他,他怕公安局錄不到……聽上去像個笑話。

16年後,這個當年長髮飛揚的體育系男神,把一個“笑話”,逆襲成今天成績單上的100%。

不久前的一個命案,從接警到成功抓捕嫌疑人,只用了37小時。

故意殺人,情節極其惡劣,所有罪惡,壓在一輛摩托車上,一路潛逃回四川老家。

一分鐘都不能睡,抓捕前,誰也不知道答案是37小時。冉義智自己不抽菸,只有案情分析會他才允許下屬們抽菸,怎麼燻都可以。他剛從鄭州的另一個案子回來,大腦還要在兩個案子間跨著切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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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研判中的他們,很多時候,這裡煙霧繚繞

收網那天,偵查員從嫌疑人門口經過,用手機拍下了情況:這是小巷子裡的臨街一樓,捲簾門往上拉開了一半。嫌疑人坐在堂屋涼椅上,屋子裡還有三兩其他人,像是親戚。

根據前期偵查,嫌疑人有槍。

冉義智決定馬上抓捕。他沒動捲簾門,彎腰從一米多的開口衝進去,嫌疑人看到他的眼睛,他們對視的時候相距只有一米多。那個時候對方醒了,知道他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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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配槍

對方几乎沒動,說了句:就是個死嘛。

嫌疑人28歲,從小習武,身強力壯。

大部分的抓捕,他都是第一個衝進去。荷爾蒙型的領導。他手下一個副大隊長陳勁說:“刑警不就是這樣嗎?需要荷爾蒙。這工作的魅力你們理解不了……”他喜歡東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獻身》。

冉義智很不願意講命案:“那是人命,命很珍貴。”這一點不像他自己說的:我是理科生,理性和邏輯比情感強大。

救人質,也救綁架者

另一種“命案”,是離殺害只有一步,它就在你眼前,你負責一個人以及更多人的生,或者死。

正月十五早上6點多,一個年輕人因感情問題失控,用宰殺的尖刀綁架了早起賣菜的中年婦女,劫持到另一條街上的蛋糕店裡間。

冉義智出發的時候,把槍上膛,放在便衣的內揣裡。必要的時候,他準備自己去交換人質。

蛋糕店的裡間只有四五平米,是個備料的作坊,沒有窗,狙擊手無法行動。嫌疑人的刀抵住受害人的脖子,血從前胸往下流。

冉義智跟他談,沒有額外的談判專家,他就是。

兩個多小時的對峙,對方很警惕,煩躁要水喝,水拿來,要冉義智先喝。他開出兩個條件:要見女朋友,要見自己的父親。

冉義智都答應了。他跟嫌疑人的女友說:如果對方提出要複合,重新開始,這些條件都答應,但是也要提出自己的條件,比如要他改掉一些毛病,要像真的。

他讓女孩站在自己身後說話,又接通了嫌疑人父親電話,對方情緒慢慢穩了下來。

受害者的血還在流,時間不能再拖了。冉義智說,我答應了你兩個條件,你答應我一個:把人放了。她是無辜的,再不去醫院,可能會死。她也有家庭,也有父母。

萬幸,對方答應了。放開人的一瞬間,對方立即把刀戳到自己脖子上,冉義智全身又繃成了滿弓。

他想自殺。口中唸唸有詞:“我不想活了……”身體左右晃動,刀已刺破面板。冉義智離他不到兩米,這是個危險的距離,撲上去,有可能對方一反手,刀正好刺向他。

壞人要自殺管不管?對方向右轉動身體,正好側身對著冉義智的時候,他撲了上去,雙手牢牢抓住對方握刀的右手。其他隊友跟著撲上來。綁架者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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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決定他的生死,不然要法律幹什麼。”

什麼是好爸爸

穿便裝的冉義智,很難看出職業背景。跟很多刑警輕輕鬆鬆一身休閒不同,他的衣著有稜有角,精良考究,每個線條都有秩序。

他毫不迴避:“嗯,我和妻子都是獨生子女,雙方家庭條件都很好。錢誘惑不了我。……呃,知道你要問,我先答了:美色也誘惑不了。從小到大一路收情書和表白,沒感覺,心不在這裡。”

——“那什麼能誘惑你?”

——“喜歡的事情,破案就是。”

單位的男女下屬們,進門請示工作,連呼吸都屏住的,他一張工作臉上有個無形的投影:閒人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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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安檢DNA檢測結果的冉義智

從35歲的當支隊長,到41歲成為全國百佳,又是自己熱愛的領域,上天愛他?他否認:“不,很多不順,很多次想辭職,轉行。”他頓了頓,那些隱秘的暗傷讓剛擦黑的天光又暗了暗。

情緒積壓,湧濺到決堤的邊緣時,他去跑步。重慶40度的夏天,頂著正午的陽光,他一圈一圈圍著雙龍湖跑,像一支孤硬的鳴矢,刺穿正午滾燙的空氣,飛過湖水中的映象,飛過樹,山,雲,飛過煩惱和時間。

一直到跑完最後一滴汗水和力氣。

——“什麼感覺?”

——“跑到了世界盡頭吧……坦坦蕩蕩,光明磊落,舒服(笑)。”

如果是在晚上,他就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把燈開到最亮。就坐著,什麼都不做。最長的一次,坐了四個小時。

光芒萬丈的獅子座,人前只發光,陰影都在放學後。

但今天依然不能“放學”。這周他一次都沒回家吃過晚飯,今天還是不行:還有一個案情分析會他要參加;一份全套匯報材料要在提交前審看;一個次日上午的工作會要準備發言,其中重要的議題是關於他的支隊;還有幾個案子的情況他要督促跟進……這些都需要這個晚上,在辦公室裡完成。

這不是套路。沒人能把一天變出25小時,把時間種在哪裡,人就在哪裡立地生根,挺立成樹。

他苦笑說,就這樣,兒子還是堅定地說:他長大要當警察。他崇拜爸爸。

他很滿意的是,自己是孩子崇拜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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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說,長大要做和爸爸一樣的警察

慢新聞-重慶晚報記者 劉春燕/ 文 楊帆/ 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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