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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 由 情感學院院長 發表于 足球
  • 2023-01-26
簡介為了怕磨壞新布鞋,每次出門刨樹樁子前,父親都會換上他那雙已經磨禿了頭的破布鞋,拎起暖壺往塑膠杯裡灌上滿滿一壺熱茶,給在廚屋裡忙碌的母親打聲招呼後就往村南頭兒出發了

馬林光樹樁多少錢一斤

文/王先生

全文共約3200字

過去冬日裡,父親主要在忙兩種營生。

一種是蹲在地窨子裡用麥秸緀高草帽子,一種是跑到河堤旁用鐵鍁刨樹樁子。

緀高草帽子是一門巧活兒,看起來挺簡單,其實裡面暗含不少的竅門兒,並非人人都可以應付得過來;相比之下,刨樹樁子就顯得似乎不怎麼需要花費腦殼了——一把鐵鍁,一把鋼钁,一會兒工夫就可以將它們從地底下給刨出來。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自從跟著父親刨了幾次樹樁子後,我才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麼得幼稚。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01

王家莊村南的河堤旁種了不少樹,大樹被主家賣掉後,樹樁子也就留在地下了。

在魯西南一帶,只要樹樁子沒被買樹的人給刨走,大夥兒也就在心裡預設它是沒有主家的了——誰都可以刨走,只要不糟蹋人家的莊稼就成。

雖說一個上了斤兩的樹樁子也能值上幾十塊錢,可買樹的人刨樹時大都不太願意掙這個錢,原因也簡單得很,刨樹樁子實在是件耗時費力的事兒!

所以,王家莊裡頭在地下深埋了好幾年都無人問津的樹樁子有的是,如果長得不湊巧妨礙了人家蓋房子打地基,甚至還會有主家專門花錢覓人把這些勞什子給清走。

那時的冬日裡,田裡沒事了,莊稼人的手腳也就閒下來了。為了掙幾個零花錢或者為家裡攢點兒劈柴,不少村民就打起了樹樁子的主意,我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說起刨樹樁子,這也算是父親的老本行了。平日裡父親就一直幹著買樹刨樹的營生,與木材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了。

若論起刨樹樁子來,王家莊誰家也沒有我們家的工具全活兒。可刨樹樁子用不了多少工具,一把長柄尖頭鐵鍁,一把閃著寒光的鋼钁,再推一輛三輪車,刨樹的工具也就大差不差了。

為了怕磨壞新布鞋,每次出門刨樹樁子前,父親都會換上他那雙已經磨禿了頭的破布鞋,拎起暖壺往塑膠杯裡灌上滿滿一壺熱茶,給在廚屋裡忙碌的母親打聲招呼後就往村南頭兒出發了。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02

至今都記得,我第一次跟著父親刨樹樁子是在初中的寒假裡。

魯西南冬天冷得很,雖說母親一到臘月裡就生起了爐子,可只要坐著不動人還是會手腳冰涼的。那天吃過早飯後,父親見我凍得直跺腳,他就攛掇著我跟他一道刨樹樁子去。

起先母親還是有些猶豫的,她擔心我幹起活來沒個輕重的,萬一像之前削蒜胡一樣再把手掌磨出幾個大泡來,那就太惹人心疼了。

後來估計是母親瞧出了我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想跟父親一道去的意思,她也就不執意阻攔了,只是衝著我和父親的背影叮囑了一嘴,

“使鋼钁時,小心著頭!”

不用猜也知道,這句話是說給父親聽的。父親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母親揚了一下胳膊,這就算是迴應母親的叮囑了。

父親在前頭把著車把我在後面扶著,裝著工具的三輪車就叮叮噹噹地朝著父親之前尋到的沒有主家的樹樁子出發了。

起先我還一直以為刨樹樁子只需要拼著蠻力就可以了,可父親著實給我上了一課。

將三輪車靠在不礙道兒的路邊上,父親和我就各扛起一把鐵鍁走到了樹樁子近旁。

初中那會兒我這人性子急,一瞅見樹樁子就準備沒頭沒腦地刨起周邊的土來,可父親卻並不著急刨土。

他不慌不忙地將樹樁子周邊的枯枝落葉打堆到一塊,如果看到了其間有堅硬的石塊,他還會蹲下身子撿起來將其丟到田埂子邊上。不一會兒工夫,原先還“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樹樁子就露出板凳般高矮的小半截兒身子來了。

“不清乾淨地面,刨起土來費勁不說,還可能會把鐵鍁給磕出豁口來。”

這是父親邊上下拍打著手掌邊喃喃講出來的話。

如麵粉一般的灰塵在父親粗大的指間飛舞了幾下就紛紛跌落到大地上了,那時我才發現,在向我傳授生活經驗時,父親和母親臉上的神情如出一轍——都是平靜中帶有一絲喜色,喜色中又分明含著半分羞赧。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03

望著冒出小半個頭尖兒的樹樁子,父親照例用大拇指堵住一個鼻孔然後低下頭奮力從另一個鼻孔裡噴出一團沒有鼻涕的氣兒來,隨即往掌心裡啐上一口唾沫,上下快速地搓動幾回後便抄起鐵鍁來。

只見他先是把鐵鍁往地上一插,抬起右腿在上面使勁一蹬,吃了力的鐵鍁便狠狠地鑽進土裡去了,如果碰巧下面有一些散亂的樹根,這時往往能夠聽到地下傳來絃斷帛裂般的響聲。

等鐵鍁整個尖頭兒都鑽進土裡了,這頭兒父親雙手扶著木柄俯身往下一壓,那頭兒鐵鍁就託著一大塊泥土從地下翹出頭來了。

當然,刨出來的也並非全然是泥塊,淺褐色的樹根常有,大小不一的碎磚頭核兒、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塑膠袋也時常能見到;如果運氣不賴的話,還能看到那些未長大的知了猴,帶回家後母親就可以在飯桌子上“添點兒肉”了。

雖說在刨樹樁子前我就和父親劃清了各自負責的地界,而且我還信誓旦旦地宣稱不需要父親的搭手幫忙。可父親那邊已經刨出一個規整的半月形了,我這邊還是一片狼藉,彷彿狗啃豬拱一般。

說實話,整個過程中我是沒有偷懶片刻的——父親悶著頭蹬鐵鍁,我也跟著咬著牙往下踩自己面前的鐵鍁;他喘著粗氣往下壓木柄,我也皺著眉將大半個身子橫在木柄上。

即使是步調一致,我腳下的工程還是比父親慢了好幾成,這著實讓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難道就是因為我沒有提前往掌心裡啐唾沫或者沒有脫掉外面的褂子?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04

父親似乎是讀出了我眼裡的困惑,他把手裡的鐵鍁往周邊推起來的蓬鬆的土推裡一插,然後笑吟吟地說了句頗有意味的話,“幹體力活也得有個巧兒。”

至於是怎麼個巧法兒,當時他沒有講明。當我捧著塑膠杯仰著脖子往肚子裡灌尚有餘溫的水時,那邊父親已經拔出鐵鍁又開始刨土了——

他果真沒有遵守約定,他又越過那條“不需要他幫忙”的界限了。

個把小時後,地上出現了一個滾圓的土坑,原先藏匿在地下的樹樁子也就原原本本地顯露出來了。

莊稼人雖然力氣大,可誰也沒有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那般神力,要想把樹樁子從土坑裡移出來,必須得揮舞著鋼钁斬斷它那些還緊抓著土地的根鬚。

父親是使鋼钁的行家——只見他雙手握著鋼钁的木柄往後一仰,鋼钁便倏爾閃到他的身後頭了,隨即往前一俯身,鋼钁也跟著猛衝向正前方的樹根。“咚”的一聲,鐵傢伙深陷進樹根裡,接著父親發著狠斜身一旋木柄,樹根就應聲發出不情願的“咔嚓”的斷裂聲。

再仰身再俯身,鋼钁次次落回到之前的豁口。大地顫,飛鳥驚。不出幾下,臂膀般粗細的樹根崩出一些零碎的木塊後就沒商量地斫作兩截了。

砍樹根時,父親時常會叮囑我躲遠點兒,我知道他是怕傷到我

——鋼钁不長眼,如果不小心砸到我的頭,那是會見血的;即使鋼钁傷不到我,那些應聲崩出的木塊也不能小覷。

整個王家莊都知道,孫麻子的小孫子就是因為在大人劈劈柴時離得太近而被崩出來的木塊劃傷了頭皮,他的頭頂上至今還頂著好大一塊光禿禿的地界兒呢!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05

當我和父親粗著嗓子齊力用腳將樹樁子蹬倒後,我知道這就意味著大功告成了。

土坑重新填平,我和父親兜著圈兒在上面結結實實地踩上一陣兒,把那沾著溼土的大家夥兒往三輪車上一放,我們就雄赳赳地凱旋迴家了。

父親依舊在前面把著車把,我依舊在後面扶著三輪車。除了車兜子裡多了一個龐然大物外,我和父親的頭頂上空也各自多了一團熱氣。

在我家院子裡,時間或長或短,木樁子會變成劈柴,然後在數場耀眼的熊熊烈火中化為灰燼。大概是在春季某個清冷的早晨吧,它又乘著三輪車被播撒到田地裡去了;一場喜雨之後,化為齏粉的它又重新回到地下,這也算是完成了一場輪迴。

近年來,因為患了痛風腿腳不敢使大勁兒的緣故,冬日裡父親也就不怎麼去刨樹樁子了。

一望無垠的河堤旁排滿了一棵棵落淨了葉子的樹,在樹行子間,在田埂子上,一個個樹樁子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大地裡,好似在等著誰似的——可它們再也等不到那對推著三輪車有說有笑的父子了。

大地靜默,萬物凋零。葉變黃,人變老,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王家莊如此,魯西南亦如此。

幸運的是,冬日裡依舊會升起雞蛋黃般的暖陽,雖有薄霧遮著,依舊能讓遠方的孩子在內心騰起如在灶臺邊烤火般的溫暖。

(冬日記憶)跟著父親去刨樹樁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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