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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 | 在蓬萊:與東坡同行(下篇)

  •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垂釣
  • 2022-08-26
簡介吳忠波:蓬萊給我們最大的啟發,就是代表著古代的登州、今日的煙臺,它是天人的仙境,它是山海的名邦,而這一切,都是蘇軾老太守千年前已經定好位的,並勢將流傳一萬年

蓬萊散仙很厲害嗎

一一紀念蘇軾誕辰985週年。煙臺吳忠波與海口朱湘山的北南對話 2022年1月21日(辛丑十二月十九日)

作者 朱湘山 吳忠波

策劃 馬素平 配畫 許濤鵬

青未了 | 在蓬萊:與東坡同行(下篇)

(四)

朱湘山:美麗的邂逅總會引發美麗的故事,而美麗的故事催生了美麗的詩作。在浩如煙海的中國文學史冊中,蓬萊無疑是齊風魯韻中富有詩意的章節。兩個韻味無窮的漢字,賦予人們太多的想象空間,或許可以說,煙波渺茫的梵天淨土,是最適合詩人發揮想象的空間:蓬萊高閣、三仙名山、仙閣凌空、神山現市、漁梁歌釣、日出扶桑、晚潮新月、八仙幻宮、……這些最能觸動詩人敏感神經的景觀,都是蓬萊最富有的典藏。

吳忠波:美美相因,美美為果。登州之美,源自於蓬萊;煙臺之美,離不開蓬萊。與蓬萊閣這顆古今之星相伴,丹崖仙境更是煙臺的標籤和代表。作為文煙臺,仙境瑤臺或可成為二千年尋仙文化的代名詞;作為武煙臺,丹崖煙臺更應成為六百年抗倭禦敵的標誌物。古代最知名州府太守,已為丹崖仙境詮釋內涵。新時代偉人,站在仙境丹崖也對我們提出了殷切期望。至此,仙境丹崖與劉公島甲午紀念館、芝罘島來福士大國重器、磁山腳下萬華國企、蓬萊水城戚繼光遺址等這些響亮的名字,共同在國門半島上,閃爍著光輝燦爛的新光環。

朱湘山:但是,蓬萊最為吸引和觸動我們的,除了它的海市蜃樓和八仙過海的傳說,除了它的自然景觀,更是一代文豪在這裡留下的歷史足印和翰墨詩章。

吳忠波:蓬萊給我們最大的啟發,就是代表著古代的登州、今日的煙臺,它是天人的仙境,它是山海的名邦,而這一切,都是蘇軾老太守千年前已經定好位的,並勢將流傳一萬年。

朱湘山:在蓬萊閣景區臥碑亭內有一座石碑,碑上雕刻著一首蘇軾詩《登州海市》。據說當年蘇軾在蓬萊閣上有幸看到了令人神往的海市奇觀,欣喜之下即興而作:

東方雲海空復空,群仙出沒空明中。

蕩搖浮世生永珍,豈有貝闕藏珠宮?

心知所見皆幻影,敢以耳目煩神工。

歲寒水冷天地閉,為我起蟄鞭魚龍……

吳忠波:在離開登州八年之後的1093年,蘇軾在京城面對仕途失意、夫人去世情形,仍念念不忘登州及海島真實的仙境。他作《北海十二石記》雲:

登州下臨大海,目力所及,沙門、鼉磯、牽牛、大竹、小竹凡五島。惟沙門最近,兀然焦枯。其餘皆紫翠絕,出沒濤中。真神仙所宅也。

青未了 | 在蓬萊:與東坡同行(下篇)

朱湘山:蓬萊是神話之都,素以海市蜃樓名聞天下。但在秋冬之季卻是很難見到這一奇觀,對此,蘇軾在詩的前面也有說明。父老雲:“嚐出於春夏,今歲晚不復見矣。予以到官五日而去,以不見為恨。禱於海神廣德王之廟,明日見焉,乃作此詩”。文字告訴我們,蘇東坡來晚了,海市蜃樓一般出現在春夏之交,可他來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份,蘇東坡不甘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於是向東海龍王做了一番虔誠的祈禱,或許是上天格外垂憐,或許純是巧合,在他祈禱後的第二天,海市蜃樓竟然神奇地出現了。

吳忠波:蓬萊是東海龍王之鄉。龍王管風又管雨,古今亦能管海市。蘇軾禱於海神廣德王之廟,以求海市,這應是多年前鳳翔大理評事任上向龍王求雨的翻板。那年陝西大旱,他與宋太守到秦嶺太白山上龍王廟(塘)求雨,後便向仁宗皇帝奏報下旨封太白山雨神為公爵。再去祈雨時,果然奏效下起了瓢潑大雨,為此蘇軾寫下《喜雨亭記》。蓬萊求海市,只能說是故技重操。不過求海市比求雨容易,雨是人常見之,而海市乃海滋、平流霧或雲海之合稱,名人嘴大,說見就見。

朱湘山:大自然和心靈的力量,有時確實不可思議,蘇軾離開蓬萊的前夕竟有如此完美的巧合,堪稱千古佳話。因為蘇東坡,蓬萊更像仙境蓬萊;因為蘇東坡,蓬萊閣對於後來的文人墨客就有了神奇的引力,成為他們追隨東坡腳步懷古思幽的精神之鄉。

吳忠波:天人合一是古人哲思之果。天人合藝也能成為千古佳話。蘇軾與海市可能屬於後一種。春夏常現的、真實的異地返射的海市,恐怕是真的難見,但海滋、平流霧和“東方雲海”,絕對是秋冬季節的專利。僅去年秋冬季蓬萊長島地區就出現三次海滋。但看不見真海市的蘇軾可以理解,而看見泛海市現象不寫海市詩的登州太守,不是蘇東坡。

朱湘山: 東坡是直率坦誠之人,他當然不會為了寫詩就編造一段離奇經歷。那個轉瞬即逝的海上幻境,更多的時候,也許有想象的成分,但在這裡,我寧願相信這是真的。

吳忠波:蘇軾是詩文大家、才藝高手,他寫他看見的“海市”,我更相信他看到東方雲海、重樓翠阜等等“海市兄弟”。其實,我早相信他見過心中意念的海市了,而不管真海市假海市,我們永遠傳承海市詩,這就是蘇軾最大的貢獻。

朱湘山:可以想象的是,離別之前的蘇東坡站在蓬萊高閣眺望東方雲海,只見仙山瓊閣,變幻無窮,祥光繚繞,霞光普照。一切如有神助,一切如在夢中,面對這神奇的一切,蘇軾有理由相信:從這個並不寒冷的秋天開始,他的未來必將一片光明,或者,他還想到自己任職密州懷念親人時寫的詞句: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吳忠波:人是一對矛盾體。蘇軾知道朝廷和際遇的事,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只能聽天由命。而他能做的就是多做善事功德、求佛保佑,這個來的實惠又可操作。他在居登和返朝時,先後到過登州延洪院和長清真相院。透過施捨過兒鑑和弟轍舍利,為子為已也為父母弟弟,求得身家安寧、長久康健。同樣用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詞中所說: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青未了 | 在蓬萊:與東坡同行(下篇)

朱湘山:此後幾年,在哲宗祖母太皇太后高氏的欣賞和關照下,蘇氏兄弟的仕途的確順風順水,一路升遷:蘇東坡升至翰林學士、侍讀學士、龍圖閣學士、兵部尚書、禮部尚書;蘇轍升至相當於副相的門下侍郎。蘇東坡兄弟的畢生功名,至此達到人生巔峰。

吳忠波:其實,蘇軾還算自知自明,自登州回朝的連升數級,始終伴隨著的是不停的辭官。主要原因是,在烏臺詩案中受盡折磨的蘇軾,知道自己是因言獲罪,對風險極高的京城做官是排斥的。弟弟蘇轍和靠己朋友也反覆叮嚀緘口慎言。因此他減少與外人來往,甚至稱病謝客,同時為了防止自己的詩文得罪人或者為自己招罪,也儘量不寫或少寫。

朱湘山:然而,好運並不長久,如同轉瞬即逝的海市蜃樓一樣,命運就向他澆下一瓢冰水。儘管蘇軾也確實需要一點冰水的感覺,來沉寂身在高位的百感交集,只是這冰水,太過寒涼刺骨,並且飽含著一系列的難堪、屈辱和失意。此後,命運之神再沒有眷顧他的蕭瑟人生,那首著名的《卜算子》詞恰到好處地反應出東坡當時的心境: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吳忠波:這樣的結果,也許是蘇軾早已想到的。但更多的是,他身處朝廷,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體性中的正義、骨子裡的剛毅,改變不了他的為人作派和價值取向。一如他所料,在他回京城赴任後不久,就有人彈劾他,所用罪名依舊是誹謗宋神宗,宋哲宗採用各打五十大板的手法平息事端。蘇軾與宋哲宗的關係並不融洽。宋哲宗繼位之初,蘇軾中樞任職擔任只有10歲的哲宗侍讀。但這次蘇軾回來,宋哲宗已經十八歲,並有了自己的政治傾向。說白了此時的宋哲宗已經不喜歡蘇軾。

朱湘山:九個月後,高氏駕崩,哲宗親政。和祖母完全不同,哲宗是新政的積極支持者。這時候,作為舊黨重要人物的蘇氏兄弟顯得如此不合時宜。儘管蘇東坡曾經是皇帝的老師,然而,就在哲宗親政當月,蘇東坡被罷去禮部尚書,派往偏遠的定州任河北西路安撫使兼定州知州。半年後,更大的打擊隨著一紙詔令傳到定州:貶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

吳忠波:登州回朝的蘇軾,充其量是個政治犧牲品。太后祖母高氏是舊黨擁??人,新君皇帝哲宗是新黨支持者。道不同不相為謀,志不同不相為友。這就決定了蘇氏兄弟的命運,已被新的政治大勢所拋棄。而蘇軾作為哲宗的老師,還不如他們之間不相熟。“伴君如伴虎”的宿命,作為蘇軾與哲宗的關係的解讀,該是十分的恰如其分。蘇軾從居高至偉的仕途,卻落得個一落再落的悲劇答案,皆在於此。

朱湘山:與貶謫黃州相比,雖是偏僻,畢竟還在內陸;惠州卻遠在瘴氣瀰漫的嶺南;並且,貶謫黃州時,蘇東坡45歲,年富力強;貶謫惠州時,年近六旬的蘇東坡,已是風燭殘年之身。

實際上,貶謫惠州還只是蘇東坡晚歲流貶生涯的開端。此後,道阻且長,風物惡劣,蠻荒之地的海風冷雨已經遙遙在望。

吳忠波:或許蘇軾會想起,如果說貶謫惠州是他不幸迭落的開始,那麼黃州這個曾經的歷練地,應該是他東山再起的啟始。黃州五年,經汝州任命、常州居住到登州履新,50歲的蘇軾在“三起三落”第二起中,才得以雄風再顯和揚眉吐氣。而登州作為仕途跳扳,又是蘇軾青雲直上的起端。

天高雲淡風雲起,海闊山遙雪浪翻。那時,他又怎能預料,登州是他仕途命運一大節點:起步五年河之東,赴登再起升得快;往後十年海之南,回朝居高跌得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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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湘山:歷史是人類活動的過去,而歷史的每一步又都在緩慢地走向未來。多年以後,當年的翩翩東坡已是須發染霜,以戴罪之身謫居海南儋州的桄榔庵,而舊日的記憶能否再次喚醒?在永恆的江山與白駒過隙的歲月之間,他是否還記得蓬萊的海市蜃樓,記得三仙山下的浩渺煙波?直到瘦弱的手指在常州永遠鬆開那枝生花妙筆,他所留的詩文中也沒出現蓬萊記憶的吟唱。

吳忠波:歷史也是現實的不斷重複,現實也是不斷行走的歷史。人的生老病死,在蘇軾看來,都是命中註定、神仙安排。他來登州前後,始終沒有忘記對仙境的祈願和對神仙的追求。如他寫給已在惠州亡故的王朝雲的詩:

不似楊枝別樂天,恰如通德伴伶元。

阿奴絡秀不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

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板舊姻緣;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陽雲雨仙。

最後一句的意思是,待到煉成仙丹修成正果,他便將與之心愛的朝雲相伴到蓬萊、方丈和瀛洲三座仙山,互相追逐,結伴而行,結束塵世間的種種姻緣關係,開始新的神仙生活。

朱湘山:但是蓬萊人們卻永遠記住了他。

蘇東坡足跡所到之處,蓬萊只是他人生驛站中的匆匆一瞥,所佔分量固然很輕,所幸,這裡同樣留下他生命中金石相擊的火花。

在蓬萊古城,雖然歷朝歷代的顯赫文字都記錄著歷任官員的種種不凡,後來大多如了無痕跡的春夢隨風散盡,唯有東坡在蓬萊腳踏實地的五日,至今還長留在人們的記憶中,成為一道別樣的風景。

吳忠波:蘇軾作為仙境的符號和圖騰,相信會永遠與蓬萊和煙臺仙境聯絡在一起的。怎麼?您說他不是登州人?這無關於他是否為本土籍人;您說他任職時間短?這無關於他所任職只有五天;您說他已時過境遷,這無關於他的故事已遠離近千年。

即使蓬萊仙閣會有風吹雨打、磚破牆傾之時,但是海市蜃境卻歷久彌新、常年不斷。雖然蘇公祠只是蓬萊閣一個單元的小小存在,但是蘇軾“五日太守”的“豐功偉績”、為國為民的不巧精神,卻早已穿越時空隧道,烙刻在百年新徵起步的煙臺人民的心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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