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傳》《我的前半生》製片人為何要做一部“霸總劇”？

譚松韻、林更新主演的《請叫我總監》上演了口碑和熱度逆襲：乍一聽名字似乎沒有新意，以為又是冒著粉紅泡泡的“霸總愛上我”；再看預告，無非是職場小白兔進階打怪，順便與毒舌老闆由恨生愛，稍有職場閱歷、對甜寵劇免疫的觀眾本能地對這等套路不抱期待……但是沒想到開播後卻很快突破甜寵劇固定觀眾的圈層，自來水源源不斷。這部劇為何能在擁擠不堪、滿是套路的“職場愛情輕喜劇”賽道中，給觀眾製造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北青報記者採訪了該劇製片人黃瀾。

黃瀾之前的作品基本屬於現實主義都市情感劇範疇，如《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大丈夫》《辣媽正傳》《我的前半生》等，2018年古裝劇《如懿傳》之後蟄伏四年，《請叫我總監》是其成立新麗旗下個人工作室“新有靈犀”後交給市場的第一份答卷，黃瀾的個人標籤或許就能解釋，為什麼《請叫我總監》這樣一部看似更傾向於低齡女性、充滿青春氣息的電視劇，卻仍然能夠“破圈”打動《我的前半生》《大丈夫》等熟女觀眾層了。

看中原著小說的職場質感和隱喻的人物關係

落地的職場描寫，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設與情節，很多人透過女主角寧檬，看到了打工人的感同身受：就算24小時待命、拼盡全力處理好全部交待事項，在老闆眼裡也不過是“送送檔案，打打電話，智商高點的黑猩猩經過訓練都能幹”，“偶爾加個班，無非也是打打電話，不費力氣，費點電嘛”。男主角陸既明的扮演者林更新，更是被觀眾調侃為“投胎式選角”，暴躁、毒舌、口是心非，與微博裡愛懟粉絲開玩笑的本人形象不謀而合，配上滿口東北味普通話，恰到好處沖淡了身份關係中的對立姿態。

黃瀾透露，當初敲定做這個專案，首先看中的也是原小說的職場質感，小說本身對職場基本邏輯的描摹，包括職位高低，甲方乙方的關係都很真實，有著不錯的現實主義基礎。例如，劇中合作方副總聽說對接的寧檬是個小女孩就立刻變成愛搭不理的嘴臉，故意找茬外加事情拖著不辦，寧檬被迫到辦公室親自跟他過招。諸如此類經歷，黃瀾坦言自己工作中也難免遇到。

黃瀾看中小說的還有男女主角之間帶有隱喻性質的人物關係，“男尊女卑的社會構成地位，但是恰恰在內心能量上反過來，男的低一點，小孩子氣，女的非常堅定和強大，所以形成了互補的一組關係，不同階段他們的關係在發生裂變，最終走向穩定。我相信人性深處，都是希望建立一種平等的，能量可以流動的，相互尊重的關係，所以整個小說就是把一個失衡的關係變成一個和諧的關係。”

談到這部劇能被一些在職場裡歷練過的成熟女性喜愛，黃瀾笑言，“可能我們有一定職場經歷的女性碰到大男子主義的機會高一點，所以大家共情多，現在年輕的男孩子也不會像陸既明這樣啦。”在她看來，《如懿傳》是一個有自我追求的女人在悲劇時代，在宮廷裡面的絕望，而《請叫我總監》是一個有自我追究的女人，在開放的世界，獲得了成功，“我覺得兩部劇沒有本質的差別，都在講女性是如何去尋找自我，實現自我價值。”

假如現在二十歲，我也絕對是寧檬，不再委曲求全做完美的女性

2018年之前，黃瀾製作了多部成功的都市情感劇，不論是孫儷扮演的“辣媽”，還是《我的前半生》中想當好太太卻失去自我、失去婚姻的馬伊琍。這些人物都發生了價值觀的裂變，前後會有一個巨大的轉化。《請叫我總監》的寧檬卻非常不同，她一上來就旗幟鮮明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做投資的夢想從來沒有動搖過。黃瀾認為，這種特質更貼合當下年輕人的真實狀態，“現在的年輕人個性很鮮明，像我女兒，每天都說要做獨特的自己，掛在口頭的一句話就是‘媽，搞事業！’這就是新的一代。當中年人走過很多歷程之後，發現這才應該是年輕人的樣子。如果我現在二十歲，我也絕對是寧檬，不會想著各種委曲求全，做完美的女性，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我會先找到自我，然後去建構愛情。當媽就做個自信的媽，再去教小孩。”

黃瀾坦言，之所以在40+的年齡做一部初入職場階段的《請叫我總監》，“其實是我們人生十幾年工作體驗，最後化成一個清晰的故事，然後跟觀眾做做交流，挺希望年輕女孩兒看完以後覺得能量加持。其實我的職業發展跟寧檬很像，所以我在開機儀式上說，我原來做電視劇發行人，突然有一天說要當製片人，然後進行十幾年的努力，拍了十三部電視劇，終於當了製片人。所以當你們有任何夢想，你們一定把那個話說出來，請叫我總監，聽起來還挺直白，但是恰恰是非常真實的心理的願望。”黃瀾現在與新麗共同合作成立了新有靈犀工作室，也一步一步的實現了當初夢想。對於未來作品，她坦言還是會聚焦在現實題材，對當下人與人的關係和情感有探討的主題中。

說服想演英雄的林更新來演一個“反英雄”

除了劇本有新意，兩位主演的“投胎式”出演也格外加分。黃瀾透露，在專案籌備初期，她與導演姚婷婷就一拍即合地覺得林更新和譚松韻這兩位演員最合適。姚導和這兩位演員都有過不同程度的合作，對兩人的表演評價很高。黃瀾決定要使出渾身解數請到他們。最初去找林更新的時候，他是抗拒出演陸既明的。“他很真誠地說，‘瀾姐我倒是不怕吃苦，我比較想演一些有英雄氣概的，一些勇敢正義的角色’，而實際上《總監》這部作品想塑造一個反英雄的人物。”黃瀾瞭解到林更新的家中長輩有戰鬥英雄，有警察等，他最喜歡的卡通形象是巴斯光年——一個正義的化身。結合林更新之前的作品，黃瀾理解在他骨子裡是想表現強悍、優秀和正義感的，希望成為更有力量的人，“我很尊重他這樣的想法。但是恰恰林更新的內心深處是個小孩兒，很調皮，還很有幽默，喜感。所以我一直在說服他，讓他能把自己的另外一面呈現在熒屏上。”林更新最終同意出演陸既明讓黃瀾和整個劇組都非常開心，“他肯定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林更新生活中的朋友緣很好，會考慮周邊人的感受。因此在塑造陸既明過程中，林更新也會經常不適應，讓他演暴躁、說話特別損，包括劇中“修羅場”的名場面等，他也會反問為什麼我要這麼說話？！還有一場淋雨戲，臺詞改了很久，和譚松韻一起合理化了很長時間……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讓林更新最“難受”的一個角色，也是他近年最讓人過目不忘的一次創作。

至於選譚松韻這張“校園臉”來演職場小秘書寧檬，看似出人意料，最終證明也是“天選”。黃瀾解釋說，譚松韻的學生氣質很多年了，從學生妹開始演，然後到現在，她的“演員職場”也已經開始進階了。“我覺得她的經歷和劇中人物的成長經歷是有類似的。她的這個人生階段也是和後面寧檬當上總監以後的狀態是一致的。她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第一眼美女，她更喜歡用實力來證明自己。所以從她的角度來說，變不可能為可能，實現自己的夢想，跟寧檬完全是對應的，所以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

作為製片人，選演員是最考驗業務能力的標準之一。黃瀾說，她的方法是去了解演員真實的樣子和內心的信念，“有些你可以幫他多展現一些，有些特別貼合的部分，你就去強化它，幕後人員把劇作和人物變成非常合理，演員也會越演越有自信。”

文/北京青年報記者 楊文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