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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 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垂釣
  • 2022-03-15
簡介在博施的研究中,不管後來是否被拆散,所有有伴侶的雄性田鼠的大腦,都比從未有過伴侶的雄性田鼠產生了更多生成壓力的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因子

正字是什麼結構

原創 Williams 利維坦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Miguel Sobreira / Millennium / Gallery Stock

利維坦按:

“幾乎沒有人能活著走出愛情”——這句話的確有些殘酷,但也卻是事實。在我們的進化策略中,愛的聯結越強烈,心碎的張力就會越強。醫學上,心碎綜合徵,又稱為Takotsubo心肌病,真正應驗了字面意義上的所謂“為愛情而死於心碎”:由身體或情緒壓力觸發,心碎綜合徵會導致心臟的主要泵室暫時擴大和泵送不良,患者會出現胸痛和氣短,這些症狀類似於心臟病發作。

所以我們會常常看到或聽到,伴侶中的一位離世後,另外一位也隨即死去。愛情是化學的,也是神經學的,它讓我們如同文中草原田鼠一樣,為了等到與它的愛侶重逢,可以連續按下控制桿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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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當愛情美好的時候,它真的非常非常美好。研究表明,健全的、支援性的浪漫依戀對於我們的健康有著極大的益處。結了婚的人往往比單身的人活得更長,而且在重病的時候狀態似乎也比後者更好。

但是,正如詩人和流行歌手一直告訴我們的那樣,當愛情出了岔子,它帶來的傷害是無可比擬的。在我的婚姻結束後——這非我所選——我在藝術中找到了一定的安慰,但我真正想要的是科學。

我想知道為什麼當一段浪漫感情消散時,我們會感到如此悲傷。我發現,在生理層面上,愛對我們的改變是如此之深刻,以至於當它消失時,我們比從未愛過的人受到的傷害更大。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本文改編自威廉姆斯的新書《心碎:一場私人與科學之旅》(Heartbreak:A Personal and Scientific Journey,諾頓出版社)。

“人類能遭受的最痛苦的體驗之一就是失去生命中的另一半。”海倫·費舍爾(Helen Fisher)如是說。她是《愛的解剖:交配、婚姻和我們出軌之原因的自然歷史》(Anatomy of Love:A Natural History of Mating, Marriage, and Why We Stray)一書的作者,也是一名在金賽研究所(Kinsey Institute)研究愛情的神經化學機制的研究員和生物人類學家。

話雖如此,她告訴我,作為一個研究課題,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她認為,許多科學家輕率地低估了心碎的力量,但他們也發現陷入愛情的興奮狀態更具吸引力。費舍爾本人已經對此做了很多研究。但是,在對這些陷入愛情的痴人們的大腦進行了多年的跟蹤之後,她認為觀察他們走出愛情後大腦發生的變化會是件有趣的事。她自己也失戀過,絕大多數人都失戀過。

(journals。physiology。org/doi/full/10。1152/jn。00838。2004)

在2010年發表於《神經生理學雜誌》(Journal of Neurophysiology)上的一篇論文中,費舍爾和她的同事對15個還沒有從失戀中緩過來的人進行了大腦掃描。研究人員讓每位被試觀看向他們提出分手之人的照片,又讓他們看一張中立、熟悉的人的照片,並在這兩個情景下分別對他們的大腦成像。

在看到甩了他們的人時,他們的大腦中啟用的區域與那些仍在幸福戀愛的人的大腦啟用區域部分重合。這讓我想起瑞秋·卡斯克(Rachel Cusk)的離婚回憶錄《餘情》(Aftermath)中的一段話:“悲傷不是愛情,但它和愛情相似。它是浪漫那疏遠的表親,是一個殘酷的人物,是缺少甜蜜希望調味的失眠和腎上腺素。”

(journals。physiology。org/doi/full/10。1152/jn。00784。2009)

在這項研究中,大腦中與渴望和情緒調節相關的區域被啟用,包括雙側腹側被蓋區(VTA)、腹側紋狀體(Ventral striatum)和扣帶回(Cingulate gyrus)。許多啟用區域是感受浪漫愛情的必要條件——據費舍爾補充說,也是促進可卡因成癮的必要條件。

如果愛情是一種癮,那麼它可能是一種迫使我們彼此接近的建設性的癮。但是當愛情無法得到回報時,它所造成的生理影響可能十分醜陋。除了發現大腦中與渴望和成癮相關的區域產生了活動之外,費舍爾的團隊還發現島葉皮層和前扣帶皮層中與身體疼痛相關的部分也出現了活動。費舍爾說,當你牙疼的時候,這些區域也會“點亮”。不同之處在於,心碎的痛苦會不斷持續下去。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Evergreen Psychotherapy Center

在費舍爾的研究中,所有受試者都表示,他們醒著的時候,有85%以上的時間都在想著甩了自己的戀人。研究人員還寫道,他們還報告說自己“自分手以來,出現了經常缺乏情緒控制的跡象,這在任何場合下都時常發生,持續數週或數月”。在心碎的時候,我們中的很多人會一反常態地情緒失常、喜怒不定。

有時候我們會想要自殺。一篇論文發現,在經歷過自殺想法的美國青少年中,分手是初次自殺嘗試的最大風險因素之一;根據另一項研究表明,在死於自殺的成年人中,親密伴侶間的問題在自殺因素中佔27%的比例,比研究問到的任何其他因素都多,後者包括身體健康狀況不佳、經濟困難和被驅逐出住處。“我認為大自然在這點上做得太過了。”費舍爾告訴我。

(psycnet。apa。org/record/2018-46262-068)

(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1080/13811118。2019。1677275)

她解釋說,被甩這一過程包含兩個基本的神經學階段:抗議和接受。在抗議階段,許多人試圖贏回他們的戀人。她說,這種行為似乎是基於額外的多巴胺和去甲腎上腺素產生的,它們如雞尾酒一般混作一團,充斥著你的大腦。你在尋找你所失去的,並且你很害怕。

我能對此感同身受:在我本人分手後的幾個月裡,我感覺自己就像被連線到了一個放大器上。費舍爾告訴我,這是針對自身新陷入的、充滿威脅的狀態高度警覺的反應。這有助於解釋許多人在剛剛被甩時為何會失眠、體重減輕,還會感到一種普遍的焦慮。

費舍爾說,在接受階段,人們基本上放棄了抗議和交涉。在這一階段,多巴胺和血清素濃度都出現了下降。血清素是一種神經遞質,經常與幸福感形成關聯。“是的,我現在就在這個階段。”我說,儘管我並不完全確信自己已經接受了。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Esquire Philippines

“聽起來你像是在這個階段,”她說,“一旦你進入了這個階段,你會變得沒精打采的,當然,還會流很多眼淚。有些人會借酒澆愁、飆車,或是窩在家裡看電視。另一些人會不停地講這件事。(這些都)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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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神經學家佐伊·唐納森(Zoe Donaldson)也對我們大腦中能看到心碎的標誌特徵很感興趣。但是她的志向是在微小到荒謬的顆粒級別上繪製它——也就是在神經元的尺度上。但你不能到處把迷你顯微鏡塞進心碎的人的腦袋裡,所以她的研究被試是草原田鼠(prairie voles)。

草原田鼠或許不會離婚,但它們明白失去伴侶是怎麼一回事。和我們一樣,有些草原田鼠喜歡浪跡情場,但是它們總體傾向於社會型的一夫一妻制(也就是說,它們與一位伴侶同居並共同撫養雙方的後代)。它們甚至比當今的我們更忠實於“二鼠世界”的理念。一旦配對成功,大約75%的草原田鼠會終生在一起,直到其中一隻死亡,即使雌性田鼠不曾繁殖後代。(相比之下,在美國20歲以上的已婚成年人中,有超過30%的人離過婚——這還不包括從未結婚的同居伴侶。)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The Alcalde/Texas Exes

草原田鼠十分痴迷於和它們的伴侶及幼鼠抱抱貼貼。雄性田鼠似乎甚至會透過梳理和舔舐雌性伴侶的皮毛來安慰它們。在實驗室裡初次交配後的幾天內,雄性和雌性田鼠幾乎總是更喜歡和它們的愛侶在一起,就算有性感的新來鼠像太妃糖一樣在他們面前晃盪也不為所動。

在唐納森的心碎實驗室,田鼠們生活在堆放整齊的聚碳酸酯盒子裡。它們毛茸茸的,皮毛深暗,在PVC管道里來回穿梭,做著小小的引體向上,在成堆的刨木屑中來回扒拉。其中大約一半是一夫一妻制的草原田鼠,另一半是它們在基因層面的表親草甸田鼠(meadow voles),後者完全不是一夫一妻制的。

對於唐納森這樣的科學家來說,田鼠家譜中的這個疵點是極為有用的;透過比較兩個表親物種之間在大腦結構和神經化學特徵上極其細微的區別,他們能夠發現、瞭解與伴侶配對感情有關的獨特分子。

迄今為止,這家“心碎賓館”裡所有的婚姻都是包辦的。唐納森將毫無關聯的成年雄性和雌性草原田鼠放進同一個籠子裡,它們四處嗅嗅,隨後雄性田鼠昂首闊步地跑來跑去,導致雌性田鼠開始排卵。彼此觸碰會讓伴侶雙方都釋放催產素。一來二去,很快,它們就形影不離了。在籠子裡,它們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全身接觸。用實驗室的官方語言來說,它們總“擠在一起”。

然後,就像希臘悲劇一樣,命運之神來棒打鴛鴦了。唐納森把它們分開。從這裡開始,它們跌進了幾種人生故事中的某一個,這些故事的名字叫做“實驗”。在一種實驗中,田鼠需要學習如何按下一根控制桿,這根控制桿會抬起一扇通往獎勵(比如一些美味的普瑞納[Purina]兔糧)的門。隨後,在被迫分離不久後的一天,田鼠失去的愛侶出現在了門後。找到你了!失去愛侶的田鼠會急切地按下控制桿與之團聚。

但之後唐納森又讓實驗變得更加困難;現在田鼠必須按下控制桿兩次、三次、四次才能抬起門。唐納森還可能會再次移走它失去的愛侶,這樣,到了某一天,它所愛的物件就再也不在那裡了。

值得注意的是,唐納森所關注的似乎是悲傷的基本元素之一:渴望。她表示:“我們認為,它是衡量對失去之定局的接納程度的一種指標。”為了和配偶在一起,田鼠願意花費多少功夫來抬起門?它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接受”對方已經不在那裡了?唐納森和她的同事們仍在收集資料,但答案似乎因鼠而異;其中一隻田鼠按了大約三個小時的控制桿,直到唐納森的同事放棄並結束實驗。

此外,當這些決策被做出時,田鼠的大腦中發生了什麼?唐納森將感測器植入田鼠的伏隔核中,她因此得以觀察到單個神經元的活動。伏隔核是調節催產素和多巴胺的主要部位之一,這兩種物質會在交配和“接近配偶”行為中釋放;伏隔核中很可能還編碼了積極的記憶以及再現這些記憶的慾望。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The New York Times

事實證明,這也是一夫一妻制的草原田鼠和它們淘氣的親戚草甸田鼠的主要區別之一。草甸田鼠的伏隔核中沒有太多催產素的細胞受體。另一方面,人類的這個區域表現出大量的活動——尤其是那些經歷心碎的人。在對經歷著複雜悲傷情緒的人群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研究中,大腦成像顯示,當他們看到離去的愛人的照片時,伏隔核異常活躍。

基本上,愛可以歸結為:一種附著在記憶上的強烈情感。和草原田鼠一樣,草甸田鼠也喜歡交配,但是它們對交配物件的記憶並不具有和前者同樣的情感共鳴,因為它們的大腦中沒有能夠接收產生這種共鳴的化學訊號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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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通常被描繪為具有如下特徵:壓力、沮喪,還伴隨著渴望。儘管跨物種比較這些情緒是件棘手的事,但科學家們已經嘗試了在失去伴侶的草原田鼠身上對它們進行研究。唐納森的一位前同事奧利弗·博施(Oliver Bosch)在一項實驗中將他的田鼠配偶們中的一半拆散了。他還將一些雄性田鼠與它們的兄弟們配對,然後也拆散了其中的一半。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Speaking of Research

隨後,他對這些雄性田鼠進行了各種各樣的測試:要麼把它們扔進裝有冷水的大燒杯中(即所謂的“強迫游泳測試”[Forced Swim Test]);要麼用膠帶把它們的尾巴綁在一根鋁製小棍上吊起來,小棍則掛在一個黑盒子裡(它被恰如其分地命名為“懸尾實驗”[Tail Suspension Test]);要麼把它們放在一個高懸在空中的迷宮裡(高架十字迷宮實驗[Elevated Plus-Maze])。後者製造了一個衝突的情境:田鼠是會冒險進入迷宮的開放走廊,以放縱自己的探索天性,還是呆在封閉的走廊裡?

與那些仍然享受與伴侶在一起的時光的雄性田鼠相比,這些與伴侶分開的田鼠用更少的時間拼命掙扎、試圖衝出燒杯池和黑盒子。它們基本上就是舉爪投降了。科學家們稱這種無精打采的狀態為“消極應對”,許多人認為它和抑鬱類似,儘管這個標籤多少有些爭議性。博施的研究發現,那些與配偶分離的田鼠(無論是雄性還是雌性)在迷宮中的焦慮行為有所增加,而在其他地方進行的類似研究表明,剛剛失去配偶的田鼠冒險進入開放走廊的時間更少,待在封閉走廊裡的時間更多(這一行為類似於焦慮)。

(pubmed。ncbi。nlm。nih。gov/18923404/)

改變的不僅僅是田鼠的行為,還有它們的神經化學物質。與伴侶分離的田鼠所產生的皮質酮(一種應激激素)比與兄弟分離的田鼠更多,而且,根據博施的研究,它們的腎上腺(產生這些激素的腺體)也更重。它們的高壓力水平似乎與它們在測試中的行為有關。當博施和他的團隊抑制了田鼠的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因子(CRF,應激激素的主要產生者)後,它們花在消極漂浮或吊著不動上的時間便與它們更快樂的田鼠同胞大致相同了。

但事情正是從這裡開始變得非常有趣。在博施的研究中,不管後來是否被拆散,所有有伴侶的雄性田鼠的大腦,都比從未有過伴侶的雄性田鼠產生了更多生成壓力的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因子。

起初,博施和他的團隊對此感到了驚訝。為什麼戀愛中人的大腦會加速壓力“彈藥”的生成,但又對它們坐視不管?但他們隨後發現,在成對的草原田鼠中,促腎上腺皮質激素釋放因子基本上並不會導致壓力啟用——除非愛情的聯結被切斷了。一旦愛情的聯結切斷了,加速過的壓力機器便做好了準備,對心碎做出快速反應。雖然這種痛苦太過傷人,但它也可能是適應性的:它驅使我們在短暫的分離之後找回失去的伴侶,並保證我們重回歸宿。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Big Thinking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套用法國哲學家保羅·維裡利奧(Paul Virilio)的話說,在船被髮明後,沉船也被髮明瞭。或者,用海倫·費舍爾的話說,“幾乎沒有人能活著走出愛情”。這聽起來可能有些殘酷,但它令我感到安慰。我的痛苦並非獨一無二,儘管心碎常常像是如此。它畢竟是有原因的。

結成伴侶、愛情——隨你怎麼稱呼——會改變我們。它以某種永久性的方式改變大腦,使我們對歡樂和悲傷都更加敏感;它讓我們獲得了一種會失去某些東西的感覺。墜入愛河就像用一把上了膛的槍指著我們的腦袋。

文/Florence Williams

譯/苦山

原文/www。theatlantic。com/family/archive/2022/02/what-happens-your-brain-when-you-get-dumped/621425/

本文基於創作共享協議(BY-NC),由苦山在利維坦釋出

文章僅為作者觀點,未必代表利維坦立場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原標題:《我們為心碎而生,正如我們為愛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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