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非洲黃金藏匿史：“像香蕉一樣生長黃金的國家”究竟在哪？

黃金，是世界上最為保值的一般等價物之一，它不分地域、種族，全世界的人們都認可它的貨幣價值。而在遙遠的非洲，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尚未建立殖民地的時候，從非洲獲得黃金的唯一正當方式就是透過貿易，這就使得以薩勒赫地區為代表的非洲土著居民對金礦的秘密守口如瓶。長久以來，那些“像香蕉一樣生長黃金的國家”宛如一個個誘人的金蘋果，吸引著西方探險家對它們孜孜不倦的探索，導致中世紀非洲的黃金交易和黃金來源蒙上了一層又一層神秘的面紗。

非洲淘金工淘出的沙金

公元10世紀時期薩勒赫地區的黃金傳說

在古老的拉丁文之中，薩勒赫（sahil）一詞是“邊緣”的意思，指的是非洲撒哈拉大沙漠與草原之間貫穿非洲大陸全境的一條狹長地帶，是位於沙漠和草原之間的過渡地帶。現今這裡是世界上最為窮困的地區之一，每年都有數百萬人死於飢渴與疾病，但是誰又能想到在1000多年前的公元10世紀，這裡是非洲最為繁榮的文明區域，它像一條名貴的“金腰帶”一樣懸掛在非洲大陸的腰部，是當時最重要的黃金貿易區。

位於撒哈拉沙漠邊緣的薩勒赫地區

在那時，從撒哈拉沙漠慕名而來的北非或者波斯商人們牽著一隊隊壯碩的沙漠駱駝，他們透過各種貨物交換薩勒赫地區的黃金，並且將這些黃金運往自己的祖國。10世紀中葉，波斯著名地理學家伊斯泰赫裡曾經來到北非的西吉爾馬薩城（位於現今的摩洛哥王國），這裡是波斯商人前往薩勒赫地區的始發站點，商隊們從這裡穿過浩瀚無垠的撒哈拉沙漠，前往薩勒赫地區進行黃金貿易。

公元10世紀的阿拉伯黃金商人

不過由於不知道薩勒赫地區的確切位置，這位地理學家根據薩勒赫地區的黃金貿易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推測：“在西吉爾馬薩以南一定有一座蘊藏著大量黃金的金礦，那裡充滿著坎坷與危險，但是那裡所出產的黃金也更大更純淨。”然而如果生活在薩勒赫地區的黑人土著們聽到這位波斯帝國學者的論斷，他們肯定會鬨堂大笑，因為事實上西吉爾馬薩城附近根本沒有任何金礦。

和伊斯泰赫裡的錯誤論斷一樣，公元9世紀阿拉伯帝國的歷史地理學家雅古比也被北非商人的傳言所矇蔽，認為位於薩勒赫地區的迦納王國（現茅利塔尼亞南部）才是黃金的真正產地。但是真實的情況是，在現今茅利塔尼亞南部也未曾發現一粒黃金，可見長期以來，來自非洲之外的學者們根本搞不清楚薩勒赫地區的黃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這就增加了很多聽起來十分荒謬的“黃金傳說”。

公元10世紀的迦納王國（迦納帝國）

公元10世紀末，北非的埃及地區的基督教王國——馬庫里亞王國，一位北非作家用神話般的語氣這樣描述迦納王國的黃金生產：“在當地，黃金就像是香蕉樹一樣拔地而起，人們日出而作，辛勤的採集著其中沉甸甸的黃金。”而到了14世紀初的巴赫裡王朝，位於首都開羅地區的王宮主管尤馬裡甚至還詳細記載了當時迦納王國盛產黃金的細節：

“生長黃金的主要作物有兩大品種，一種如同四季青一樣，人們在春季將它播入土壤之中，等到熱帶的雨季過去之後，人們就能在這種植物的根本發現亮閃閃的黃金；而另一種黃金植物如同木薯一般埋在地下，人們翻開粗糙的沙地，就能在坑中找到那些凝結著黃金的塊根。”

很顯然以上這些傳說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編造的，他們透過美麗的謊言編造出種種神話，其真正目的是為了防止他們準確掌握金礦的位置，從而控制黃金的生產與開採。而另一方面，即使在薩勒赫地區的撒哈拉沙漠國家，這裡的國王們也無法直接掌握國內黃金的真正出產地點與金礦的確切位置，他們既不能控制這種貴重金屬的開採與生產，也無法向金礦施加壓力。

西非的金礦工人

那麼看到這裡讀者們不禁要問：既然薩勒赫地區的撒哈拉政權根本無法控制黃金的開採與生產，黃金的交易又是透過什麼方式來進行的呢？讓那些遠道而來的北非商人們想不到的是，來自薩勒赫地區的黃金商人們只是“二道販子”，真正為他們提供黃金的則是被稱之為“萬加拉人”的一個商業貿易群體，在非洲中世紀時期，他們嚴格地掌握著金礦藏匿的秘密，遊走於西非各地，為那些薩勒赫地區的商業合作伙伴們提供充足的黃金儲備。

萬加拉人與西非神秘的黃金交易

中世紀早期，萬加拉人只是撒哈拉沙漠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種族群體，但是從公元10世紀起，他們卻逐漸發展為西非地區最為出名的商業部落，並且逐漸遍及整個薩勒赫地區。通常，他們的商隊都是單獨行動，為了方便和遠道而來的阿拉伯商人進行貿易，他們通常帶著會阿拉伯語的翻譯，在薩勒赫地區從事黃金貿易。那麼，他們手中的黃金究竟從何而來？

從當時阿拉伯典籍的隻言片語中，我們可以大致得出當時萬加拉人的起源地，他們大約生活西非尼日河潮水氾濫的內三角洲地區，這裡一到漲潮時期，較低的土地就會被淹沒在水面之下，阿拉伯典籍所記載的萬加拉人生活在“島嶼”之上大約指的就是這種情況，不過問題在於，萬加拉人的故鄉也並不出產黃金。

萬加拉人的故鄉與班布克地區

真正的黃金礦脈，則是位於更加偏西的塞內加爾河附近，確切的說，是位於塞內加爾河與法萊梅河之間的班布克地區。萬加拉人活躍在西非的這片蘊藏著黃金的熱帶大草原之上，這裡的河流之中擁有金沙，大大小小的河網之中流淌著無比的財富。勤勉的萬加拉人發現了這一地區的黃金財富，並且在長達數個世紀的生活之中獨佔了這片土地的黃金開採權。

正在河邊淘金的非洲礦工

在當時，人工開採黃金的效率極其低下，一名熟練的淘金工一天也只能收集不到1克的黃金，但是萬加拉人集腋成裘，透過大大小小的渠道將其這種貴重的金屬礦物販賣到薩勒赫地區的黃金市場，而薩勒赫地區的撒哈拉黑人再將這些黃金拿去和阿拉伯商人進行交換。這樣以來，薩勒赫地區撒哈拉國家的黃金來源就一目瞭然了：他們並不生產黃金，他們只是黃金的搬運工。

然而，當時的撒哈拉黑人國家並非以貴金屬的商業貿易作為主要的經濟收入，他們還沒有學會和姦商一樣將黃金低價買進高價賣出，而是透過設立固定比例的關稅來獲得可觀的財政收入，因為這種做法不僅僅針對於黃金，所有的商業貨物都同樣適用，比如說鹽、農產品以及木材。

正在休息的阿拉伯商人

為了保證黃金儲藏的確切位置不被外人所知道，無論是萬加拉人還是二級市場的當地撒哈拉黑人，他們與阿拉伯商人之間的貿易往來在一年之中只有極其短暫的幾天，並且他們通常採取約定成俗的秘密方式進行黃金交易。阿拉伯古代著名歷史地理學家阿布·哈桑·阿里·麥斯歐迪在他的著作《黃金草原》之中詳細描述了非洲黑人與阿拉伯商人之間的黃金交易方式：

“那些擁有黃金的土著黑人擁有一條明確的邊境線，牽著駱駝遠道而來的阿拉伯商人們會被擋在這條分界線之外。開始交易後，阿拉伯商人們首先將他們的貨物恭敬地放在分界線的附近，然後遠離分界線站在一邊觀察情況。隨後，當地的蘇丹人上前來到分界線附近，在分界線的另一側擺出一定數額的黃金，然後退到一邊。如果阿拉伯商人對其滿意的話，他們會取走黃金徑直離去；如果他們對黃金價格不滿意的話，他們就會停在原地不動。片刻之後，蘇丹人就會再次上前放置更多的黃金，直到雙方成交為止。”

這種無聲語言的黃金交易方式在非洲的中世紀時期十分流行，它即可以避免語言之間的交流，又能夠很好的完成彼此之間的商品交換，不過這期間的一些細節問題仍然值得商榷：雙方之間如果不透過語言來交流，那要怎樣為對方發出訊號，表示交易的開始與結束呢？而且當時的交易並沒有政府或者軍隊進行監督，萬一其中一方拿起貨物轉身就溜之大吉，那又該怎麼辦呢？

對此，我們可以在公元13世紀初的阿拉伯地理學家雅古特的記載之中找到答案：

“當疲憊不看的阿拉伯人牽著屬於自己的駱駝來到事先約定好的交易線時，他們首先取下自己的戰鼓，透過鼓聲通知蘇丹人自己已經準備好進行交易……為了保證交易的信譽，雙方彼此脫下自己的衣物，並且將其恭敬的放在交易線的另一側。在蘇丹人開出足夠的黃金之後，阿拉伯人就會將交易線上的黃金和自己的衣物一併取走，最後擊鼓宣告交易結束。”

反抗法國殖民入侵的塞內加爾非洲土著

而透過這種交易方式，我們能夠很明顯的發現其中當地土著黑人的戒心：黃金的秘密絕不能洩露給外族人，否則將會招來滅頂之災，事實證明，這種擔憂並非空穴來風。當塞內加爾河被譽為“黃金之河”的訊息被歐洲探險家所得知之後，蠢蠢欲動的法國人就於公元1558年入侵塞內加爾河，瘋狂掠奪這裡的黃金儲備，當地的萬加拉人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而曾經輝煌而神秘的西非黃金勝地也終於在法國殖民者的堅船利炮之下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