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的攻擊性

一、

翻看週末要講的兩天課的課件，看到第一講中的這段詩：

毫無疑問，別人

會把青銅像鑄造得精美無比，

會把大理石刻得栩栩如生，

會在法庭訴訟上說得頭頭是道，

會用規尺計量天體的執行，

會預告星辰的升起。

但你們，羅馬人啊，

卻要牢記以威力統轄天下萬民。

這正是你的天才所在——

在世界推行和平之道，

對順服者寬宏大量，

對桀驁者嚴懲不貸。

這是羅馬共和時期的詩人維吉爾（Virgil）寫的。詩裡的“別人”，當然是希臘人。但在我看來，無論是希臘人還是羅馬人，這首詩關於兩種人的精神氣質的表述，其實表徵了西方文明的兩大精神氣質——西方人的理性精神與西方人的攻擊性。但我現在之所以引用這首詩，是想說說西方人的攻擊性。

緣起當然是阿富汗事件，我一直的觀點是，背後是文明之爭。早年美國追殺本拉登時，被布什稱之為“新十字軍東征”，在伊斯蘭文明引起反彈。

文明之爭緣於文明的攻擊性。任何文明都稟具攻擊性，但西方人的攻擊性是無與倫比的。我這裡想說三點：十字軍東征、地理大發現，與科學、技術、工業與現代性（自然的攻擊）。

二、

美國有一部大片《天國王朝》，如果沒有十字軍東征的歷史背景知識，可能看起來很乏味，但反過來則完全不同了。十字軍東征，對於西方人來說，就如同我們的三國。

有幾段臺詞：

大丈夫何為，其不掃除天下乎？

在那世界的盡頭…

功名利祿不是與生俱來的

而是靠自身拼搏取得的

沒人知道自己的結局，真的

也不知道操縱命運的是誰

國王也許能命令臣民

但自己同樣可以決定命運

且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掌握自己人生

記住：就算有誰支配你…

你的靈魂仍然是獨立的

但我這裡不普及十字軍東征的知識，只想引用兩段話：

第一段話是：“十字軍遠征聚合了當時的三大時代熱潮：宗教、戰爭和貪慾。”這是對十字軍東征所有背景知識的總結。

第二段話是：“十字軍東征給我們創造了一個至今揮之不去的歷史記憶，一個歐洲長期進攻的記憶。”這直指我這篇文字的主旨。重複一下關鍵詞：歐洲長期進攻。

三、

“陸止於此，海始於斯。”

我曾站在那個“全球最值得去的50個地方”之一的羅卡角上，望著蒼茫的大海，感念過這句詩的深意。我當時想，西方人的地理大發現，隱含著結界與突破，他們在不斷地突破結界。那位開創了歐洲航海探險偉大時代的亨利王子，據說他誕生時的星象預示他“必將進行偉大而高貴的征伐。”

但本質上講，地理大發現仍然是表徵西方文明的攻擊性的大事件。

也並不見得偉大而高貴，而是血與火的征服與掠奪。據說，1545－1560年，西班牙每年掠奪的黃金5500公斤，白銀246000公斤。這些雖然為西方積累了巨大的財富，為資本主義的最初的原始積累提供了物質基礎，也為當時及以後的科學發展打下了物質基礎，但卻讓西方的現代性充滿原罪。

相反，我們族類的現代性是清白的，只有剪刀差等等，以及族類自己間的壓迫與流血。

更有甚者，西方人由此開拓新世界並殖民，將人口轉移出來，現在新世界的美國，澳大利亞，紐西蘭，加拿大是幾乎為白人的新國家，而在南美，甚至融合出新的印歐人種。

依然引用兩段話：

“美洲的發現，繞過非洲的航行，給新興資產階級開闢了新的活動場所。東印度和中國的市場，美洲的殖民化，對殖民地的貿易、交換手段和一般商品的增加，使商業、航海業和工業空前高漲，因而使正在崩潰的封建社會內部的革命因素迅速發展。” 這是對地理大發現所有背景知識的總結。

“我們必須把十五世紀末的偉大的航海發現，首先是哥倫布的發現，作為新的研究精神的起點。這也直指我這篇文字的主旨。重複一下關鍵詞：新的研究精神的起點。

但這裡得解釋一下，西方文明的攻擊性在十字軍東征與地理大發現上，表現為對外部世界的攻擊性。但很快地，西方文明開始對內部世界，即自然界攻擊了，這就是近代科學的興起，產業革命與現代性。但攻擊性仍然是同一種攻擊性，所以說地理大發現是新的研究精神的起點。

四、

至於作為表徵西方文明的攻擊性的大事件，科學、技術、產業與現代性的出現，或許是我們大家相對熟知的，那麼這篇文字還是在此結束為好。

但說一句，我們的文明也極具攻擊性，在外部世界的攻擊性上，我們的文明在這片大陸上也算達到了地理的極限。唯一缺少的是，我們的文明缺乏對自然的攻擊性，這是我們近代落後的原因。

所幸，我們因西方殖民化而被動入局自文明之爭後，現在似乎已習得這種對自然的攻擊性。